“十二五”時期正處于我國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發生重大實質性變化,社會各類矛盾更加敏感突出,國際經濟新秩序構建進程更加動蕩復雜的關鍵時期,更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轉型的“戰略樞紐期”。
一、為什么說“十二五”時期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轉型的“戰略樞紐期”
(一)“十二五”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由生存型向發展型階段轉變的最關鍵時期
衡量一個社會由生存型向發展型階段轉變的重要指標體系結構發生了明顯變化。首先,與“十五”期間相比“十一五”城鄉居民恩格爾系數穩步下降。2001年城鄉居民恩格爾系數分別為37.9%和47.7%,到2009年則分別降低到37%和43%左右。根據聯合國糧農組織提出的標準,恩格爾系數在60%以上為貧困,50—60%為溫飽,40—50%為小康,30—40%為富裕,低于30%為最富裕。按此標準我國城鎮居民基本進入富裕階段,農村居民為小康階段,似乎可以判斷我國總體上已經進入小康居民消費階段。但事實遠非如此簡單,如果從基尼系數來看,我國居民的基尼系數在2001年達到0.4031后,就一直逐年攀升,按照2008年世界銀行測算的基尼系數為0.47。而0.4為國際公認警戒線,貧富差距已突破合理界限。因此,“十二五”時期面臨著全社會居民生活水平穩步提高但高低收入群體極不均等的重大社會結構性矛盾。這又同時誘發著其它主要社會矛盾,“十二五”正處在解決這個重大問題的關鍵時期,只有在此突破才能完成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的安全轉型。
(二)“十二五”是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由外延型向內涵型發展模式轉變的最關鍵時期
首先,從我國經濟發展方式內部看,國內產業已經到了區域性產業梯度轉移與產業升級要求共存的關鍵階段。我國東部地區產業轉移的速度和規模正在快速提升。2009年西部地區全年實現城鎮固定資產投資44276億元,占全國比重從2000年的19.2%上升到2009年的23.5%①,且同比增長35.0%,是西部大開發以來增速最快的一年,高于各地區加總和東部地區5.2和12個百分點。此外,產業轉移的規模越來越大,領域主要集中在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區域之間的爭奪競爭也日趨激烈。
其次,從產業發展的外部支撐看,我國資源型的擴張性增長已經成為貿易摩擦的重要來源和經濟安全的重大隱患。2007年,我國創造的GDP占全球的6%,卻消耗了全球15%的能源、30%的鐵礦和54%的水泥。近期鐵礦石談判權的喪失就是對我國經濟安全的一個警示。
第三,全球氣候變化促使低碳經濟迅速升溫,同時也成為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型的重要外部促進力量。要穩妥推進經濟發展方式由外延型向內涵型發展模式轉變,“十二五”就亟切需要在重點領域和環節實現突破性進展。
(三)“十二五”是人民生活與發展由傳統物質文化需求向現代多元價值需求轉變的最關鍵時期
“十二五”時期必須開始從以物為本的發展方向向真正以人為本的發展方向轉變。現代多元價值的需求開始顯現。當前整個國民消費中教育、醫療、旅游、文化等新型的消費支出在快速增長,這些都是進入大眾消費新成長階段的特征,也從側面反映了需求價值的趨勢變化。長期勞動報酬率低下,企業工人隊伍面臨談判權利的社會認同。1992年居民收入占GDP的比重為68.8%,2007年只有52.3%,16年下降16個百分點,平均每年下降1個百分點;與此同時,政府和企業收入上升16個百分點。這已經成為社會矛盾的主要積累點。更重要的是,“農二代”(農民工二代)開始正式面臨融入城市的現實問題。城市接口再不打開,這將成為影響“十二五”時期經濟社會穩定的重大潛在因素。
(四)“十二五”是我國展現應對處理國際經濟矛盾糾紛手段和方式的最關鍵時期
當前國際經濟正處在新秩序重構期,國際經濟格局和經濟版圖正在發生重大變局,東西方力量對比開始出現有利于我方的積極變化。而這個時期也正是國際經濟矛盾和糾紛的集中多發期,我國需要更加深入的參與到國際經濟規則的制定中去,就不僅需要實力,更需要適應國際游戲規則的事件處理方式和手段的變化。而“十二五”我國應對處理國際經濟矛盾糾紛的手段和方式的不同在很大程度上會加速或減緩國際經濟新秩序的形成過程,這也處于非常關鍵的時期。
二、“戰略轉型”會帶來哪些重大、突出而緊迫的問題
(一)全球角度帶來的關系國家全局的經濟戰略安全問題
轉型時期最重大,也是最容易出現問題的是國家整體的經濟戰略安全。產業發展在轉型時期受到外部沖擊干擾的程度更大。在新時期,我國依然需要面對沉重的就業壓力和社會矛盾突發期,要萬分重視產業生態狀況。一是轉型時期容易對傳統產業所發揮的重要社會作用有不正確認識。特別要注意產業升級并不意味著必須淘汰勞動密集型產業,一味追求高科技附加值。相反,我國產業構架必須形成一個有效的生態系統,與我國今后20—30年人口的絕對增長、多層次素質的勞動者群體構成相適應。二是防止國外經濟勢力通過金融、基因、技術壁壘等手段對我國戰略性產業進行控制性壟斷。如轉基因農產品生產、各類國際標準制定、資源行業議價權爭取等。三是在全球經濟復雜互動背景下對宏觀經濟的把握和調控能力。當前的宏觀調控處在非常特殊的情境中,既需要密切掌握國際信息、資本流動大動向,又必須與國內地方經濟實力壯大、民間資本擴張、既得利益集團強大的逆調節能力相協調。
(二)經濟社會最新發展如何更加惠及普通民眾問題
“十二五”時期要高度重視經濟增長未能有效惠及普通民眾的問題。在戰略轉型過程中,以下問題將成為影響社會穩定的大概率事件:一是在城鎮化進程中如何避免“拉美陷阱”,形成新型城鄉分化。“農二代”進入城市的步伐不會減慢,但又缺乏有效的融入機制,這是造成“邊緣化移民”重要體制性障礙。二是如何避免不斷產生“不停工作著的窮人”,進一步拉大民眾之間的收入差距。面對我國數量龐大的低素質勞工隊伍,現行的產業升級機制、教育培訓體系、收入分配體制和法律體系均存在弱化一般性勞動報酬的傾向,“十二五”有必要在這些方面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三是如何簡單有效地解決普及化社會保障和公共服務的制度設計,讓普通民眾共享社會發展的成果。
(三)經濟增長和資源環境如何平衡和可持續發展的問題
從現實角度講,我國仍然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特征決定著社會發展很難擺脫對經濟增長的嚴重依賴。這同時也決定“十二五”時期的經濟結構調整必然是“增長中的調整”。經濟增長的規模擴張與資源環境約束的矛盾將會更加凸顯,可能引發以下主要問題:對國際資源的爭奪造成更加劇烈的國際貿易摩擦;國內生態環境的持續惡化;經濟發展方式轉型遭遇阻滯和產業可持續發展能力受到削弱。
三、轉型期要做好的重點工作
(一)以深入市場化改革推進經濟發展轉型和維護產業安全
市場化改革仍然是“十二五”經濟體制改革的主基調。應特別注重在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的實質性突破。重點有以下方面:首先,在資源環境市場化上作出制度安排。重點通過資源稅、環境稅、房產稅改革將環境代價內生化,讓市場真正反映資源的供求關系和稀缺性。其次,將體制改革提升到與宏觀調控同等重要的高度。當前的經濟關系更趨復雜,單一的宏觀調控手段已經越顯無力,必須與新一輪的經濟體制改革密切結合以保持經濟的健康可持續發展。第三,統籌兼顧的發展新興產業和傳統產業。要從國家產業戰略安全、產業生態系統性和我國人口進一步持續增長的現實統籌考慮產業發展進程,產業升級轉型并不等同于淘汰傳統勞動力密集型產業發展,明確產業發展認識在今后一段時間是至關重要的。
(二)切實進行城鄉對接和促進社會公平的各種制度設計
“十二五”時期,城鄉對接的各種制度設計對緩解社會轉型壓力具有重要作用。在此方面,最重要的是新一代農民工與城市融合的制度安排。可重點在二、三線城市進行身份證管理制度試點;調整中央和地方的財政支出結構,盡快向公共財政體制轉型;推動單一型、覆蓋型的基礎社會保障制度試點與推廣工作;強化教育機會平等化制度設計。強化土地制度改革與探索。在適應市場經濟需要擴充土地資本屬性的同時,必須高度警惕變相“圈地運動”和損害農民權益的行為。允許土地制度試點,但不可強力推行。大力推進分配制度改革。特別需要在“十二五”時期對壟斷行業進行法律性規制。
(三)建立與現代社會相適應的公共管理體系
“十二五”時期,重點要在以下方面進行突破:將政府部分職能進行社會化分權試點,交給更多的社會性、公益性組織進行管理。重點做好對社會性組織運行的監管規則制定;拓寬社會協商制度的通道,讓民意有更多的表達途徑;進一步完善社會監督體制。加快從經濟建設型政府向公共服務型政府轉變。
①數據引自國家發展改革委西部開發司綜合處,《2009年西部地區固定資產投資保持較快增速》。
(張麗陽,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張征,國家發展改革委經濟體制與管理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