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都綠城

　　在南寧居留日久，發現這個城市的水果豐富，于我所到之處，堪稱為冠。而且這里的水果，與別處相比，個大色鮮，形勝質美，汁透味鮮，異彩紛呈，多風多韻，令我享用不盡。
　　這一次，我從超市里買回來的，是一種叫做“白雪公主”的香瓜。
　　我常常詫異著，那些為水果命名的人，其實是一些天才，不知他們如何能為水果找到如此貼切卻又美妙而異想天開的名字!
　　記得一次，也是在這家超市，我曾買回一種叫做“貴妃李”的李子。那種李子，味道雖然并不怎么好，又酸又澀的，但它的模樣，卻十分美麗。紅艷艷的，又肥又大，光彩照人，魅力四射。那種君臨天下的美色，確實只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貴妃，可以當之。
　　而這種香瓜，不纖不胖，通體瑩細如雪，是一種奶油般的白。麗質天成，冰清玉潔而圓潤勻美，好像閃著一種處女般的光華。
　　其秀色已可餐。攜回來，令人執械徘徊，躊躇再三，不忍加以刀鋸。
　　剖開來，但見嫩玉瓊漿，其籽密密排列，也如美人細細的玉齒編貝一般，叫人不忍下齒。
　　咬一口，但覺鮮嫩新脆，滿口瓊汁，其甜爽宜人，妙處不可與人說。
　　這片土地上水果的貢獻，從不間斷。一年里自冬至春，自夏至秋，時興水果層出不窮，而以夏秋時蔚為大觀。那些水果，除了通常的桃李梅梨棗瓜外，還有許多地域特產，如香蕉、菠蘿、木瓜等遍地堆積，榴蓮、木菠蘿堪稱“果中之奇”，芒果號稱“百果之王”，而荔枝更是享譽千年的果中珍品。
　　這些水果的顏色不一，繽紛多姿。櫻桃、楊梅紅如瑪瑙，草莓、葡萄紫如水晶，香蕉、芒果一地黃金，而菠蘿、龍眼、榴蓮、荔枝、木菠蘿、火龍果等皮里陽秋，外樸內美……它們身著各自的盛裝，在季節里濃妝艷抹、淡掃蛾眉、花枝招展、爭奇斗艷，叫我眼花繚亂、目眩神迷。
　　孩子最喜歡吃芒果。一到芒果上市的季節，她每天去學校，早上與我們告別的時候，總不忘叮囑我一句：“爸爸，記得買些芒果回來!”下午放學回來，見到了芒果，她就會高興地歡呼。吃芒果時，孩子總是會大聲地歡嘆：“啊，太好吃了!”以此來感謝大人對她所懷的溫柔。有時，我會買一些特大的芒果回來，一只足有一斤多。我們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小刀切割著，一片一片地分食。我覺得這種分食，更多趣味。孩子的母親操著刀，我與孩子大快朵頤。孩子喜歡吃生鮮的那一面，而我就常常多食熟而軟的那一面。
　　孩子的母親到南寧的時日不久，就向人學會了用葡萄、楊梅制酒的方法。南寧的葡萄和楊梅，特大而多汁，看起來水靈靈的，飽滿得要爆裂開來的樣子。用葡萄或楊梅釀成的酒，顏色艷麗迷人，其味或鮮甜甘美，或香醇綿長，酒不醉人，人已先自醉了。
　　賣荔枝的時節，街市里的景象最為壯觀。荔枝貴鮮，不耐收藏，所以那時，街市里滿是賣荔枝的人。所賣的荔枝，有“妃子笑”、“冰糖荔”、“石硤細核”等諸多品種。盛極時，街上到處響著“賽悶漏更”(十元六斤)、“賽悶猜更”(十元七斤)的叫賣聲，千載馳名的美品，在這里竟然十元錢能買到六斤，甚至七斤!叫賣聲里，透著季節的緊迫，以及賣果人與果農的憂急。
　　果多為賤，一些年份里，那些又大又美、黃澄澄的饞人的香蕉，街上只賣到每斤五角錢，還隨你挑選。臨走時，那些果農可能還會搭給你幾根，簡直是半賣半送了。
　　每年的秋天，我們都要吃許多的柿子。那些柿子，自街上的水果攤或超市里買來，圓嘟嘟、紅艷艷的，表皮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白霜，大自然的氣息撲面而來。這些柿子不貴，一斤不會超過兩元，有時一元五角就能買到一斤。回到家里，也不去皮，清水下略洗一洗，便可生吃。我一直保持著和皮生吃水果的習慣。如果收得幾日，那些柿子就會變軟，顏色也會從一種淡淡的艷紅變成深紅。這時將水果洗凈去蒂，就可揭去表面上薄薄的膜皮，吃起來很甜軟，無澀又無渣。
　　這個秋天的柿子，我們猶未吃夠，街上已不見了擺柿攤的人。超市里雖然還能買到，但價格已經上漲了許多。于是霍然驚覺，眼前好像花花地一晃，季節的裙影，又已在一個拐角的地方，一閃而過了。
　　而我早已折腰，傾伏在這一塊土地的腳下，深深眷戀著，不愿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