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男人拔麥子,女人坐月子。”
能不漾起喜悅和幸福?
——誰?面對金燦燦的麥粒:金燦燦的嬰孩?
種麥的男人沁出渾濁的汗液,令我想起懷孕的女人嘔出的綠汁;懷孕的女人蝴蝶入臉棲落胎記,令我想起種麥的男人被冰冷或灼燙撕扯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肌膚,塊塊入骨;種麥的男人聽分蘗和拔節、聽夜,令我想起懷孕的女人徹夜不眠,聽蝴蝶在腹腔款款;懷孕的女人挺起肚子伴蝴蝶飛翔,令我想起種麥的男人伸張雙臂與麥浪一起波蕩……
波蕩的男人和飛翔的女人痛苦并快樂。
拔麥的有麥可拔,“坐月”須有孩可坐,道理簡單明白。如何種出好麥?怎樣生育健康的嬰孩?不簡單也不明白。
最是拔麥,最是生孩。
——“男人拔麥子,女人坐月子。”
點燃并沒入橙色火焰,一棵一棵拔拽,拔拽得虎口出血,痛得火辣辣鉆心,令我想起作繭自縛的女人臨盆的陣痛,想起她在血河里艱難地游泳。
高舉扎得整整齊齊的麥捆,且行且唱“崖畔上開花崖畔上紅,莊戶人過上好光景”的男人;懷抱捂得嚴嚴實實的嬰孩,嗡哼“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女人——多么喜悅!多么幸福!生完孩子含笑入眠的女人,拔盡麥子仰天抽煙袋的男人——多么安詳!多么無怨無悔!
能不漾起喜悅和幸福?
——誰?面對金燦燦的麥粒、金燦燦的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