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正濃。
掀開夜的一角,深呼吸。
是步步遠(yuǎn)去的夢境提示我,跟隨而來的,將是黎明。
夢中,冰雪皚皚,阻隔了路程。我不停地?fù)]動著鍬鏟,不停地?fù)]動。那鍬鏟是火熱的,是剛從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蔫F錘下抽身出來的,它注定與冰雪勢不兩立、生死不容。
倏然而釋。
天塹變通途。
然而,對你而言,一次又一次回旋,就是一次又一次應(yīng)承,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你重又抖擻精神,長長地吁一口氣。
垂直的上升中,你想不到我的失落和初衷。
黑暗壓下來,而心卻在飛翔。
我抬起高傲的頭顱,望向翻卷的云層,無力地囁嚅著:我渴望,渴望一個重疊的夢境。
危險的迫降,會不會有?
誰能保證?
我知道:陣痛過后,才會有一個清亮的黎明。
冰排在漸漸消融
這些事情肯定與春天有關(guān)……
小小的船筏解開纜繩,解開風(fēng)情,說說笑笑地,椎推搡搡地,它們要去四處看看。
柔韌的枝條。徐風(fēng)。吉他。放慢的腳步。舒展的心跳。
春天是一條綠色的河流——是的,綠色的河流……
這最簡約最隆重的慶典,被誰悄悄而又精心地排演過?
哪里都是岸,哪里都是河。
狂歡的河。沉醉的河。
寶劍失去鋒芒,語言失去力量,土地失去矜持,一切都是那么溫和,完美得無從訴說。
這些事情肯定與春天無關(guān)……
三月。蠕動。看不見的復(fù)活。酥酥癢癢。想笑,又盡量忍著。
千萬臺暖風(fēng)機(jī)在無聲地交談。
千萬條舟舸禁不住誘惑。
想起那些溫暖的詞匯,什么都化了;
想起你溫潤的眼波,什么都化了。
對此,你應(yīng)該知道。
但是,并不一定知道這么多。
如果你不知道,那么,我也沒有必要去說……
草色一夜呈現(xiàn)
是季節(jié)的分野。
但又不僅僅是。
你說起滿院的繁花,一樹的雀鳴,說你盛開的情懷。我于是欣欣然,心花怒放。
偶爾,你也說起霏霏的梅雨、密集的陰云,說你酸疼的關(guān)節(jié)。我于是悵悵然,心煩意亂。
長駐在春天里的感覺會有嗎?
向南。向南。向南。
風(fēng)馳電掣。策馬揚(yáng)鞭。
我看到的春天,才是春天。
我體會的溫暖,才是溫暖。
在北方,初春是個幽怨多情的女子,最難將養(yǎng),瑟縮、祈盼、輾轉(zhuǎn)、悵惘,眼里滿是深淵和荒涼。
鋪開紙——這潔凈的大地!我要種上樹木,點(diǎn)染花朵,再布滿燦燦星光!
草色一夜呈現(xiàn):萬馬齊喑,在原野上呼嘯而過。
集合起全部的熱忱、信念、屈辱、酸楚和淚水,以夢為舟,涉過逝水,一路向南!
那是我命定的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