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三十幾個春秋的我,體驗了人世間的冷暖酸甜,一直沒有放棄人性的至善和真情,因為有一個人,當我一想起她,心里就升起溫暖的感覺。那年我19歲,剛上大學一年級,在家過完暑假,乘車準備返回學校,正要上公共汽車時我發現站在車門口的一個高個男子把手伸進我的包里,我抓住了這只手,也就在同時,一把尖刀頂在了我的腰上,一個男人低聲恐嚇道“不要出聲,出聲捅死你。”看看頂在腰上的尖刀,看看眼前兩張兇殘的面孔,我慢慢地松開了手,提著包默默地登上車,坐在座位上,憤怒、恐懼,更多的是屈辱一起涌上心頭。
我上車不久,兩名男子也上了車,一左一右橫在了門口兩側,我清楚地看見那名高個男子又從一個農村大嫂身上掏出了一個用白布包著的小包,而大嫂卻沒有絲毫察覺,拎著包坐到了我的旁邊。在閑談中我得知她是到醫院看望住院的兒子,我的心動了一下,做人的良知促使我悄聲提醒大嫂:“你看看錢還在不在。”她上下翻了幾遍,沒找到錢包,當時眼淚就流了出來,她拉著我的手哭求道:“兄弟你一定看見了,告訴我吧。”我抬頭看了看門口的兩個人,他們也正在用兇狠的目光看著我,我心里一陣陣打顫,猶豫了好久,才壯著膽用手指了指門口的高個男子。“是他嗎?”大嫂用探求的語氣問我。“是的。”我肯定地回答。話音未落,大嫂便沖了過去,抓住了高個男子近似哀求地說“把錢還給我,那是俺孩子的救命錢啊。“
“誰拿你錢了,把手松開。”
“是你拿的,把錢還給我吧。”
“把手松開。”高個男子再一次惡狠狠地對大嫂說,站在旁邊的另一個男人也上前去拽大嫂。“我們到派出所去。”看到哀求沒有效果,大嫂態度變得強硬起來,死死拉住高個男子往車下拽。兩人的爭吵引來了很多的圍觀者,高個男子見情況不妙,掏出尖刀頂在了大嫂身上威脅著“再不松手我捅死你。”大嫂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松了手,但隨即又緊緊抓住了高個男人,大聲說道:“你不把錢還給我,我也不想活了,你捅死我吧。”圍觀者在聽明白事情真相后,有正義感的人通知了警察,大嫂死死抓住的高個男子被趕來的警察抓住,另一個同伙卻趁亂逃脫了。
我與大嫂一同到派出所做了證言,取回了錢包。
回到車上,大嫂不停地感謝我,而我一直低著頭不敢正視大嫂的目光,在尖刀面前大嫂表現出的勇氣,讓我感到了從沒有過的慚愧,而大嫂在孤寂無助時,我的退縮讓我看到了自己的渺小。
在大家的議論中車開出了小鎮,我一直被這種難堪的心情籠罩著,沒有情緒參加這種議論,眼睛毫無目標地看著車外,無意中發現有兩輛出租車從我們后面快速追了上來,車開近的時候我看見,坐在車里的竟然是剛才逃脫的那個男人,我被驚呆了,心也一下子懸了起來。司機加大了油門,但出租車也跟著快了起來,公共汽車和出租車在公路上開始了追逐大戰,我不敢相信這在電影,電視里才能出現的場面竟然讓我遇上了,我一遍遍想像著車被追上的后果,越想越緊張,臉色蒼白,不停地流汗。大嫂看出了我的緊張,一邊掏出毛巾幫助我擦汗一邊不停地安慰我說“沒事的,不會有事的。”大嫂冷靜的態度,平和的語氣讓我狂跳的心有了些許的平靜。
在這里我還要感謝那位好心的司機師傅,作為常年開車的司機,他清楚地知道這樣做可能給他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可當大嫂請求他不要停車時,他好像沒有猶豫便加快了車速,幾十里的山路,他憑著過硬的駕駛技術,巧妙地與出租車周旋著,使兩輛出租車始終無法超越我們。
車開進縣城司機就直接把車開進了公安局。大嫂第一個走下汽車,叫來了警察,講明了事情的原委,并協助警察上街巡視了一圈。而我一直驚魂未定,人走光了,可我依然不敢走出公安局的大門,在大嫂的強烈要求下,兩名警察護送我上了火車,讓我沒想到的是大嫂怕歹徒在路上滋事,安排自己的丈夫陪同我一起坐車返回了學校。
十幾年過去了,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人和事,我也從幼稚逐漸走向成熟,從脆弱變為堅強,但那位不知名的大嫂和她身上散發出的人性光芒,卻讓我深遠悠長地難以忘記,我無時不在享受她帶給我的溫暖,帶給我的感動,在很多平淡的日子里,我都在真誠地為一些平凡的人做一些平凡的事,不為別的,只為了心中那份長存的溫暖。
(編輯 郎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