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閑居京郊,朋友安石榴等以吳震寰的畫作寫同題小說,我便擠身進去湊個熱鬧。《小晴》和《愛情觀》是根據畫家吳震寰的《向大衛致敬》和《一個已婚男子的愛情觀》兩幅畫,展開想象而寫就的。這兩個小說寫成后,貼在我私人的領地博客上,時不時會有朋友問一聲,是你的親身經歷吧?小晴諧音小青,是你吧?《愛情觀》里面有個人物叫香子,有人讀后就留言說,香子保重!
我的好幾個小說,一些讀者均以為是真實的故事,而且都以為是發生在我本人身上的故事。他們這樣問時,我的回答很直截:不是。不管小說里面人物是什么形象,人家喜歡把他們往我身上掛,我不但不生氣,反而高興。這說明故事被寫活了,才會令人信以為真。
小說像一面多棱鏡,照映出人的各種面貌。它是允許虛構的,但怎么虛構都離不開我們自身的經驗。這個經驗包括直接經驗和間接經驗。直接經驗來源于實實在在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間接經驗來源于我們身邊的一些人事或我們通過道聽途說或傳媒或閱讀等其他途徑獲得的經驗。小說里面的人物,有可能是現實生活中幾個人物的合成,也有可能是現實生活中一個人物的抽取或分割(抽取其中一個形象在小說里出現,或分割成若干個角色在小說里出現),更有可能是為了滿足故事發展的需要,而完全虛構的人物。
有人說我的小說屬于沒有情節的小說。其實不是的,既然是小說,它就必定有情節。因為情節是小說的基本要素。大家可以對小說進行“革命”,但再怎么“革命”,也不可能摒棄基本要素。那么,為什么一些小說,讀起來總會給人沒有情節的感覺呢?我認為其中主要的原因是作者在敘述的過程中,把情節過度的時間模糊化了,甚至隱藏了。特別是意識流的小說,更是如此。我的小說不是意識流,它有時間過度,只是模糊了些。有的人說我的小說不拘一格,寫法現代。這都不是我蓄意想這么做的事情,更談不上反傳統,或有雄心想在小說方面刻意創新和建設。說實在的,我不是胸懷大志的人。我寫作一直隨心隨性,自己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很少考慮讀者。我厭煩了這個寫作形式或表達方式,就換另一個。猶如我的繪畫,不愿意用同一的方法表達不同的主題,有時同一個主題,也有不同的繪畫手法。寫作和繪畫都是個人的事情,我浸淫其中,首先考慮滿足的是自己的審美和需要,其次才考慮一些外在的因素,包括環境因素。我浸淫,我陶醉,我尊重和剖析自己的心。我認為,既然我可以這樣做,就必定有一部分人也會這樣做,必然有一部分人可以這樣接受。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又不是獨立的。每一個人的存在,總有人為其分門別類,總代表著一部分人的存在,只是門類數量不同。就像我們的小說,一寫出來就有評論家或讀者給予歸類一樣,有一部分人喜歡,一部分人不喜歡。
我寫到高貴的靈魂時,會感到自己無比高貴;寫到猥瑣的心靈時,我似乎佝僂著身軀,不敢抬頭看人和大聲說話。我常常寫著會感動,會哭,一次又一次的哭。待小說寫完后,回頭看看那些細節時,就覺得自己當初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么哭了那么多次。這是投入與冷靜的不同狀態。文章貴在感人,如果連自己都無法感動,就別想感動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