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豇豆曝光事件與媒體屬性的演進

3月初《楚天都市報》報道了來自海南三亞的豇豆樣品農藥超標、豇豆暫別武漢市場的新聞。這篇新聞來源于武漢市農業局率先公開的一次例行抽檢結果。然而，事情的演變出人意料，最雷人的不是“毒豇豆”事件本身，而是對于武漢公開曝光的行為，有三亞市農業部門工作人員表示“特別的不理解”，認為這樣做“于國于民都無益”，不僅沒有給三亞面子，也沒有給農業部面子。他們聲稱，各省輸入的農產品每年都會查出一些問題，比如海南也截獲了有機磷超標的白菜，如果大家都選擇曝光，會擾亂農業的正常秩序，影響農產品流通。這樣一起事件及由此引發的爭論，也引發了人們對我國媒介屬性的思考。

“黨性”屬性的倚重

長期以來，我國的新聞理論中常用“喉舌”一詞來比喻、說明新聞媒體的性質和作用，即中國的新聞報道履行著“黨和人民的喉舌”職責;1985年2月8日，胡耀邦在中共中央書記處會議上發言，談到新聞事業的性質。他說:“我們黨的新聞事業，究竟是一種什么性質的事業呢?就它最重要的意義來說，用一句話來概括，我想可以說黨的新聞事業是黨的喉舌，自然也是黨所領導的人民政府的喉舌，同時也是人民自己的喉舌。”①在這樣的思想定位下，我國的媒體同時承擔著宣傳黨的思想理論與方針政策、滿足人民群眾新聞信息需求的雙重職責。

“黨的喉舌”這一職責與屬性歷來深受各級新聞媒體的重視。長期的新聞活動實踐中，我國的新聞媒體作為黨的喉舌與輿論宣傳工具，在政治上與黨中央或地方政府保持一致，針對國際時事變動及時地表明中國的立場和態度，及時結合社會熱點、及時闡明黨的政策方針。盡管多數新聞的內容涉及具體的經濟、業務、社會、思想問題等，但在闡述觀點時仍然與黨的政治思想有關。

這樣的定位有其歷史淵源:我國的新聞媒體與新聞事業是伴隨著中國近代資產階級報刊的出現而出現的，是適應政治斗爭和思想斗爭的需要而產生的。戰爭時期與新中國建設時期，新聞也要求直接反映黨和政府的宣傳意圖，具有鮮明的政治性。毛澤東在《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中說:“同志們是辦報的。你們的工作，就是教育群眾，讓群眾知道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任務和黨的方針政策。”毛澤東新聞思想對新聞宣傳具有現實的和長遠的指導意義。1989年11月28日江澤民在新聞工作研討班上指出，“我們黨歷來非常重視新聞工作，始終認為，我們國家的報紙、廣播、電視等是黨、政府和人民的喉舌。這既說明了新聞工作的性質，又說明了它在黨和國家工作中極其重要的地位和作用。”1997年12月，江澤民同志又在黨的十五大報告中明確指出:新聞宣傳必須堅持黨性原則，堅持實事求是，把握正確的輿論方向。”他指出，“輿論引導正確，人心凝聚，精神振奮;輿論導向失誤，后果嚴重”，并要求“黨報、黨刊、國家通訊社和電臺、電視臺都要積極宣傳黨的主張，在正確引導輿論中發揮主干作用”。

在倚重“黨性”屬性的指導思想下，我國對于類似“毒豇豆”事件的負面新聞的報道是十分謹慎的。這是因為，曝光政府、部門中存在的問題，是否意味著“黨性”的失重，形成人民的批評意見，構成不穩定的因素，一時間尚未形成共識。由此，新聞媒介往往報喜不報憂，對于出現的問題“集體失語”，形成“捂”多于“揭”的思維與套路。三亞市農業部門對這一事件的曝光充滿質疑與不滿，應該就是緣于以上這種傳統。

“人民”屬性的提升

隨著社會的發展與進步，我國新聞媒介的“人民”屬性獲得了進一步的完善與提升。胡錦濤自2002年主政中央工作以來，對于新聞媒介的屬性表述代之以更人性化、更親切可愛、更可操作的現代話語。他在2008年6月20日考察人民日報社工作時指出:“必須堅持以人為本，增強新聞的親和力、吸引力、感染力。堅持以人為本，是做好新聞宣傳工作的根本要求。要堅持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為新聞宣傳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堅持貼近實際、貼近生活、貼近群眾，把體現黨的主張和反映人民心聲統一起來，把堅持正確導向和通達社情民意統一起來，尊重人民主體地位，發揮人民首創精神，保證人民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與監督權。”他還指出，“要完善新聞發布制度，健全突發公共事件新聞報道機制，第一時間發布權威信息，提高時效性，增加透明度，牢牢掌握新聞宣傳工作主動權。”②

由于新聞媒體“人民”屬性的重視與彰顯，類似“毒豇豆”的負面事件得以也應該給予公開曝光。“人民”屬性要求媒介以發出人民的聲音、滿足人民的信息需求為出發點與著眼點，只有對民眾的坦誠，才是真正為人民負責，才是對人權的一種真正尊重，才是新聞媒體“人民屬性”的真正實現。三亞農業部門的質疑與不滿，就在于沒有從民眾的立場出發，沒有注重新聞媒介的“人民屬性”，假如有關的政府部門與新聞媒體仍然沿襲以往“報喜不報憂”的套路與思維，對此類與民眾利益關聯甚緊的重大事件置若罔聞，就會喪失媒介的公信力與權威性，甚至使受眾產生逆反心理，從而產生負面效應。

社會主義新聞理論認為，黨性和人民性是一致的。這是因為，黨除了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之外，沒有、也不應該有任何私利，堅持新聞事業黨性與人民性一致的原則，在實際運用中也是可以實現的。當然，黨性和人民性，作為兩個不同的概念或命題，是有差異的，各自有自己特殊的規定性和內在要求，在一定條件下，兩者還可能發生沖突和碰撞。新聞工作者的責任，就是通過自己創造性的工作，引導這種不一致走向一致。③這就要求，我國新聞媒介所彰顯的“人民”屬性，與摒棄官方束縛、追求轟動效應的西方媒介不同，類似的曝光是在黨和政府的影響下進行的暴露與批評，目的在于幫助、督促解決問題，維護人民的利益。在報道的實踐中應加以輿論引導，盡可能避免負面效應的產生。同時，作為廣大讀者與受眾，也應提升自身的媒介素養，正確看待負面現象與負面報道，認識到負面現象是任何社會中都不可回避和存在的，以暴露和批評為特色的負面報道體現了對人民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與監督權的尊重，切不可以偏概全，將負面報道演繹成為負面效應。

注 釋:

①胡耀邦:《新聞工作的性質問題》，《新聞工作文獻選編》，新華出版社，1990年版，第288頁。

②胡錦濤:《在人民日報社考察工作時的講話》，《新聞戰線》，2008(7)。

③童兵:《試析新聞事業人民屬性六十年認知歷程》，《國際新聞界》，2009(9)。

(作者單位:襄樊學院文學院)

編校:鄭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