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第十交響曲“江雪” 民族傳統文化 朱踐耳
摘 要:朱踐耳的音樂創作汲取了豐厚的民族文化營養,實現了音樂傳統文化的繼承與革新。本文以朱踐耳德系列交響樂作品中《第十交響曲“江雪”》為例,分析其創作中的鮮明的民族特征。進而闡述在音樂創作中,堅守民族性根基的重要價值和深遠意義。
隨著世界文化的交流與融合,我國的當代音樂創作者們正處于一個文化多元共生的特別時期。在這個獨特的時代,不少有所追求的作曲家均試圖能夠進行藝術模式和藝術思想的突圍,使自己的創作達到獨辟蹊徑的嶄新境界和高度。著名作曲家朱踐耳為自己的音樂創作找準了定位,并且創作出一系列與眾不同的交響樂作品,對音樂創作的發展與革新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第十交響曲“江雪”》是朱踐耳創作中具有鮮明的民族特征的代表,本文擬以朱踐耳系列交響樂作品中《第十交響曲“江雪”》為例,分析其創作中鮮明的民族特征,進而闡述在音樂創作中,堅守民族性根基的重要價值和深遠意義。
一、朱踐耳及其音樂創作
朱踐耳于1922年10月18日出生于天津,原名朱榮實。朱踐耳是一位多才的作曲家,“兼容并蓄,立足超越”是朱踐耳音樂創作的指導思想。他所創作的作品曾多次在國際或國內的作曲比賽中獲獎。
朱踐耳的創作生涯分為這樣幾個階段:1940-1945年是他從事音樂創作的早期階段,主要依據西洋藝術歌曲練習寫作一些藝術性的歌曲(如《搖籃曲》等);1945-1955年是音樂創作的初期。創作活動集中在各類聲樂作品和電影音樂兩個方面,民樂合奏《翻身的日子》,充分顯示了他的創作才能;1955-1960年是他在音樂創作上出現的第一次飛躍。他寫作了鋼琴曲、室內樂和管弦樂等各種器樂作品,以兩首鋼琴曲《序曲》第一、二號,交響樂大合唱《英雄的詩篇》和管弦樂《節日序曲》最突出;1978年后,朱踐耳在音樂創作上獲得新的飛躍。創作風格主要體現在中西結合,傳統與現代的結合。主要代表作先后有交響組曲《黔嶺素描》、交響音詩《納西一奇》、《第一交響曲》、《第二交響曲》至《第八交響曲》等。《江雪》是朱踐耳于本世紀初在他80時高齡創作的。
二、第十交響曲“江雪”的民族傳統文化浸潤
在朱踐耳的交響樂名作《第十交響曲“江雪”》中,不但充盈著大型管弦樂隊的恢弘和表現力,還涵蓋著人聲吟誦與古琴的錄音元素,二者的完美結合,使音樂的意境之美完完全全地融為一體。作品體現出作曲家對交響樂體裁的傳承與突破,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對音樂素材的選用和組織也有著獨特的認識和理解,為我國交響樂界注入了新鮮的創作之風。
民族音樂元素的運用
民族音樂元素在《第十交響曲“江雪”》中得到了充分的運用,既有“古琴”這種體現著鮮明中國傳統文化的民族樂器,也包含了琴曲《梅花三弄》的民族韻味。《第十交響曲“江雪”》整部作品的緣起可以歸結到我國唐代的一首五言絕句《江雪》上,這是由詩人柳宗元(773-819)創作的。《第十交響曲“江雪”》的意境和文化歸屬均可以在詩作中找到印痕。交響曲《江雪》是一部單樂章的作品,其創作的初衷是為吟唱、古琴(錄音帶)和大型管弦樂隊而制備的。《第十交響曲“江雪”》展現出作曲家對柳宗元原詩的中心思想的深深的理解、領會、傳承和發展。詩作中濃厚悲切的批判意識和獨立人格,在交響樂作品中得到了體現和回應,并完美地實現了穿越時空的思想認同和靈魂的共鳴。由此可知,《江雪》在運用民族元素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
《第十交響曲“江雪”》中,古琴音色的使用篇幅是很大的。古琴是我國民族樂器的一種,屬于彈撥樂器。在古代,古琴被稱作“琴”或者“綠綺”、“絲桐”。其稱謂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演變為古琴、七弦琴。在我國古代,古琴是一種很常見、很重要的樂器,其使用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因此可以說,古琴上附著了古代文人的操守,是古代有風骨的文人的代言。朱踐耳在不少地方,直接引入琴曲《梅花三弄》,以此來表現曲風的清冷孤傲,這就使作品浸透了深厚的民族特色,具有鮮明的中國古代傳統風格。在古琴的演奏風格上,不僅運用了傳統古琴“清雅悠遠”的審美觀,而且大膽運用另外一種演奏風格,使古琴音樂中出現了“殺聲”。尤其值得指出的是:古琴在《第十交響曲“江雪”》的運用,并非機械地拼貼和夾雜,也沒有機械地照搬,而是在引入的同時對其進行了深遠的拓展,使古琴和交響曲風格融為一體,有機的結合,貼切而生動。作曲家除了運用古琴已有的彈奏方法,還對其彈法進行創造,以表現更多的音樂內容。從作品整體而言,完全可以看出,古琴的運用達到了平靜與熱烈共存的效果,這就為曲中激烈的矛盾和對立埋下了恰到好處的伏筆。
《第十交響曲“江雪”》引入琴曲《梅花三弄》,《梅花三弄》的篇幅很長,幾乎貫穿全曲。《梅花三弄》作為中國古曲,內含著高潔的風骨和獨立的人格。《第十交響曲“江雪”》借《梅花三弄》的人文內涵,充分表達出主人公孤高獨立、不為權貴妥協的偉岸人格。作為中國傳統的古琴音樂,《梅花三弄》存譜初見于《神奇秘譜》,“桓伊出笛為梅花三弄之調,后人以琴為三弄焉”。“三弄”則源自泛音曲調在不同徽位上重復三次,以體現雪中美化的高潔安詳和淡然的芬芳。另外,曲中還有急促的部分來表現梅花在嚴寒里迎風搖曳,柔中帶剛的品格。《第十交響曲“江雪”》中的《梅花三弄》同樣以兩個不同的調性出現,以模仿復調的形式,從而以梅花的高潔象征主人公的不受世俗塵埃所染的風范。
民族表現手法的運用
民族表現手法是《江雪》民族元素的另一體現。人聲的吟詠與古代燕樂大曲的結構的借鑒,均能體現這一特點。
朱踐耳的不少作品中均運用了人聲,人聲的引入能夠擴大交響樂的內涵,使其形式富于變化和靈活性,表達深刻的思想內涵。《第十交響曲“江雪”》也不例外,作曲家同樣引入了人聲元素。值得一提的是,《第十交響曲“江雪”》中人聲的運用,深受傳統詩詞吟誦風格的影響,采用了無固定音高的記譜法,頗有中國漢語的藝術神韻,體現出鮮明的民族特征。朱踐耳在作品中運用中國的戲劇中“念白”的內心獨白模式,富于旋律和節奏因素的變化,從而糅合了人聲、古琴和交響樂隊,體現出主人公遠大的胸懷、獨立向上的人格以及高風亮節的風骨。在作品的錄音部分,作曲家要求使用以吟、誦、唱相結合方式的中國唱法。而在該作品于上海交響樂團的首演當中,表演者分別以老生、黑頭、青衣來進行吟誦,完美地表現了人聲的運用效果,在突出作品意境的基礎上,體現了鮮明的民族特征。作曲家朱踐耳談及此作品時曾說:“這首交響曲,并非單純為古詩譜曲,也不在寫柳宗元的個人遭遇,而是借助于詩的意境,以吟、誦、唱相結合的手法,加上古琴新韻,站在今人的立場下,給以交響化、現代化的表述,以弘揚浩然正氣的獨立人格精神。”因此,欣賞者能夠在運用中國獨特的人聲吟誦方式所表達的作品中體會到創作者的用意。朱踐耳在《第十交響曲“江雪”》的創作中,緊密結合了人聲與古琴兩種元素的交織與滲透,并注重兩種元素的融合,充分考慮其音色、力度、音高、節奏的變化,使作品成為統一體,體現了其鮮明的民族特征。
《第十交響曲“江雪”》的靈感源頭來自唐代詩人柳宗元的詩,因此,這部作品主要借鑒的是中國古代燕樂大曲的結構,并添加了引子和尾聲,從而使全曲暗合了民族音樂的曲式結構原則。歷經了漫長的發展過程,交響曲也逐步在曲式結構上漸漸定型,形成了相對固定的模式。一般而言,交響曲是大型管弦樂套曲,包含四個樂章。其中,第一樂章采用奏鳴曲式結構。隨著交響曲創作的發展和演變,也逐步出現了三個樂章、兩個樂章,甚至一個樂章的交響曲。本文所述的《第十交響曲“江雪”》是單樂章的作品,采用了中國古代“大曲”的曲式結構,借鑒了中國傳統音樂結構特點,并吸納了民族音樂的自由多段體結構,具有深厚的民族內蘊。
朱踐耳所進行的音樂探索與超越,是時代的文化多樣性和多元化使然,也是作曲家對交響樂藝術、對自己的挑戰和革新。由本文的分析可知,朱踐耳的作品《第十交響曲“江雪”》蘊含著深邃的音樂哲理,也浸潤著濃厚的民族文化傳統,是對民族特征的發揚和創新,它將民族文化和西方的音樂理念進行有機的整合和再創作,使其作品呈現出兼容并蓄、中西合璧的風范。
作者簡介:談相東,長江師范學院音樂學院講師,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為音樂理論、音樂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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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呂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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