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三月初,我都尋找春天的氣息,沒想到這次它卻主動送上門來。
我住在芝加哥北部郊區的一座四層公寓里。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我正在仔細閱讀報紙的住宅和花園版面,一心想在公寓的陽臺上種植一些花草。我羅列出了一系列想要種植的植物——半邊蓮、香雪球、藿香薊——突然聽到一陣羽毛拍打空氣的聲音,一只雄性天鵝飛進了我的陽臺。
我之所以認為它是雄性,是因為它個頭巨大。很明顯,它正在尋找一個適合今后和配偶一起筑巢生活的地方。這個地方應該具有較好的視野和較高的安全性,附近還應該有豐茂的水草。
對陽臺仔細檢查后,伴著一陣歡快的鳴叫聲,它跳上了陽臺上那塊我準備用來種花的凸出園地,然后展開翅膀飛走了。
幾周后,我發現那塊園地上出現了一只雌性天鵝,它靜靜地臥著,身下鋪著一些干草。它已經下蛋了——四個,也可能是五個,乳白色的天鵝蛋。我心中充滿了疑問,趕快撥通了芝加哥植物園的電話,向那里的鳥類學家請教。
“你好,我是約翰·斯賓塞。”電話里傳來了讓人感到親切的男中音。我向他介紹了家里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然后問道:“能趕走它嗎?它的孵化期會持續多長時間?當小天鵝出生后,能安全落地嗎?它需要食物和水嗎?”
斯賓塞先生根據他長期與天鵝打交道的經驗,非常肯定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不行,不能趕走它,小天鵝還沒有孵出來。”他說,“它還要在巢里待上三十天左右。只要你陽臺下面不是停車場,小天鵝就可以安全地落到地面上。”
“哦,”我回答說,“我的陽臺下面是一片灌木叢和草地。看來我的房客要在這里待上一個月了。我能為它做點什么嗎?例如食物或者水?”
斯賓塞建議我每天給它端一碗清水。
他告訴我那只雌性天鵝大部分時間都將待在巢內。每次外出回來都會在巢內待半個小時以上。除此之外,他還向我保證天鵝媽媽不會把我的陽臺弄得一片狼藉。
從那以后,我就擔負起給天鵝媽媽送水的任務了。第一天,我小心翼翼地端著水向陽臺走去。當我離鳥巢越來越近的時候,天鵝媽媽伸長脖子,張開嘴巴,發出尖銳的叫聲,警覺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但是從那天以后,當我每天將已經變得渾濁的水拿走,并為它換上一碗清水后,它已經開始信任我了。
我發現天鵝媽媽每天用喙輕輕翻轉每個蛋。
我找過天鵝爸爸,但在此期間,我只在停車場的附近看見過它一次。
我很為天鵝爸爸、天鵝媽媽和天鵝寶寶的安全擔憂。
在那一個月里,天鵝成為舍默爾廣場周圍居民關注的焦點。鄰居們不時來敲我家的門,問:“今天能讓我看看天鵝媽媽嗎?”
一個名叫卡蒂的鄰居來拍了照片,另外一個叫簡的經常從她家的陽臺上觀望。當我外出幾天的時候,喬安妮自告奮勇接過為天鵝換水的任務。
第三十天到來的時候,鳥巢里出現了四只剛剛出殼的天鵝寶寶,圓乎乎的,一身淺黃色的絨毛,它們四處張望并嘗試著站起來。
第二天,天鵝爸爸來到陽臺下的地面上,“呼喚”天鵝媽媽下來。它果然飛到了地面上。然后,這對父母嘴中發出了急促的叫聲,催促只有一天大小的孩子們也一同下來。
一只小天鵝在陽臺欄桿上不安地扭動身子。鄰居簡看到了這一切,以為這只小天鵝將會被摔得昏迷不醒,然而,當她跑到樓下,卻發現小天鵝已經站了起來,溫順地依偎在父母身旁。
第二只第三只小天鵝相繼從四樓陽臺的欄桿上翻了下來,并且也都平安無事。
最后一只最頑固,不愿離開安全的鳥巢。天鵝父母開始輪番向這只天鵝寶寶呼叫和斥責,好像在說:或者跳下來,或者被遺棄。天鵝寶寶最后終于扭動身體跳向空中,滑落到了地面。
在天鵝爸爸的帶領和天鵝媽媽的護衛下,四只天鵝寶寶列隊向附近的樹叢走去。天鵝爸爸一定胸有成竹,在樹林中的池塘旁邊為它們安排了一個新家。
當我看著天鵝一家向樹叢進發的時候,我的感覺就如同當時我的孩子們一個個走進大學校門時一樣——有自豪,也有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