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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森林

2010-12-31 00:00:00大漠荒草
中學生博覽·文藝憩 2010年12期

如果你有話對編編和漠漠說,請加入這片紫晶森林吧,門牌號:78460749,加入時請注明:花刊連載。

我在今天正式成為一名真正的巫師,可以身穿寬大黑袍,手執象征身份的魔杖,自由無束地運用法力。我亦終于可以像那些貴族男女一般,飛翔在高大的龍血樹頂,看這森林里奔跑的動物與勞作的百姓,香花百鳥,美不勝收。

然而,獲得這一切的這刻我卻馬上要將法力用諸殺戮。

在那棵大樹上的木屋中,大巫師將那柄黑色的巫師手杖交給我時便對我說:“漠殿下,你身上有千年不曾出現過的紫晶神跡,你是這森林的寵兒,亦會是魔法界的至尊。將這些年的咒語記憶傳授與你是我的榮幸。

但,擁有無上力量的同時,你背負的責任同等艱巨,你要守護東沙,不能讓東沙百姓受一絲苦難。這意味著,你不能對西沙的兵士有一絲手下留情,血戰當前,即便同國同族,也不能姑息。漠殿下,你可做得到?”

我冷淡地笑,不答反問:“若非巫皇來犯,是否我仍是你們東沙朝露殿中一個階下之囚,等待著受盡凌辱?”

大巫師捋著白須悵然搖頭:“王的心意你不懂也無可厚非,但今天要我等在這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王上?!?/p>

我詫然,在他忽而舉起手將蒼老枯瘦的掌覆蓋于我額頂時,同時聽到他自心底傳來的話語,那是一個王者永遠不會說出口的隱秘情感,那種沉厚,讓他痛了這些年,然而,若不是這種痛覺,他或者早已沒有生的期望。

東沙與西沙隔黑沼澤相望,無論國土疆域,百姓民風都十分相近,甚至財富兵力也不相上下,但這十幾年來,東沙一直忍辱,甚至王子西葉被接走做了質子也未有任何動作。

“你也見過我們的王,他是怎樣的人你該有所感覺,他不會姑息與己為敵的人,何況是抓走他最愛皇子的人。但這些年他都忍了,這一切只是為了紫紗仙子……”

我闔著眼,感受到頭腦中有股冰涼的氣息滲入,他將他幾十年閱覽背誦過的咒語送給了我,那或者是幾屋子的沉重典籍。他相信我有著操縱那些咒術的天然能力。然而身體卻在他的話語里微微震動——為了我娘?東沙王置親子血脈于他國而不顧,竟最終是為了他一直怨恨的那個人?

額頂寒氣更勝,他是連那段往事的真相也給了我。

十八年前,紫紗仙子于婚宴大堂上與新郎西決允絕義斷情,西決允因被驅逐而遠走東沙,心中忍辱懷恨,機緣巧合下遇見東沙女王韓煙洛,煙洛女王對其一見而動情,不追究他任何過往,一對新人共結連理,迅速禮成。

那時的東沙與西沙還都是女權帝國,韓氏家族掌東沙七百余年,江山穩固未有變動。而王的男人通常不被允許干政,連小殿下也都只隨女王姓。

煙洛女王在生產大王子時極度不順,先是昏迷后又血流不止。這情況在王室中很少遇到,每位王室女子臨盆之前都有大巫師帶領弟子施法助產,天地靈氣集結匯聚,整個產房被祥瑞之氣保護,不會有半點差池,往往是產后兩日便可恢復如常。

宮中人并不是沒有揣測,但煙洛女王與西決允平日甚是恩愛。西決允更是恪守本分,從無半點過分舉動。

后來女王終因難產死于榻上,剖其腹而得的嬰兒便是今日的西皓王子。

我努力抬頭,瞥見抱著肩站在窗外的西皓,寬而筆直的肩膀遮住陽光,這樣的位置與姿勢,是否是為我守護??扇粽驹谀抢锏娜耸俏魅~,我會不會更加安心感動?

他們的背影那么像……

煙洛女王崩后,因沒有留下女兒繼承王位,韓氏家族內部紛爭不斷,勾心斗角無所不用其極,都想借此登上寶座,掌一方天下。那時候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一舉平定所有紛亂,只是他的手段讓所有人駭然。

他殺了所有意圖爭位的人,稍有跡象者便是滿門抄斬,血染宮闈。韓氏家族一時間由數百年積累而來的龐大,驟然變作人丁寥落。自然堪掌王位的女嗣已屈指可數。

他本是沒有那樣大的權力與能力的,女王的男人,向來只是用作襯托,血性在至尊面前已磨礪殆盡,只剩光滑溫順。然而他不同,似乎從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如今這英氣勃發野心昭昭的才是他刻意隱藏的真正自己。他的武藝與術法本就高超,在王宮中這兩年更是有機會研習只有王室才有資格讀到的咒術典籍,那些暗中強大的日子,讓他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目標。

他要自己至高無上,要與對岸那個叫紫千紗的女子身份平齊,要讓她看到最耀眼的自己。

為此,他必須坐上東沙王位。

是的,他西決允那般狠毒無情。與韓煙洛的相遇動情乃至服從恩愛,一切一切不過是他的戲。直至她的難產駕崩都是他一手策劃的陰謀。他崇拜自己的能屈能伸,卻也曾在暗夜長嘆不能入眠。欺騙那樣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怎么,都會于心不忍的吧。

何況,他們也曾繾綣羅帳,也曾溫言暖語,甚至有了共同的骨肉。那男嬰因不具備繼承王位的資格,煙洛甚至允許他隨他姓,起名西皓。她說:“若是女兒,可叫韓西葉。”連名字里都要帶上他的姓氏。

西決允這一系列動作之所以順利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那便是大巫師的大弟子墨即。那時墨即已四十出頭,但九十高齡的老師仍然健碩,他學藝三十年還只是大弟子的身份,無半分施展機會。

西決允給了他機會,并允諾了他報酬。那便是他一直向往的身份。

他不想在師傅百年之后,而自己也行將就木的年紀才坐上那個位子,他的才華,需要更廣闊的天地和更長久的時間來展示給世人。他要所有人都崇拜他銘記他。

于是西決允與煙洛女王的相遇,后來難產的意外以及誅殺韓氏的宗族,樁樁件件,他墨即都是那只背后的手,一次次推波助瀾。到后來,散播輿論,說窺見神祗預示,東沙將出現朝代變遷,帝王星現,直指西方,男帝掌權,萬世昌隆。

所謂西方,便暗指西決允。這輿論大巫師未及辟謠便“壽終正寢”。后來西決允順利登帝位,且兌現承諾,封墨即為東沙大巫師。那時,大王子西皓已經兩歲。

“當年的西決允便是如今的東沙王,當年的墨即便是此刻的大巫師,你?”我亦用心與他對話,頭頂的人沉默著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將那些滾滾而來的文字與過往輸送過來。

西決允這一切的殘忍謀劃也只是為了讓對岸那女子看見,看見此刻榮光加身的他。然而,他即位后便得知,西沙已經易主,雖然仍是女權天下卻不再有紫紗仙子存在,甚至,全國上下禁止討論任何與紫紗仙子相關的只言片語,否則會被綁縛在懸崖上任禿鷹啄食。

那時,掌權的人稱自己為巫皇。

西決允在震驚中忽而發現自己那樣失望,好似苦心經營了一個世紀的畫面,被邀來觀看的人卻爽約了。而失望之后接踵而來的竟是擔憂與心痛。他的紫紗仙子究竟怎樣了?在他忙于陰謀設計的時間里西沙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憤恨地將拳頭砸在黃金的扶手上:他恨自己這樣的心心念念!

然而還是借著邦交的噱頭見了那所謂巫皇,言語間打聽著他最在意的話題。巫皇卻挑著紅唇告訴他:“她在天牢里,怎么,東沙王不是最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嗎?”

他皺眉,沉默不語。

他宿醉他迷亂,他忽然失去目標,看不清所有努力究竟為了怎樣的得到。他矛盾他糾結,他想要不顧一切去救她,卻發現如今加諸在身的是一個國家百姓的生死。

他招嬪納妾,想天下女子何其多,溫婉娉婷,移情也不是難事吧。然而即便怎樣左擁右抱,他的心里,始終記掛著那個女人。仿佛她在地牢中所受的苦他已統統感同身受。

后來某位妃子誕下了二王子,他替他起名西葉,這是對那個他負得徹底的女子——韓煙洛的一份紀念。他亦最疼西葉,事事以他為先。對西皓,卻是莫名而明顯的疏遠隔閡。

西皓也懂得,他是那樣聰明卻深邃的人,他知道他的父王能從他身上看見母親的影子。只是那影子讓他愧疚,懼怕,甚至有一絲后悔。

他甚至知曉他的父王當年是怎樣卑鄙無情地篡得今天的王位,然而他只是埋在心底不去追究不去怨恨。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樣冰冷無羈,他的細心寬容,與看透所有的胸懷甚至強過西葉。

在巫皇意欲壓制東沙帶走一位王子做人質時,西皓不出所料的被東沙王送上轎子。東沙王亦無奈不舍,但巫皇威脅的砝碼是她啊!

她那紅得泛出黑紫色的唇微微翕合:“你的紫紗仙子還在地牢,你想要她死,還是要她受盡折磨求死不得?”

她竟拿準了他,讓他毫無還擊余地。他透過那顆紫晶清楚看到他心里從未散去的那個身影已瘦弱不堪,靜靜坐在地牢的一隅,合著眼,平靜而美麗。

忍痛揮袖,任禿鷹抓扯的轎子將西皓帶走。再怎樣生疏,都是他的骨肉,不是不愛,只是愛得隱忍小心。

后來的十幾年,東沙一直處于下風,不論貿易往來抑或兩國百姓間起了爭端,東沙一直忍讓。只因為,紫紗仙子仍舊活著,他忍著不再去看她在牢中的痛苦折磨,卻在每一次祭天祈福時默默禱念:如果要她活,請讓她活得幸福,如果要她死,請讓她死得痛快!

“原來,他按兵不動這些年不單是因為西葉在巫皇手上,更因為他們有了母親這樣重要的人質。而那天,我在他面前說穿母親已死的事實后,他才終于了無牽念,無畏無懼扣下了懷桑,蓄意惹怒巫皇?!蔽倚南赂袊@著,不自覺頰上已有冰涼淚珠淌下,雖然尚不知母親當初悔婚的苦衷,卻早為這樣的一份情感動容。

大巫師的掌從我額頂挪開,他收悉了氣息,我頓覺腦中充實到快要滿溢。

“漠殿下,朝露殿是東沙最具靈氣之地,匯聚天地慧黠,王上將你和懷桑禁閉于內十日之久,便是要滌去你們身上的凡俗塵垢,最后用沉積多年的露華清洗烏發,靈力會倍增。這樣,不論是你還是懷桑,在接受這樣的術法儀式時都會事半功倍。”

大巫師的話讓我詫然,原來就連那十日禁閉也并非如我所想,我高估了自己,我根本不具有觀人的能力。那么,我對紅蝶也同樣是誤會了。也難怪,我們被囚之時,竟沒有一人前來相救,西葉西皓的身不由己我能想通,可嬰海呢,他是拼了死也要救出懷桑的吧。

“王上對紫紗仙子的怨念已在禮堂上了結了,他并不想看到什么報復的結果,他只是要你體會一遍那將遭拋棄的心境而已?!贝笪讕熜πΓ皶r候到了,關于紫紗仙子的事,你親自去向巫皇要一個真相吧?!?/p>

“那懷桑呢?懷桑要接受什么樣的術法儀式?同我一樣嗎?”

“這個,到時你自會知道,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去守護那道結界,西沙將來會是你的,但此刻,東沙才是你的后方,不要喪失一寸土地,不要讓任何百姓流血犧牲。”

我知道,或者這個老者做這一切只是利用我,然而,如果他是為蒼生而利用,我也甘愿聽從。況且,我為的,不單單是東沙的百姓,還有你們,我的母親和那個說在意的西葉。

“怎么,東沙的人給了你巫師的身份?”巫皇的聲音從透明的結界外傳進來,我看不清她的紅唇是否在動,卻明顯感覺到結界處的空氣在震動,像有一層膜向著東沙的方向凸了凸。

“把懷桑和幻紫魔晶都交出來吧,我不想動氣,”珠簾動了動,嘩啦啦一陣響,一只染得艷紅的指甲伸出來,向著西皓勾了下,“或者叫你的縮頭烏龜父親來啊?!?/p>

西皓挑了嘴角無所謂的笑笑:“對付你這樣的毒蝎子,似乎還用不到父王出馬吧?”

四周忽然便陷入死寂,連那些蠢蠢欲動的禿鷹也止了唳叫,空氣中的異樣讓杖柄上鑲嵌的紫晶閃閃地亮了起來,紫光將頭頂的白云也映上了色彩,天地間像罩了朵暗色的云,世界頃刻間暗了下來。

那只手在珠簾外狠狠地擺了一下,下一刻一整排禿鷹沖向結界,它們以及它們背上的人都沒有表情,眼仁是白色的,僵直地一往無前。我和西皓對望一眼,頗有默契地飛到了燈塔的頂端,那里是結界的邊緣,于是那些巨大的禿鷹近在眼前。我看清它們尖利的爪,那爪子曾經抓扯在我的肩胛上,險些將我撕爛。

西皓將手杖指向結界,加固著那層空氣里的法力,那些鷹的頭顱撞擊在上面,似乎能看得到它們所承受的阻力,像整只腦袋都蒙在一層有著彈性的膜上,不停地用力,企圖掙破。鷹背上的人,搭起弓,射出帶著火苗的箭。所有箭尖都瞄向我,在觸及結界時紛紛掉落,但,那處結界已變得稀薄。

“不要猶豫,他們已經中了人偶巫術,與死人沒什么分別?!?西皓沖我喊。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紫晶手杖橫向劃過去,遠遠的那道紫光閃電一樣將這一波進攻的敵人劈落在地,幾只禿鷹被分成兩半,血肉鮮紅內臟模糊。它們背上的人死狀亦是慘不忍睹,有的恰巧頭顱落地,有的被斜斜切開,像巨大的肉塊。

我驚嘆于紫晶結合咒語時的強大力量,卻也為這樣的殺戮心有不忍。那血,讓我想要嘔吐。

“看來,你不像你的母親那般柔弱慈悲啊。”巫皇桀桀地笑著,手掌卻翻來覆去揮舞了許多下。緊接著,成百上千的禿鷹隊同時飛沖了過來,密密麻麻地撲打在結界上,將整個對岸的視線都遮擋住,好似一面禿鷹墻,從地面一直延伸到無邊的云端。

“你的母親可從未用這紫晶殺過任何一個人,你今天難道要讓這千年圣物沾滿你故國人的鮮血?”那蠱惑的聲音從鷹墻后傳過來,幽幽的,冰冰的。

我怔在那里,任燈塔頂端高處而來的風吹著長發與寬袍,不知進退。

“別聽她的鬼話,你只是在保護更多尚且清醒地活著的人,”西皓忽然躍過來,抓住我的手,“打敗她,東沙與西沙間還會建起彩虹橋,你所不想看到的黎民百姓的苦都可由你來避免。還有,你和西葉……”

我沒有等他說下去,已經點了頭將手杖再次揮出去。似乎聽得到那撲啦啦的聲響,是肉身破裂的聲音,大面積的血潑灑在結界上,那層空氣已變得鮮紅。

“請不要再逼我,是你害死我的母親,篡奪她的王位,如今卻用這些無辜人的肉身抵擋沖鋒,你欠的債我要你親自來償!”我大喊著,將手杖遠遠指向那頂肩輿,紫色的閃電準確無誤將珠簾震成碎末,飄灑進黑色沼澤。

巫皇悠地騰飛了起來,將肩輿整個掙得散開,她仍舊笑著,黑色面紗遮著半面容顏:“你比你的母親堅強,也比她聰明,我告訴她她的西決允最終還是落在我的手上,她若敢死我便殺了他,她就信了,那么傻傻地在地牢里熬了整整十年,怎樣痛苦也不敢自裁。你說,她是不是很傻?。俊?/p>

那樣歹毒的聲音從半空一字一字鉆進耳膜,讓我渾身刺痛。原來原來,母親和東沙王,他們都在為對方忍辱地痛苦地活著。那么,定是愛著的吧??捎钟性鯓拥睦碛勺屓绱松類鄣娜藳Q裂分離?

我大喊了聲,卻聽到巫皇冰冷的聲音說:“剛才的只是開始,現在才是高潮。”她華貴的衣袖揮著,大排大排的士兵從黑沼澤里冒了出來,螻蟻一樣密集而匆忙,他們身上是鋼鐵盔甲,出淤泥而不染,一步一步整齊劃一,僵尸一樣的壓過來。

“我是不怕你大開殺戒的,他們在這淤泥里被僵尸咒俘虜了許多年,即便東沙的人給了你怎樣的能量,一時半會兒都解不開的,來,我們一起來看好戲吧。”她一回身已落座在一只鷹背上。

“西皓,我做不到……”我的手抖起來,喃喃著看向西皓,我不能將這樣的殺戮無止境進行下去,那樣的無意義卻只能自傷。身后忽然傳來禿鷹的唳叫,輕輕轉頭,那琥珀少年弓著身趴伏在鷹背上,破云而來。

“制勝關鍵不在剿滅,”嬰海站在燈塔上,與我和西皓并肩而立,他沒有看我,目光在腳下密密匝匝的人群里搜尋,“中了僵尸術的人是沒有意識的,他們的行動必有一人用法術統領指揮,擒賊擒王,射殺那指揮的人才是關鍵。”

“幸有知彼知己的嬰海?!蔽黟┬χ乃绨颍瑡牒5哪槄s忽而冷下來,眼神鎖定在地面那戴著紅色帽子,站在地勢稍高處的小小少年,他嘴里含著哨子,時而發出短促規律的命令,時而揮舞手臂,卻始終站在人海中央不曾挪動。

他便是僵尸們的指揮者。然而,那張稚嫩的臉我認得。

他是那個曾經在巫皇的大殿上,用雙臂從身后支著我的小巫丫。

“嬰澤……”嬰海咬著牙念出這個名字——那小巫丫是他的弟弟。

“嬰海,你還有選擇的余地,如果你現在去將懷桑帶回來,我或許會不計前嫌,放你一馬?!蔽谆实难弁高^黑紗竟將一切細節都看去。

那時候那處本已稀薄的結界竟已被沖破,黑壓壓的人群涌向那個出口,像沙漏里流向底端的黑沙。

“阿漠,動手吧。”西皓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沉沉的。我回首,看到他的俊眉糾結處似乎擰著一股奇怪的氣息,來不及去想,一個身影映進眼簾,是西葉,以及牽著他的手用一雙蝶翅飛在空中的紅蝶。

我想起,我帶著他飛躍黑沼澤的那一夜,我們也是這般緊緊地牽著手,只是那樣快的速度里,風箏一樣飛在上空的人是西葉而已。然而,同樣的場景,人卻更替。

西皓的手陡然從我肩上挪走,人也退開兩步。而正降落在塔頂的西葉已那樣不同,他的發變成亮紫色,長而密的垂泄在肩頭,連眉毛也變成紫色,仿佛整個人都變成一顆紫晶。而他手上的魔杖柄上也果真嵌著那顆稍大的紫晶,華光熠熠,與我手上那顆紫晶輝映著,似交錯出撼人力量。

“兩顆幻紫魔晶竟同時出現了么?好!”巫皇忽然笑起來,或者她等得就是這一刻,這才是值得她出手的事物。

“西葉……”

“哥,謝謝你,剩下的事交給我,我不會讓你們受半點傷害?!?/p>

“你還是這樣,想要保護所有人,可是今天,我希望我們兄弟可以并肩作戰。”

“哥,我不想你有事,因為你還要做東沙的君王。”

西皓笑起來:“東沙本就是女權天下,我們何必再謙讓,不如干脆還給人家?”那樣隨意而輕松的語氣,好似并不是這樣大敵當前尸首遍地的場面。

西葉頓了頓終于點頭。這一對兄弟抱了抱,互相拍著彼此的背。

紅蝶躲在西葉身后偷偷拿眼望我,帶著小心翼翼的愧疚。我對她笑笑轉回身面向著那些洶涌而來的僵尸人。我沒有與西葉說一句話,他也不曾理會我,只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眼神瞥過,帶著復雜難解的情愫。

我們之間何須這樣?還是,我們心中各自有著秘密的打算。那么,這樣的不理,你和我此時是否都已明白對方?

我們五個人,與這數不清的敵人對峙,俯視下去,人海滔滔。然而在我們都不曾注意的某一刻,身邊那琥珀少年竟已搭弓射箭,嗖地一聲,來不及反應,那只箭已從那結界的破口處直直穿進站在洞口旁邊的小巫丫心口上。

我吃驚地張大口。卻聽嬰海小聲說:“頭領死了,這些人的僵尸術也便解了,不然,是要殺了這些無辜的人嗎?一條性命與上千性命之間的輕重我還是分得清的?!蔽铱吹剿俏罩氖衷趧×业亩吨涞囊粡埬樕蠅阂种纯?,我沒有思考,俯身飛了下去,身后有人喊:“阿漠……”

那三個疊加在一起的聲音我分得清楚,是西皓紅蝶,還有西葉。

那些僵硬如人偶的士兵因為小巫丫的中箭已不再行動,保持著方才的動作靜止于時間的那一刻。我于紛亂卻靜如石像的人海中將小巫丫帶回了塔頂。他尚有氣息,小小的臉上仍是稚嫩,胸口的哨子一閃一閃繼續召喚蠱惑著他。

嬰海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終于撲了過來,接過那小小的身軀,一把扯下他胸口的哨子,大口喘息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少年拼力睜開眼,看到嬰海時露出笑來:“巫皇說,我做得好就可以看到哥哥,可惜我中箭了,沒能完成任務打開結界,可是,我還是見到哥哥了……好開心……”

“嬰澤你不要說話,不要說話……”

“我一直想像哥哥那樣,統領著鷹隊飛翔在龍血樹頂,那么威風,我最崇拜的人只有哥哥,哥哥你有沒有看到我剛才指揮著那么多人,有多么厲害……”少年自豪地笑著,他方才認真吹著哨子的場面映入腦海。

原來這于他是那么難得的機會,他小小的心或許看不清國與國或者貴族與貴族之間的紛爭殺戮,卻只將這樣的任務當做無上光榮,效仿著他最崇敬的哥哥,單純得有些傻傻。

“嬰澤很厲害,哥哥為你驕傲?!焙芸上?,他這一句是在那少年閉上眼之后才幽幽出口。

在嬰澤死去的那一刻,地面上石像一般的人都復活過來,混亂懵懂地四顧著,不知身在何方。僵尸術,已經破解。

“謝謝你?!眿牒Uf得淡而誠懇,我轉身看他,勉強笑笑:“我們此刻是并肩的戰友。”

他點頭,額心那顆琥珀里何時滲進一抹嫣紅,像是心臟里流進的鮮血。

巫皇已從鷹背上飛離,輕飄飄地懸浮在半空,這一步的潰敗似乎并未打擊她的氣勢。她仍那么自信招搖地笑:“你們以為可以救蒼生,可笑,這世界永遠是強者為大,那些蠢笨無用的人簡直是在浪費天地之氣。我要你們看到,你們誰都救不了!”她雙手輕揮,地面上瞬間炸裂出血色的火花,那些方才醒過來的人頃刻又要長眠,一處處,有四肢頭顱漫天飛舞。

我按緊了胸口,壓抑那陣惡心與心痛,手上運足了力氣,口中念著大巫師給我的最強大的咒術,卻聽到巫皇囂張地笑聲:“別以為你有紫千紗的血脈便可以所向披靡,別忘了,她可是我親手關進地牢的,你,斗得過我嗎?”

巫皇忽而張開了手臂,仰天大笑,似乎有清脆的聲響紛至沓來,那層結界頃刻間裂成碎片,輕而易舉便被打開。

“戲我已經看夠了,如果再陪你們玩下去是不是要死更多的人?不如,你們紫晶聯手???”她上揚的語調帶著嘲弄,我望向西葉,他也默契地看向了我,他紫色的發在風里舞動,深藍的瞳仁依舊深邃迷人。

我點了頭,西葉輕輕頷首。

然而,新的狀況阻止了我們心有靈犀的決定。大巫師帶著懷桑到來,落在沒有結界保護的燈塔之上,與巫皇相距咫尺的地方。

“殿下!”嬰海喊著奔跑過去,卻被大巫師一只手臂攔住。

“懷?!蔽乙苫蟮靥綄に难凵?,她幽地回頭,冷冷看我一眼,有股詭異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巫皇沒有說話就那么直直飛了過來,快得任何人都來不及反應,只有距懷桑最近的大巫師伸手格擋一招,卻被遠遠震開十幾米。我舉起紫晶手杖,大巫師的喊聲卻愈加急迫:“莫亂用,小心傷及無辜?!?/p>

他所說的無辜可是指懷桑?猶豫間竟只能眼睜睜看那黑鴉一樣的身影抓著懷桑的手臂將她帶走。

“大巫師?”西葉探尋的眼神望過去,大巫師緩緩點了頭。那一震他似乎并無大礙,甚至像是佯裝落敗。他們究竟,又在醞釀怎樣的陰謀?

“可是懷?!蔽魅~擔憂的語氣那般沉重。

“二王子放心,無論如何懷桑也是她的唯一至親,她不會下狠手的。”

這話讓我心底一顫,嬰海更是憤怒,跨上鷹背便追了過去,然而前方不遠處,變故已然發生。巫皇落坐在她那只數倍大于嬰海的禿鷹背上時,口中竟噴出一口鮮血。卻始終不曾放開懷中的人。

懷桑似已睡去般安靜綿軟,闔著眼無知無覺。一把短刀插在巫皇胸口上,她吸口氣咬了牙一把拔出那把刀,狠厲的聲音再不似方才的嘲弄:“居然也玩這么陰毒的把戲。我會告訴你們,傷害我在意的人會有怎樣的后果!”

我忽然明白,同我一起接受露華洗滌的懷桑是被施與了怎樣的術法。在我接受著大巫師咒語記憶的同時,東沙王對她施了噬心術。因朝露殿里的靈氣感染越深,她被法術腐蝕也便越深。根據我此刻所擁有的記憶中搜索,噬心術是泯滅靈魂的一種術法,心底里原本越是在意的人便會越想要去傷害。

幸而,她沒有看到西葉。而她對我那樣冷漠不屑的眼神也意味,她對我,并無多深情感。

是該慶幸還是感傷?她尚不知我們之間血脈相連的關系,但即便知道又能如何,我和她,只有十日情分。

而方才,巫皇在毫無遲疑地飛沖過來之時定已覺察出懷桑所中的咒術,然而,她仍是選擇帶她走。不想第一時間便被刺傷。她將懷桑弄暈,卻反復摩挲著她的臉頰,安撫的動作那樣溫柔細致。

怎樣狠毒怎樣強大的人都會有致命弱點,那弱點便是她最在意的人。好似東沙王對紫紗仙子,好似巫皇對懷桑。他們都拿捏住了對方的命脈所在,像一對宿命的死敵。

可巫皇,并不似我們想的那般簡單。她被激怒了。她呼嘯起來,那聲音獅吼一般振聾發聵,她展著獵獵黑袍懸在黑沼澤上方,長發凌亂地散開,連那始終不曾摘離的半截面紗也被吹落。我震驚于她的容顏:她和母親的樣貌如出一輒!

“這點小傷能耐我何?!”她大笑著,身上那處沾血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整個西沙百姓的命都凝聚在我身上,他們每年上繳的賦稅便是他們的命力,倘若我有損傷,便是更多的人在流血,倘若我死,更多人將為此耗盡生命,我卻即刻重生?!?/p>

我駭然,母親曾被誣陷于吸取百姓命力以延續生命增強法力,原來巫皇真的如此在做。

那時候嬰海的禿鷹已快要接近那只巨鷹,以及安靜躺在鷹背上的懷桑。

西葉輕輕轉過頭,左手握緊我的右手,我的心忽然涼了一下子,我聽到他心底對我說的話。

我知道,這森林里藏著許多的秘密,那些秘密會在暗夜呢喃低語。然而,就在今日,我終于見證,這片廣袤潮濕的土地上扎根著怎樣的神話。

可這神話留給我們的約束,卻足夠我一生遺憾。

當我和西葉同時舉起了紫晶手杖時,整個森林開始震動,兩只手杖上的紫晶互相吸引著,中間有紫色電光呲呲作響,天地驟變,風雨欲來。整個大地劇烈地搖晃,這高塔也飄搖起來。遠處的龍血樹蠢蠢欲動,似乎就要拔地而起,那樹干上的青色鱗片須臾間有了活的生氣,翕動著,一片片泛著光芒。就連面前的黑沼澤也震蕩著,遠處凸起巨大的一股黑色浪尖,像要昂然抬起的碩大頭顱。

而那兩顆紫晶之間的引力亦在不斷增大著,像要拼命吸合在一起才會罷休,西葉握著我的手,說:“阿漠,堅持住?!?/p>

我點點頭,淚已經涌出來,我不是怕這末日般的天與地,不是怕巫皇的不可戰勝。我怕的,是一切歸于平靜后我們將要面臨的代價。他剛才留在我心底的那句話,讓我心痛。

“終于還是動用了兩顆紫晶的力量了嗎?”巫皇笑著,那張與她年齡并不相稱的美麗容顏昭示著她與我的關系,她說,“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她像一塊黑云壓了過來,我和西葉此時已無還手罅隙。

“放心,我不會讓她靠近你們半分?!蔽黟┱f著已和大巫師擋在我們身前,用肉身做最忠實的盾。紅蝶飛在我們頭頂,不言語,自堅定。

巫皇輕輕笑了聲,在身后揮了下手,我看到馬上要觸碰到懷桑的嬰海連同他的禿鷹一起,墜落下去,傾斜著,帶著滴滴灑落的鮮血。

我深吸著氣,努力不去分心,繼續念動著咒語。大地抖著,如臨盆前的陣痛,頃刻后,那些粗大高聳的龍血樹離開了地面,抖落一身葉片和濕潤泥土,翱翔在烏云密布的天空。蒼天之上,盤旋著百余條青龍,它們翻轉游弋,像重獲自由的孩童。

而黑澤里崛起的那條巨大黑龍,正將盤曲的身體慢慢扭動。原來,這條黑沼澤,便是黑龍。而那些龍血樹,竟是沉睡在林里的條條青龍。只有兩顆紫晶聯合的力量才能夠喚醒龍神,但龍神醒轉的代價是,建在它們身上的那些宮殿樓閣以及地底下的石窟洞穴統統崩解,寄居在它們身上的百姓與貴族四散著,在已不是森林的光禿土地上驚惶逃竄。

這便是,這森林里最大的秘密。

許多年前這一批戰敗的神龍被封印于此,為首的黑龍心臟被掏空,那掏出來的部分歷經數千年化作一塊紫色硬石,被后來居住于這片“森林”里的人類巫師打磨成兩顆球形晶石,稍大那顆為鎖,較小一顆為匙,二者聯合即可開啟那道萬年封印。

這傳說是大巫師說與我聽,他還說,紫晶并非皇族人專有的圣物,它會自己選擇主人,亦只有它的主人才能將它內里蘊藏的能量喚起。那么,鎖的上一任主人是東沙王,這一任主人便是西葉,而匙現在的主人是我,上一個主人是我的母親紫千紗。

也難怪,巫皇并不急于搶奪紫晶。在她手中那紫晶也無非是顆漂亮擺飾,毫無魔力。那她要的,又究竟是什么?

“阿漠,我的心,愈來愈硬了。”西葉輕聲對我說了句,我看向他,慢慢微笑。其實,我同他一樣,心臟似乎正慢慢變作一塊晶石,堅硬無知覺。

直到巫皇的魔爪伸向黑龍背心時,所有人才驚覺,她并不是沖著我和西葉或者幻紫魔晶而來,她已飛向正緩緩崛起的黑龍身旁,大笑著,像終于要得償所愿。

“我要的不過是一顆被掏空的心,你們不會懂……”不知為何,我竟覺得她的話有幾分凄楚。那正在蘇醒的黑龍防御意識十分低弱,眼見她的手上凝結了一團赤紅色的艷光利劍一樣劈過去,卻遲遲不能還擊。

我聽到大巫師低沉的聲音說:“黑龍的心臟已被掏空,成了一個空殼,擁有那樣心臟的人類將不會再有牽念不舍,亦不會有愛恨喜怒,因此也便沒有了各種痛苦悲傷,確切說,她將變成沒有感情的人,而同時也會擁有龍神的巨大力量?!?/p>

在這聲音傳達進我耳膜時那兩道身影已經飛了過去。飄飄黑袍與紫衣,是大巫師與西皓。我感覺得到西葉握著我的手更加緊,也更加冰。卻只能保持著不變的姿勢繼續著咒語,期望龍神快快蘇醒。那遮天蔽日的數百條青龍似乎看到地面上正發生的血戰,紛紛匯聚過來。

忽而一聲唳叫,一只蒼灰色的禿鷹從塔底忽悠飛上,鷹背上的少年唇角淌著血,卻緊緊扯著鷹的韁繩執拗地飛向懷桑。懷桑被巫皇方才那一掃連同那只巨鷹一起吹到了最安全的地帶。她仍舊昏睡著,做這場景里最幸福的那一個。

“懷桑!”嬰海喊了一聲,將兩只手指放在唇邊吹了一聲鷹哨。那只巨鷹遲疑了下,最終還是聽從了他的命令。他是鷹隊的首領,西沙所有上得了戰場的禿鷹都自他手調教而出,這只鷹更是因為最善解主人命令而為巫皇所用。它的靈慧不低于人類。在這關頭,它對命令的服從竟也是思考過后的選擇。

它扇動著羽翼,飛到嬰海身旁,嬰海便一躍跳上了巨鷹的背,抱起懷桑駕著巨鷹向遠方飛去。他是那樣不管不顧,即便全世界都陷入戰亂,他要的也不過是帶著最心愛的人逃離,仁義聲名,別人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所幸巫皇正被大巫師和西皓纏住,難以分身追他,也只能不甘地眼睜睜看他遠去。

然而下一刻她終于憤怒,大吼著似要天地崩裂,“我馬上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在乎了,我不會再有任何痛苦,也不怕那許多的不愛與冷落了?!?/p>

母皇不愛她只偏愛那孿生的妹妹紫千紗,丈夫不愛她卻心心念念那個地牢里的賤人,而她最在意的那個西決允即便她怎樣制造重重誤會也不肯多看她一眼。究竟為何這樣,她也是西沙的殿下也是貌美如花的女子???!

我聽到巫皇心底強大到山川都低低做出回響的怨念,那樣的委屈皆是因為不愛,還是,她對愛太過貪心,總想要覬覦他人所擁有,總想要得到完整無分割的呵護?

然而,她已將那份委屈怨懟化作兇狠無比的招式一下下掃向了西皓和大巫師。

“誰也阻擋不了我?!蔽谆赎幊恋匦α艘幌?,黑龍的背上濺上一抹鮮血。

“西皓……”我輕聲念著,左邊眼角竟不自覺淌下一滴淚來,那個單膝跪在正崛起的龍背上,用一只手艱難支撐一只手緊緊按住胸口的人忽然轉過頭,遠遠地看過來,那樣俊美的臉上掛著一絲隱忍的痛苦。身邊的西葉也緊張的呼吸起來:“哥,你不要有事,不要……”

西皓輕松地笑,一只眼眨了眨,像接風晚宴上初見那般,有些調皮有些玩世不恭,我那愈加冷硬的心臟在用它最后的情感疼痛著。

黑龍已經昂首而立,它背上的大巫師和西皓統統摔落下去,似已沒有知覺。巫皇騰飛起來向著它的心口直撲過去,她已錯過最佳的時機,已經醒轉的黑龍,不會輕易讓她得逞。

紅蝶要飛過去的時候被一只蒼老如鷹爪的手拉住。

“我要去將大王子帶回來!”紅蝶急切地聲音似要哭出來,那蒼老的聲音卻平靜地說:“你要留下來,日后好好照顧西葉,這是本王的命令?!?/p>

那個說話的老者走到我和西葉面前,淡淡笑了下:“西葉,以后的東沙要靠你了?!彼挚聪蛭?,一只手掌要輕輕摩挲我的臉,又緩緩收住了動作,“我誤會了她,才有這十幾年的怨恨痛苦,不過我馬上可以去見她。”

“父王!”西葉在心底呼喚他,他擺了擺手,白發在塔頂飄飛。

東沙王西決允短短半日內已蒼老如此,唯一的解釋是——

“父王將紫晶魔杖交與我之前,動用法力窺視了魔晶里的諸多過往,也是因此,他才知道這紫晶最終的秘密,也知道你母親當初的苦衷。”西葉黯然說道。

“紫晶會自行尋找主人,我和千紗,你和西葉都是命定的紫晶持有者,這是天意,我雖不忍,也只能如此。”東沙王說著忽然扯掉我們手上的紫晶魔杖,呼啦啦躍開。蒼老如鶴的背影帶著半世蒼涼半世孤傲。

我看到兩顆紫晶在暗色天地間流星一樣劃過,他抱緊了巫皇,巫皇竟沒有一絲掙扎,詫然看著他的蒼老面容,心酸地笑了下。他們在黑龍盤旋而起的旋風里旋轉,恍惚間,似乎與東沙王共舞的人便是母親。忽而那糾纏在一起的兩國的王袍一起鉆進那只黑龍的胸口里,發出淡紫色的光芒,而后湮滅不見。

我輕輕嘆口氣,卻忽然之間再感覺不到心跳。所有感覺瞬間麻木,消失,似不曾存在,腦中亦混沌空白,有什么倒退而去,抓扯不住拉攏不回。

大地上鋪滿尸體,我辨不出哪一具與我相關哪一個可惹我流淚。遠處的黑龍已翱翔在天,帶領一群青龍毫無眷戀地游弋而去。它巨大的黑色軀干上不斷抖落著赤紅色的小魚,像是滿身吸飽鮮血的跳蚤,那巨大的龍爪踏著云霧召喚來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雨。

鮮血沖刷流盡處,滿地的盔甲戰士紛紛站立起來,箭矢回歸,傷口彌合,腳步也迅速倒退回去。因青龍拔地而起而紛亂的大地在雨水中迅速抽發出果實稻穗,花香遍野。

高高的燈塔亮起七色彩虹燈,身邊有紫發碧眼的英俊少年,他看向我亦是陌生而詫異的眼神,他的一只手尚與我緊緊牽著,發覺后卻立即警覺地松了開。頭頂一個長著紅色蝶翅的少女輕輕落在面前,翅膀被打濕,沉重地閉合在身后,她滿臉掛著分不清淚水還是雨水的滾滾液體,說了一句莫名的話:“原來,沒有痛苦沒有知覺的心,是最最殘忍的懲罰?!?/p>

許多年以后,西沙在我帶領下已重建得美麗富饒。所有人都棲居在地面上,不分種族與階級,那廣袤平坦的大地似乎是多年滋養的森林泥土一般,肥沃松軟,豐年有余。法術已是百姓間流行的技能,每年有巫師大會公開比試,選舉出最好的巫師可封官加爵,可輔助治國。

與西沙直接接壤的東沙國同樣在那場災難之后變得更加平等安定,他們的國王叫西葉,身邊有一個長著紅色翅膀的女子形影相隨。

據說西葉無妃嬪,據說他是無愛無恨清心寡欲的男子。只是無愛無恨的人,是不是同樣也沒有了快樂?

兩國之間時有往來,奇怪的是,在平坦無礙的國界處無故地建起一座七色彩虹橋。那橋是一個叫西皓的男子組織建立的。據說,那橋是為一個女子而建。他答應過她,一切歸于平靜之后,東沙與西沙間一定會再建起彩虹橋。

他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兌現。

這樣癡情重諾的男子真少見,我站在宮殿的門前向東眺望。身后的人輕輕跟上來替我披了件氅衣。她叫懷桑,她說她是我的妹妹,她被那個駕著巨鷹的老者帶來時已是花甲年紀,馱著背臉上滿布皺紋。而我,仍舊停留在十七歲的樣貌,我的妹妹竟比我先行老去?

那駕禿鷹的人額間有一顆琥珀,似已不再清澈透明,混沌如老人的眼。

“前塵往事,你都忘了嗎?”懷桑總試圖跟我講起過去的事,我也只是聽著,心底不起半點波瀾。

她說當年東沙王帶著兩顆紫晶抱著巫皇躍進黑龍的胸口里時,巫皇是笑著的,她的笑,是因為終于得到這樣的懷抱,還是終于可以進入那顆空著的心臟里看一看沒有痛苦的世界是怎樣一番模樣?

懷桑說,她也不知道,她不了解自己的母親,就像她一直沒有看清自己的情感一般。在他們遠離雙沙的幾十年里,她才懂,嬰海對自己的愛深沉濃烈到幾許。她剛醒來時仍中著噬心術的咒,于是狠狠地刺傷了嬰海。嬰海本是打算將她送往安全處便要返回助戰,只是那一傷讓他斷了手臂從鷹背上直直滾落。

“那個傻瓜卻反而笑,他說我的傷害證明我心底里的在乎,他自然開心。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傻瓜?”懷桑癡癡笑起來,那些皺紋便堆積在一起。衰老會讓人悲傷嗎?起碼這對戀人在笑著享受這樣的同生共死。

懷桑說,后來東沙王與巫皇隕滅在黑龍的心臟里,那咒術自然便解了。他們這幾十年神仙眷侶的日子本是可以繼續下去。

“可我好想讓你知道你的過去,就這樣下去,我死了也不會甘心的,我一定要把過去講給你聽?!?她扯住我的袖子,好似一個頑皮執著的少女。

“你知道嗎,那兩顆紫晶回歸到黑龍體內重新變回它的心臟時,你和西葉的心也便變成了紫晶,從此所有情感與記憶都歸零?;米夏Ь亲钤绱蚰ニ鼈兊哪莻€巫師留下的咒,他將所有法力都凝結在其中,這兩顆紫晶是要永遠守護這片土地與土地上的子民。它們永不會消失,一旦消失,持有它們的主人必須以心臟的祭獻作為代價。

而這一鎖一匙兩顆紫晶的主人是永不能共結連理的,當初西決允與紫千紗若是成婚,也便意味著兩顆紫晶結合,那樣龍神詛咒立刻會被打開,要么像那場戰役一般家園盡毀,要么,他們兩個以自己的心臟做下兩顆紫晶,永遠記不起對方,永遠不會有情感。

這便是紫千紗悔婚的原因,她是寧可西決允恨她一輩子,也不希望他忘記她的吧。”

我摸摸胸口,那里有一塊冰涼堅硬的地方,即使在炎炎夏日也從不會溫暖。

“你和西葉,本是那樣相愛的一對……”懷桑嘆著氣,任嬰海扶著她慢慢跨上鷹背,他說她們要去遠方,更遠更廣闊更寧靜的國度,在死去之前好好相守。

我揮手目送,試圖微笑,卻扯不動嘴角。微笑是溫暖的情感,我怎會有。

憑欄遠眺,那只巨鷹已經飛遠,心里莫名地躍出一句話,這句話似乎是很久之前有人珍藏在其中,他說:“或許我們將會記不起彼此,也不會再有任何情愫,但是,在我的愛情里,只有你……”

山河壯闊大地寬廣,七色虹橋對岸似乎也有個紫發少年在遠目眺望,只是,我們內心該是同樣的平靜淡然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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