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年豆蔻讓我們慢慢相愛

跨年夜，馬小祝不愿做過河拆橋的人

2009年的第一秒，馬小祝認識了蘇力。

跨年夜那晚，原本馬小祝約了失戀的阿好一起到新時代廣場狂歡的。卻不想人到了新時代廣場，阿好很沒義氣地打電話來說她跟男友復合了。

馬小祝一下子慌了手腳，趕緊打電話給朋友，可是，人人都是奧巴馬，忙得不可一世。

掛掉電話，馬小祝站在人群里大放悲聲。她不明白城市這么大，人這么多，怎么連一個一起過跨年夜的人都找不到。

喜氣洋洋的人從馬小祝身邊走過，有的甚至碰到了馬小祝的肩膀踩到馬小祝的腳，不過沒有人多看這個在人群里哭的女孩兒一眼，沒有人關心她為什么哭。

突然，馬小祝覺得面前流水一樣的人變成了某個固體，她直起腰，站起來，腦門就幾乎碰到戴眼鏡的蘇力的鼻子尖了。有些面熟，但馬小祝想不起他是誰，于是她抽了抽鼻子問：我認識你嗎?

蘇力哈了一口氣說：不認識，但經過今晚就認識了。面前的男生再普通不過，穿著藍色的羽絨服，亂七八糟的頭發，戴著厚厚的眼鏡片。

像配合蘇力的話似的，煙花漫天綻放，馬小祝抬著頭，覺得魔幻極了，前一秒還在哭泣，這一秒……這一秒怎么樣呢？

人群漸漸散去時，馬小祝拉著蘇力去吃面。

面館里人不少，好不容易找著一個座位，馬小祝坐好，蘇力去端面。熱騰騰的拉面上來時，馬小祝說:那個，我還想要兩個茶蛋。

蘇力跑去買茶蛋，拎回來真的是兩個。馬小祝有那么一點失望。其實，她能吃掉四個甚至五個，肯定能。

馬小祝狼吞虎咽吃掉一大碗面，兩個茶葉蛋，蘇力把自己碗里的面撥給了馬小祝一些，馬小祝沒有吃，她想:其實，他可以給她再要一碗的。不過是一碗面而已。

蘇力沒有浪費那些面，又不辭辛苦地拉過馬小祝的碗，唏哩呼嚕地把那些面吃了干凈，連同那些湯湯水水。

吃飽了飯，又加上對蘇力那樣清醒地審視，馬小祝心里的悲痛輕了許多。

雖然馬小祝沒有跟蘇力再見面的打算，但是到了學校門口蘇力要馬小祝電話時，馬小祝沒有拒絕，她不想做過河拆橋的人。

馬小祝還清醒地記得的一句話是:跟第一餐飯就省錢的男人沒明天。

馬小祝以為穆寧至少會給她發個短信祝她新年快樂，可是，沒有。

失戀女生的戀愛飄流物

宿舍里居然也只有馬小祝一個人。馬小祝沒打算讓自己的悲傷繼續蔓延。喝了牛奶，乖乖地躺在床上，打開筆記本看《老友記》。一條短信擠了進來，馬小祝以為是穆寧，結果是陌生號碼。馬小祝一下子想到了蘇力那張小圓面餅一樣的臉。

果然是蘇力。他說：睡前用熱毛巾敷敷臉，不然被冷風吹過的哭過的臉會很難看。

馬小祝回:你經驗豐富啊，你!

蘇力說:我沒告訴你我是醫學院的嗎？

蘇力成了跨年夜失戀女生的戀愛飄流物，抓住他，打發掉那些鋪天蓋地的悲傷。馬小祝是圣誕節那個夜晚被穆寧告之分手的。他說:我們不太適合，與其別扭著，不如分開!

馬小祝說:好!她沒有直說他劈腿她都看見了。馬小祝想，就是分手，也還是給彼此一點面子更好些。

從圣誕節到跨年夜的時間太短，短到連悲傷都不能散去。

馬小祝短信問蘇力:如果能變得全能，那你想怎樣?那是《老友記》里的問話。

蘇力說:我想抹去你眼里的悲傷，讓你快樂起來。

馬小祝突然覺得沒勁極了，關掉手機，躺在床上。夢黑黑壓壓撲過來時，馬小祝努力想看清拉住自己手的那個男生到底是穆寧還是蘇力。她沒帶美瞳，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是，那雙手溫溫的，很有力量。

馬小祝很不厚道地用蘇力來療失戀的傷。跟蘇力在一起，去吃街邊的小店，馬小祝堅持AA制，她想這樣，將來有一天分手時，自己不至于欠蘇力那么多。對一個吝嗇鬼來說，錢或者比感情更讓人心疼。

蘇力是個沒什么情趣的男生。馬小祝給他出的腦筋急轉彎他一個都猜不出來。馬小祝讓他給她唱支歌，他想了好半天，七扭八歪地唱了《兩只老虎》。馬小祝笑慘了，她撥拉了一下他的頭，說:你怎么這樣!

說完這話，接住蘇力的眼神，馬小祝有些愣住了，自己的口氣和動作里分明有了寵溺的味道。

馬小祝的目光躲了過去。緊接著躲起來的是人。蘇力打來的電話一率短信回復:我沒空。正在忙。不好意思，沒時間。

除了上課，馬小祝就宅在宿舍里看美劇?？催^的再看一遍，沒心沒肺地笑。

某一晚，一覺醒來，突然很想很想蘇力。有些恨那樣的，給你點臉色看，你就躲啊，不會來找我嗎?你牛什么啊，是吳尊還是言承旭啊？

給蘇力發短信:你唱的《兩只老虎》可以錄給我當手機鈴聲嗎？

幾乎只隔了二秒，蘇力就回了短信：好啊!

馬小?？戳吮恚愠慷c十九分。他怎么還沒睡覺呢?他不是學醫的最懂怎么保健嗎?

出手不夠沖動的笨蛋

隔天的早晨，馬小祝在宿舍樓門口看到頂著寒霜的蘇力。她盯了他半天，一拳打上去:你啊，人才不夠出眾，口才不夠玲瓏，出手不夠沖動……

蘇力緊緊地摟住馬小祝。旁邊的女生敲著飯盆起哄。馬小祝使勁掙脫出來，說:蘇力，你干什么呀？

蘇力嘿嘿地笑，他說:你說我出手不夠沖動的。其實，跨年夜那晚，我就很想這樣抱抱你了。

馬小祝又給了蘇力一拳，心里甜滋滋的。

戀愛中的馬小祝又成了那個最難纏最矯情的女孩。很容易生氣，動不動會哭，每每遇到這些，蘇力總是束手無策，站在一邊不吭聲。馬小祝說:離遠點，看著你就煩。

蘇力便轉身離開了，她不主動給他消息，他就決不出現在她面前。

這讓馬小祝恨得牙癢癢。她說:我讓你滾你就滾啊?她說:是不是我不聯系你，咱倆就散了？

蘇力像個被老師無端訓斥的學生，表情茫然。他說:小祝，我們不吵了好不好？

馬小祝覺得委屈，覺得蘇力并沒有那么愛自己，不然，他怎么都不哄她的?穆寧從前就不這樣，兩個人吵架，他總是會想方設法買小禮物哄自己，哪怕是吃一點好吃的呢!

馬小祝又想起那句話:跟第一餐就省錢的男人是沒明天的。男人如果都不肯給你花錢，只能說明你不值得她為你花錢。這都是閨蜜阿好的理論。

也許是他沒那個花錢的能力呢？馬小祝不自覺地替蘇力說話。 阿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馬小祝，她說：蘇力上的是醫學院本碩連讀，你別小看他穿的那雙不起眼的運動鞋，那是彪馬限量版。

馬小祝心里的難過一點點泛了上來。穆寧是這樣，蘇力又是這樣，難不成自己是真的不夠讓人珍惜吧？不知為了什么跟蘇力吵了起來。這次，馬小祝沒有給蘇力發短信，每次都她找借口和好，太累了。

天，五天，七天，十天，蘇力都沒有消息。馬小祝心里的難過潮漲潮落。她告訴自己:錯的是自己，一開始就不該用蘇力來治療失戀。這樣的結果也好，對他才算公平。

馬小祝安靜了下來，變成了那個溫柔的馬小祝。從不大聲跟誰說話，見人面目清朗地笑一笑。

只是，宿舍里的姑娘們都去約會時，馬小祝一個人，會很寂寞。 那個周末，馬小祝一個人窩在床上看美劇，底下的看門阿姨喊收快遞。馬小祝跑下樓，簽了名。看樣子是封信，或者是明信片。

慢遞公司的情流感肇事者

馬小祝第一次聽說有慢遞公司這回事。

信是蘇力寫的。寫信的日期竟然是跨年夜里的一點四十九分。

那些字像一個個胖娃娃，跳進馬小祝的懷里。馬小祝的眼淚都被他們給逗了出來。

那些胖娃娃說：小祝，今晚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新生見面會，我就站在穆寧的邊上，你肯定沒注意到我。那時，你真愛笑，一笑，嘴翹翹的，真好看。

今晚我也不是偶然在新時代廣場上撞見你的。我知道你跟穆寧分手了，我想約你，卻不敢，在你們學校的宿舍樓前轉悠，然后看到你出門，然后看到你一個人站在新時代廣場上大聲哭……小祝，跟你分手后，我興奮得睡不著覺，跑出來，這家新開的慢遞公司還開著門，我便寫下了這封信給你。

我希望你收到這封信時，是一年后的今天。那說明我們在一起一年了。如果你提前收到它，那一定是我來改過日子，那也一定是我們分手了，再或者，就沒有開始……

小祝，寫到這里，我突然害怕了。我跑來改日期，我會多難過!

一個星期后，馬小祝找到了那家慢遞公司。見到了那位收信的大姐，馬小祝掏出了這封信，大姐立刻說:知道，知道，這男孩總共來改過五次，最后這次還給你寫了封信，邊寫邊哭。

馬小祝說:我可以看到那封信嗎?大姐很遺憾地搖了搖頭:我們要尊重顧客的決定，必須到他指定的日子才能寄出去。

馬小祝第一次站在醫學院的門口等蘇力。蘇力跟一個圓臉女生從圓型的拱門里走出來，馬小祝覺得那夜新時代廣場看煙花的魔幻感覺又回來了，她就這樣失去他了嗎？

她走過去，對圓臉女生說:不好意思，我跟我的男朋友有事要說!

圓臉女生說:是前男友吧?馬小祝揚了頭，說:現任的，剛剛開始。

馬小祝幾乎是把蘇力從圓臉女生那搶了回來。她說:我還沒同意分手呢，誰讓你重新開始了？

蘇力的目光一直就沒離開過馬小祝的臉，馬小祝說:我餓了，我要吃黑椒牛排。 坐在漂亮的法國餐廳里，一看菜單馬小祝就長長眼睛了，拉著蘇力就跑。還是坐在了烤肉館里，馬小祝的苦情戲上演了。

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不然怎么說松手就松手?還弄那樣一封信讓我難過，你簡直是太可惡了。 蘇力給馬小祝夾肉片，不解釋。馬小祝說:你根本就不愛我，哪像我傻瓜兮兮的，想三想四的…… 眼淚順著馬小祝的臉頰落到烤肉的小盤子里。蘇力說:肉咸了？馬小祝擦了一下淚，說：哪咸了？

你的眼淚讓肉太咸了。 這是馬小祝認識蘇力以來他說的唯一的一個笑話。六月天讓人冷得想加件棉衣。蘇力說:小祝，別冤枉我，等你收到那封信再說。

以后都要靠馬小祝吃飯了

蘇力去慢遞公司改了日期，原本第二封信是要在畢業時才寄出的。

蘇力說穆寧喝醉酒跟他說了事情的真相。他說:我告訴你馬小祝愛錢我才跟她分手的話都是屁話，馬小祝越愛你，才越會跟你耍小性子，她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里，沒有安全感。蘇力，馬小祝是個好姑娘，咱倆都有眼無珠……

蘇力陪著穆寧喝了一晚上酒，去改了前一封信的寄出日期，然后請求慢遞公司的大姐幫個忙，說他哭著寫了第二封信，這樣馬小祝才會好奇，才會來找他。

不老實。馬小?？戳艘谎厶K力。蘇力很誠懇:我改。

蘇力信里說:馬小祝，為了等你，我請了那位師妹吃了一個禮拜的飯，這經濟損失要怎么算啊!

馬小祝讀著這封信眼又橫了起來，眉又立了起來:蘇力，你把我當成貪錢鬼才不肯給我花一分錢的是吧?你跟我AA制，卻請學妹吃飯？

蘇力嘆了口氣說:恐怕以后我都要靠你吃飯了!

為啥？

因為我打算以后把工資卡都交給你!

算你識時務。馬小祝趾高氣揚，得勝還朝。

當然，還有戰利品，那個志得意滿的蘇力。他攬著馬小祝的肩膀說:咱倆，雙贏!

（曹龍彬摘自《同學》）

"""特邀編輯/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