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0年上海世博會順利開園已經近兩個月了,筆者逐步從三年前世博會主題館內容設計創作者的角色轉變為今日世博會一名普通參觀者的角色,其中體味甚多,但作為創作者和觀賞者的雙重身份,我最為感慨的還是本屆世博會的“戲劇體驗情結”,它讓觀眾情不自禁地走進了與公眾互融的展演結合空間。
早在本屆世博會主題館“城市生命館”的方案陳訴演講中(2007年夏),筆者就曾用蘊含戲劇藝術情結的方式提出了世博會演繹空間的四種發展階段,即:第一階段,我展你看(即“我展出,你游看”); 第二階段,我演你觀(即“我演出,你觀賞”);第三階段,我布局你體驗(即“展演中夾雜一些形式上的互動”,這是目前比較盛行的展演方式);第四階段,你我共融、共創和共演生命空間(即強調“你與我的共融性、共創性”,這是未來展演空間演繹發展的方向)。雖然本屆世博會還并未達到筆者所描述和期待的“你我共融、共創和共演生命空間”,但那些試圖去促使空間與觀眾“互融”的戲劇藝術體驗情結也足以使我們能感受到些許的欣慰。所幸的是筆者和Boris Micka先生有機會在 “沙特阿拉伯國家館”(本屆世博會的最熱門場館)中給廣大觀眾初步留下了這一構想的創作痕跡。
走進與公眾互融的展演結合空間,在感受本屆世博會戲劇藝術情結的同時,觀眾不難領悟到它的以下幾個明顯特質。
第一,以戲劇夸張的藝術表現手法來營造展演環境。
走進世博園,觀眾便可深切地感受到戲劇性夸張的藝術展演,如:波蘭“龍巡游”、西班牙“疊人塔”、世博園區的“花車表演”等。
顯而易見,這些夸張的戲劇手法充分吸引了游客的眼球,調動起游客的觀賞積極性,獲得了較好的藝術展演效果,包括波蘭“龍巡游”的龍道具制作形象本身就具有很強的戲劇特質。顯然,這種由戲劇夸張所蘊含的藝術表演張力是令游客嘆為觀止的,其烘托出的展演環境對于本次展演效果而言無疑會使觀眾的戲劇體驗倍增。
第二,在加強主題娛樂性戲劇情結的基礎上,盡量調動觀眾參與和再創作的積極性。
娛樂性戲劇情結是不少參展國或團體始終較為重視的方面,如:俄羅斯國家館的“童話人物”、中國館的“清明上河圖”以及民企館的“活力巨陣”等。無庸置疑,主題娛樂性一直是公眾游樂區域不可或缺的部分,其中最為典型的實例便是“迪斯尼主題公園”,本屆世博會也不例外,因為這些努力實質上是創作者在經意或不經意中將人們的視野移向了戲劇本體,從而形成觀眾和展演空間的交流、互動與融合,并盡量調動了觀眾積極參與其物理空間和心理空間的再創作。
第三,視像戲劇特質的體現。
羅伯特#8226;威爾遜(Robert Wilson)認為,視覺形象應該是傳遞信息、保持注意力和激發想象力的首要手段。本屆世博會中的“沙特阿拉伯國家館”的展示主題演繹方式便是筆者與Boris Micka先生在視像戲劇特質方面所做的有限的實驗和嘗試。我們通過26臺高流明的投影機構建了全球最大的下沉式影院,另配以極富沖擊力的視像畫面,營造出具有強大視覺震撼效果的視像戲劇空間,這從廣大游客愿意在此排隊9小時等候觀看該視像的熱情場面,足以見證視像戲劇特質在公眾互融展演空間里所發揮的無限魅力。在世博會主題館中也有許多類似的視像戲劇特質體現,如:“城市足跡館”、“城市星球館”和“城市生命館”等,除此之外,還包括其他一些國家館或者團體館也均在視像方面有所反映,在此盛會中大家似乎不約而同地來共同演繹著視像戲劇的特質。
第四,互聯文化戲劇的有效作用發揮。
互聯文化戲劇是在上個世紀末才逐漸為大眾所關注的藝術形式。在本屆世博會上,創作者們也在竭盡所能地挖掘其戲劇藝術的張力。其中最為典型的事例應首推那些廣場娛樂文化展演,如上文提到的波蘭“龍巡游”和世博園區的“花車表演”等,其均是將多種文化特質的現象或元素進行了有效的拼接和組合,從而形成了新的藝術展演感染力。這次這些互聯文化戲劇的運用確實為世博會增色不少,使游客在園區內既消減了一路觀展奔波的疲勞和煩悶之苦,同時又欣賞到了風情各異的萬千景象,真可謂一舉多得。
從本屆世博會戲劇情結的角度,我們不難得出以下三個方面的啟示,反過來,這三個方面也能為當今戲劇藝術受眾拓展帶來新的借鑒和思考。
首先,從空間融合觀眾的角度探討——由靜態到動態的空間滲透
事實上,從空間融合觀眾的角度,去營造從靜態到動態的空間氣氛,我們能借鑒的例證并不少。文丘里曾說:“從內側向外側的同時,從外側向內側設計,產生出必然的相互張力……建筑是在實用與空間的內力與外力相遇處產生的,這種內部的力與外部環境的力,是一般的同時又是特殊的,是自己發生同時又是由周圍狀況所規定的”。在這段話中,文丘里所提到的內力與外力明示我們:建筑空間并非是處于靜止的狀態,其內力與外力的動態融合空間是相互的、也是一定的。本屆世博會的諸多建筑形態本身就孕育著促使空間去融合觀眾的較強勢態,且具有激勵和鼓舞觀眾去參與創作的趨勢,以致營造出一個融合與滲透的展演環境空間形態。如:西班牙國家館、奧地利國家館、德國國家館以及韓國國家館等,都賦予了類似展演空間的極強張力和活力。
相對于展館建筑,各類場館的展示主題內容設計就更不例外了,其主題演繹方式幾乎處處都滲透著由靜態到動態的展演空間狀態。在它們的展演環境氛圍中,空間滲透是走向開放的,走向可變的。空間或許是有限的,而互融卻是無限的,人們就是在這有限的世博空間中尋求著從靜態到動態空間融合的無限可能、演繹著戲劇情結的無限可能,這也可以說是我們每位創作者和參與者能感受的無限樂趣。
其次,從觀眾為參與者的角度探討——由被動到主動的空間延伸
前文,我曾提到“世博會演繹空間的四種發展階段”,其實在前兩個階段,即:“我展你看”和“我演你觀”階段,游客始終是處于被動的觀賞狀態;而在后兩個階段,即:“我布局你體驗”和“你我共融、共創和共演生命空間”階段,游客便逐步由被動的觀賞狀態轉為主動的觀賞狀態,即觀眾由被動到主動的空間延伸。本屆世博會無疑是加大了游客作為參與者的作用,同時也試圖引導游客改變以往被動的欣賞狀態,且逐漸向主動的欣賞狀態過渡。比如,當走進“韓國企業館”時,我會和其他游客一樣情不自禁地用手去觸摸四周的互動媒體顯示墻;當步入“中國民企館”的公共空間時,我也同樣會和其他游客一樣情不自禁地順手拾起身邊的皮球去用力扔向四周的互動反應墻,以期待展示主題內容本身對我們游客的反應。在這里是游客在瀏覽展示主題內容,還是展示主題內容在反響游客,此時此刻已并不重要,因為游客已經完全沉醉于自身主動創造的角色之中了,其興奮和愉悅程度已經告之“我就是主人”。 我想這些世博印記或許都能為當今戲劇藝術受眾拓展帶來新的借鑒和思考。
最后,創構展演環境的“空間召喚形態”,它不僅是一個形式命題,更是一個內容命題。
創構展演環境的“空間召喚形態”,即在尋求觀眾與展演空間形態融合滲透的前提下,形成極富感召力的展演結合空間,以期待通過觀眾共同參與創作來促使展演空間關系達到更高層次的本體性同娛共融。該空間形態首先表現為開放的特征,它以開放的形式邀請觀眾的介入和參與;其次表現為感召性和吸納性,它將進一步以感召和吸納的形式來召引觀眾融入其展演空間之中。故其特有的形式命題在互融展演空間中是相當重要的,也是不言而喻的。
“空間召喚形態”的開放性從根本上講是要將觀眾感召和吸納到其展演空間結構內,與其他創作者一道創造真正的共融空間,營造共同的精神世界。而且隨著這種開放的程度越大,展演主題內容所感召吸納的精神力量就越豐厚,與民族、社會以及人類的凝聚關系便越密切。很顯然,展演主題內容的這種內在形式結構與民族精神、社會意志以及人類文明緊緊契合。于是空間召喚形態——民族精神——社會意志——人類文明相互融洽,展演主題也就顯示出其獨特的藝術價值和人文關懷。可見,空間召喚形態,除了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形式命題之外,更為本質的還是一個內容命題。
“空間召喚形態”是展演主題內容在本體藝術上的真正融合,而本體藝術又同時要求展演主題本身具有開放性、感召性和吸納性的空間召喚形態——其形式與內容相得益彰,相互促進,共同創造人類美好生活的未來。這也正是今日之人類社會延續舉辦世博會的重要意義和價值所在。
至此,倘若人們能夠真正享受到這般世博戲劇情結體驗的成果,作為戲劇人,我們是愉悅的;作為世博人,我們是幸運的;作為中國人,我們是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