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生于安徽省懷寧縣高河查灣。海子15歲時考入北京大學法律系,1982年開始詩歌創作,在當時被稱為“北大三詩人”之一。從1982年到1989年不到7年的時間里,海子用超乎尋常的熱情和勤奮創作了近200萬字的作品,結集出版了《土地》、《海子、駱一禾作品集》、《海子的詩》、《海子詩全編》等。1989年3月26日(他生日這一天)在山海關臥軌自殺,年僅25歲。在中國當代詩壇,海子常常被評價為“一個詩歌時代的象征”和“我們祖國給世界文學奉獻的一位具有世界眼光的詩人。”
顧城,1956年9月生于北京,從事過搬運工、鋸木工、借調編輯等工作。他在 “文革”期間開始詩歌寫作, 1974年起于《北京文藝》、《山東文藝》、《少年文藝》等報刊零星發表作品。1977年起重新進入純凈寫作,在《蒲公英》小報發表詩作后在詩歌界引起強烈反響和巨大爭論,并成朦朧詩派的主要代表。1980年初所在單位解體,失去工作,從此過著漂游生活。1985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1987年應邀出訪歐美進行文化交流、講學活動。1988年赴新西蘭,講授中國古典文學,被聘為奧克蘭大學亞語系研究員。后辭職在激流島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1993年10月8日于新西蘭所居島殺妻后自殺。
海子和顧城都以自殺的方式遠離了喧囂,對于他們的自殺眾說紛紜。“有人將它視為九十年代中國的文化現象,看作中國社會巨大轉型期一個值得關注的研究個案。”無論人們如何看待海子和顧城的離去,他們對詩歌世界所做的貢獻是不容忽視的。
雖然海子的創作生涯只有五年,但是在這短短的五年內,這個年輕的詩人除了創作大量的抒情詩外,還創作了七部長詩。海子并不滿足創作一些浪漫的短詩,他真正的追求是創作長詩。海子的長詩《太陽》系列詩作共寫了七部,稱為《太陽·七部書》,海子的朋友駱一禾認為“《七部書》的想象空間十分浩大,可以概括為東至太平洋沿岸,西至兩河流域,分別以敦煌和金字塔為兩級中心,北至蒙古大草原,南至印度次大陸,其中是以神話線索‘鯤(南)鵬(北)之變’貫穿的,這個史詩圖景的提煉程度相當有魅力,令人感到數字之美的簡賅。海子在這個圖景上建立了支撐想象力和素材范圍的原型譜,或者說象征體系的主輪廓(但不等于‘象征主義’),這典型地反映在《太陽·土地篇》(以《土地》為名散發過)里,在鑄造了這些圓柱后,他在結構上借鑒了《圣經》的經驗。這些工作的進展到1987年完成的《土地》寫作,都還比較順利。”海子曾經大量閱讀了但丁的《神曲》、歌德的《浮士德》以及印度史詩《羅摩衍那》等,這些著作帶給了海子創作長詩的靈感。海子認為短詩只是出于抒情需要而作的載體,而長詩才是詩歌創作的真正意義所在。海子曾經說過:“我寫長詩總是迫不得已,出于某種巨大的元素對我的召喚,也是因為我有太多的話要說。這些元素和偉大材料總會漲破我的詩歌外殼。”
海子的人生很簡單,除了上課和創作就是到過兩次西藏,西藏文化對海子有著非常大的吸引和影響。西藏是一個對神充滿膜拜的地方,那種純粹的來自心靈的對神靈的信仰深深觸動了海子的心。西藏的《格薩爾王傳》是一部長達一百五十萬行的長詩,字數幾千萬,全書結構宏偉,情節跌宕。海子對它的藝術成就非常欣賞,受到了這部長詩的構思和創作啟發。西藏之行以及《格薩爾王傳》給了海子無限的遐想,讓海子在內心世界勾勒出了一個神話世界。
海子在《太陽·彌賽亞·夜歌》里面構建了一個由天梯、美麗的草原生活、富饒的草原王國等組成的天堂。“坐在天堂/坐在天梯上/看著這一片草原/屬于哪一個國王/多少馬/多少羊/多少金頭箭壺/多少望不到邊的金帳/如此荒涼/將我的夜歌歌唱”,海子循著天梯到達美麗的天堂,他可以做天堂里的國王。“我有三次受難:流浪,愛情,生存/我有三次幸福:詩歌,王位,太陽 ”海子的《在夜色中》這首詩道出了詩人對幸福的向往,詩歌是海子精神世界的至高點,王位是海子詩歌境界的升華,太陽是海子用生命的全部鐘愛的意象。海子期望在詩歌的世界里面,登上他自己構建的神話世界的王位,做一名與日同輝的國王。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顧城的《一代人》已經成為家喻戶曉的經典詩句。這是顧城早期創作的作品,語言簡潔凝練,帶給了人們無限的哲思。顧城的詩歌充滿了兒童的純真和任性,他被稱為“童話詩人”。顧城童年時代就表現出來跟同齡人不同的氣質,他不喜歡跟小朋友一起追逐嬉戲,而喜歡靜靜地數著螞蟻,認真地看著周圍的樹木。據顧城的姐姐顧鄉回憶顧城在文革期間還是“獨自在烈日下、在落葉中、在寒風里走,在古城墻上拾一枚舊幣,在荒草中間找螞蚱、蜣螂”,“高音喇叭、滾滾人流、漫天傳單,對他如無一般。他嘲笑我(顧鄉),痛恨我,不許我去參加集體、社會活動,認定那些事情都很無聊,而我的同學都很庸俗。”也許是顧城從小就表現出來的這種與眾不同的特質,讓他的詩歌充滿了童話色彩。顧城的詩歌透露出一種兒童般的生命體驗,他用自己的方式思索著人生,追逐著世間的真善美。
“我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幻想媽媽寵壞的孩子/我任性”,顧城在《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中就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夢想著自己在“幻想媽媽”的寵愛中“每一個時刻/都像彩色蠟筆那樣美麗”,用蠟筆畫出一個美麗的童話世界。在這幻想的童話世界里,沒有痛苦和喧囂,只有微笑、快樂和幸福。“但不知為什么/我沒有領到蠟筆”,現實并沒有擊碎美好的理想,任性的孩子撕碎了白紙讓它們去“尋找蝴蝶”,也許美麗的蝴蝶可以帶來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顧城此詩中的兒童形象非常鮮明,他用稚氣的夢想重新構建一個世界,這個童真的世界讓成人為之嘆服。這種稚嫩的聲音猶如芬芳的花香沁人心脾而神清氣爽,讓人們遠離了一切的污濁和丑惡,從而對那個神圣而純潔的童話世界充滿了向往。
顧城與海子相比,他們的受教育程度差異很大,海子在北大受過高等教育,而顧城連初中都沒有讀完。但是這并不影響顧城的創作,大自然的熏陶激發了他的創作才能。顧城的詩歌中,有種親近自然、遠離塵世的明凈風格。在顧城早期的詩作中,他描繪了一個充滿童幻色彩的大自然,讓我們看到了“綠色的、白色的、藍色的大自然”。在這個“綠色”的童話世界里,透露了顧城的詩歌理想,他試圖構建一個純凈崇高的童話世界。實際上,顧城確實成功地塑造了一個童話世界,在這個世界里面他是一個充滿了迷惑和探索的孩子。“十年動亂”使顧城對現實充滿了懷疑和反思,顧城的詩歌不僅僅屬于自己心靈的對話,更是一種文化的反思。這種反思一方面表現在他對美麗純潔的世界的孩子式的憧憬,另一方面表現在對現實不滿的反抗。
海子是在農村長大的,他的詩歌充滿了對大地的熱愛和眷戀。一方面,他的抒情短詩采用了村莊、麥地、少女、母親、勞動、雨水、河流、月亮等一系列的意象。另一方面,海子鐘情于用長詩塑造一個龐大詩歌王國,而海子希望能成為這個美麗和諧的國度的國王。這才是海子后期創作詩歌的動力來源,也是海子內心理想熊熊燃燒的必然趨勢。而顧城的詩作通過構造的一系列大自然的景和物的意象,塑造了一個理想的童話世界。在這個童話世界里,不斷出現天空、月亮、云、海、樹枝等意象。顧城在15歲的時候創作了《無名的小花》,“它沒有秋菊/卷曲的金發,/也沒有牡丹/嬌艷的容顏。/它只有微小的花,/和瘦弱的葉片,/把淡淡的芬芳/融進美好的春天。”詩人通過無名的小花自比,與秋菊、牡丹的對比而表達一種平凡純真的生命體驗,也表現了詩人對生命的崇拜和禮贊。
海子無疑是那個時代的詩歌英雄,拋開了傷痕文學的爛俗和傷痛,揮別了朦朧詩的晦澀和語言暴力傾向,構建了一個遠離了世俗的神話王國。海子在這個神秘的神話王國里任自己的思想馳騁,任自己的歌聲和理想飛揚。誠然,海子生前的生活是那么的枯燥和寂寞,但是他的靈魂卻得到了升華,他在詩歌的神話王國里成為了真正的國王。顧城沒有海子那樣宏偉的構思,他用平白簡約的句子,構建一個充滿真、善、美的童話世界。顧城的詩句趨于“輕”、“淡”,卻滲透了詩人的豐富的情感和冷靜的哲思。顧城希望在這個童話的世界里做個純真的小孩子,他用童話的世界構建了一方明凈的天空。不管怎么樣,海子和顧城都成為了永恒,他們所憧憬的世界值得我們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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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毛 貴(1984-)女,四川瀘縣人,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2009級現當代文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