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布魯塞爾世博會 “賽奇”刺激強國夢

南都周刊實習記者_鄭文

布魯塞爾世博會主題 機械工業

標志性建筑:機械廳，比1889年和1900年巴黎兩屆世博會機械廳的展出面積還要大。展覽會沒有按照傳統方式即原材料、制作品、機械和美術來進行分類，而劃分為21組。包括教育、藝術、文學、科學、工程、電器、農業、采礦、裝飾藝術、紡織品、化學工業、社會經濟、婦女作品、軍用和殖民地等。每一組都有監察主任和評委。除此之外還有國會廳，專供召開各類商業、學術和大型會議。

1910年，陸士諤創作了幻想小說《新中國》，暢想百年后的上海風貌——小說主角一覺醒來，發現世事如夢，已經大變:“把地中掘空，筑成了隧道，安放了鐵軌，日夜點著電燈，電車就在里頭飛行不絕。”說的其實是地鐵，10年前巴黎世博會時，500萬參觀者已經見識過該種現代化交通方式。

1910年的世博會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舉辦。比利時君主立憲的歷史已有80年。載澤等人出洋考察時，比利時便是終點站。商務印書館的張元濟趁出訪歐洲之機，特意前往布魯塞爾參觀世博會，卻見中國館只在展會一角，和法屬越南以及一個非洲小國毗鄰，規模和展品不要說和荷蘭、巴西、日本等國家相比，就連袖珍小國摩納哥也比不過。張元濟憂憤不已，寫下《中國出洋賽會預備辦法議》一文:“吾中國欲廁足于世界，不可不以賽會為之先導。”

僅從20世紀后清朝對參與世博會的投入來看，由1904年的70萬銀元跌到1910年的區區2萬銀元，大清貧弱國力之事實與知識分子、小說家們的美好設想構成了強烈對比。

中國展在國門外丟盡了臉，不過國內，在兩江總督和南洋通商大臣端方的敦促下，歷經兩年的奏請、計劃、集資、籌備后，1910年4月至10月，第一次南洋勸業會在南京舉行，“二十二行省物產之繁，五千年蘊藏之久，羅列薈萃于此”，被視為在中國舉辦世博會的一次成功預演。

然而，愈演愈烈的革命風潮已不容一個跛足的王朝通過技術創意與商業推動實現現代轉型。人們等不及了。在時局暗涌的北京，立憲議題一拖再拖，眼見著國會召開遙遙無期，各地“預備立憲公會”代表匯集京師，向清政府進行第四次請愿，要求速開國會。對此，朝廷卻進行了武力鎮壓，令立憲派深感失望。1911年，首屆“內閣”終于誕生，然而強大陣容中，成員多半為皇族。清廷誠意可見一斑。至此，新政終于走到窮途末路。不少立憲黨人由失望轉絕望，轉向了革命派。

1910年，葡萄牙爆發革命，推翻君主獨裁統治。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發，中國歷史發展也進入了一個全新的語境。

辛亥革命第一仗——武昌起義于倉促間爆發后，全國各地紛紛應和，七周之內，有15個省份脫離清朝宣布獨立。11月3日，上海同盟會、光復會以及上海商團的陳其美、李平書等發動武裝起義，一日內便令上海獨立。孫中山對此高度評價稱“時響應之最有力而影響于全國最大者，厥為上海”。“蘇報案”后一度陷入低迷的上海報界，也再次掀起了擁護革命的宣傳熱潮。

上海開埠以來的特殊處境決定了它獨特的政治、經濟、文化地位。“假如有人想從南京路乘電車去中國城里的某個地方，他必須先乘英國電車到租界邊的愛德華七世大街(今延安東路)，接著穿過馬路進入法租界，乘法國電車到南頭，然后穿過民國路，再乘中國電車繼續前行。在這趟半個多小時的路途上，首先可看到的是穿著英國警察制服的英國人、白俄人和印度錫克族人，然后是穿著法國警察制服的法國人、白俄人和越南人，最后是中國警察。”租界與華界間形成了行政與意識形態控制的縫隙，縫隙既生，泥沙俱下，往往得風氣之先。

1910年，清末資政院第一屆常會上通過了關于剪辮易服的議案。但自古以來，先行者自上而下推行的改革舉措，往往會遇到民間舊有強大習俗的抵制。這股由留學生倡導的剪辮風氣，幾經反復，均水波不興。1911年1月15日，由李鴻章幕僚、前駐美公使伍廷芳倡導，在上海舉行剪辮大會，始有萬余人觀望、而僅有千余人響應。據1911年12月17日《大公報》載，袁世凱已于月中哈哈笑著剪去了清朝遺辮，“以為各界之倡”。但在上海租界內，保留油發長辮坦然過市的仍大有人在。

1910年到1915年間，上海平均每年新增人口14萬，民族資本主義發展獲得短暫輝煌。上海市民俗文化學會會長仲富蘭介紹說，當年上海云集了各地各路商人，其地緣組織明晰，如“三山會館”由福建旅滬水果商人集資興建，作開會議事、處理糾紛等用，且行業分工明確，如四川人賣藥材，廣東人多做綢布生意，揚州人則以三把刀(理發刀、炒菜刀、修腳刀)聞名……一時形成“萬商云集之格局”，促進了上海經濟的繁榮。

經濟發展對物資、人員之間的流通提出了更高要求，但一道存在約360年的人工屏障——城墻，卻極大地阻礙了上海交通和工商業的發展。由此引發了一場關于拆墻的爭論:保城派畏懼洋人侵入老城威脅生存，拆墻派則力求開放與競爭。在后者的極力爭取下，1912年7月起，上海終于決定拆除城墻。誰曾想，興建時僅花了兩個月的城墻，卻耗費兩年余才拆除完畢。這不正應了孫中山那句話:革命事業，莫難于破壞，莫易于建設。

但是，建設真那么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