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腐敗之路

時任新華社社長的廖承志給中央發電報：“今年五一快到了，中央有什么屁要放。”

調查中國百姓心頭恨事，“腐敗”的排名不會跌出前三。

腐敗是社會之癌。作為中紀委駐新華社紀檢組副組長，宋慶森在《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腐敗現象的文化批判》一書中，正如一個醫學家研究癌癥，將中國的腐敗現象置于顯微鏡下、實驗室中，從歷史、文化、社會心理等角度層層深入，溯清腐敗之前世今生，以期研發出治腐的“雞尾酒療法”。

作者認為，導致腐敗的一個活躍病毒是官本位主義。百姓怕官、官怕大官，官本位搞得官場空氣緊張而詭異。跟領導視察，貼太緊怕搶鏡頭，離太遠又怕顯生疏。下級在上級面前像小腳女人，又往往要在百姓面前耍大爺威風，不然難以自我平衡。

官本位在中國源遠流長，但并非從無反例。宋慶森在書中收集整理了大量有趣史料，如1948年“五一”前夕，時任新華社社長的廖承志給中央發電報：“今年五一快到了，中央有什么屁要放。”毛、周接電報哈哈大笑，根據當時局勢把中央方針以口號形式公之于世，這就是著名的中共“五一口號”之由來。

導致腐敗的另一個病毒是信仰斷裂。無信仰則必然易被物欲、色欲俘虜。2005年，美國《時代》周刊有一期封面是身著印滿LV圖案中山裝的毛澤東像，寓意中國進入商業社會，物質崇拜代替了精神崇拜。當年共產黨人吃著野菜卻如饑似渴讀馬列，今天的一些干部上黨校“學學詞兒、認認人兒、養養神兒”，好似螃蟹在陽澄湖里過把水，只圖一個好身價。

“卿本佳人”，不少貪官往往有才華有能力，此前人生也曾有一部奮斗史，宋慶森解剖了一些這方面的典型案例，對貪官心理、集體貪腐鏈條、“雅賄”等新型、隱性貪腐手段一一作獨到分析，按圖索驥，幾可成反貪部門實務操作指南。

亨廷頓認為，一定量的腐化不失為一種打通現代化道路的潤滑劑，這一說法在中國頗有市場。對此，宋慶森決不認同，他從經濟學的觀點出發，論證了利用腐敗來配置資源猶如飲鴆止渴，成本高昂且后果嚴重，因此提出“要對腐敗零容忍”。

作者認為，反腐除了要編制“權力柵欄”外，體制外的力量也不可輕視。“我們設立了一些不錯的制度，但這些制度的執行封閉在體制內，缺乏群眾參與，效果就大打折扣，比如述廉評廉、收入申報、個人重大事項報告制度等等”。現實中，這些報告只給上級看，就是抄抄工資表。這樣的東西敢向社會公開嗎?

看來，在反腐這個問題上，“重要的問題”不是教育農民，而是教育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