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這組照片之前,長城兩個字已成為抽象而遙遠的符號。它是民族精神、國家脊梁、華夏歷史等宏大詞匯的象征,也頻頻出現在“申遺”、“世界八大奇跡”之類的新聞里,又以各個關隘的名稱具化為中國旅行地圖中一系列著名觀光點。
田立的作品則展現出另一個長城一原來,它仍與百姓的生活緊密相連。
在莊稼人的春耕秋收里,在老百姓的婚喪嫁娶里,在老人顫巍巍的摩挲下,在孩童朗聲誦出的歌謠中,長城均以不同的姿態悄然出現。它一改以往傲視天際的雄偉姿態,退而安守在畫面一角,像是給淳樸又艱辛的民間生活加上一個厚重的注腳。
田立見到山西一帶有農戶在長城側面挖窯洞,直接依城而居,也看到水庫區因水位上漲,漁民常駕小船在長城洞里穿來穿去。長城已經成為當地人心里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精神寄托。“有次我去參加一個農村葬禮,這個老太太生前就留下遺囑,去世后骨灰不能離開村莊,而且墓地朝向要望著長城。”
在山西與內蒙古交界的老牛灣,長城與黃河于此握古手。當地政府要開發旅游,大部分村民都已動遷,只有一對老夫婦堅持不走,“我們在這長城根兒生活了幾十代了,怎么能說走就走啊。”他們站在田埂高處,左手挎著拾籃,右手拄著拐棍兒,挺挺括括在田立鏡頭前留下了影像。他們的身后是亙古未變的長城與黃河,以及因經濟發展而人去樓空的古老村莊。
“這里許多城樓子都有名字,趙家樓子、李家樓子,應該是因為過去屯墾戍邊的時候實行責任制,每家負責一塊兒,到現在就流傳下來了。”田立說,許多小村子至今還有“逛樓”的習俗,每年年節、豐收、祭日,或家中有娶妻生子等喜事,村民都自發去自家樓子上燒香祭奠。平日里民俗歌舞、戲曲、民謠中,更少不了頌揚當年守城邊關將士的內容。
“人們知道長城的偉大,卻很少了解這些修筑長城人的后輩們,不知道他們在平淡生活中表現出的偉大。”見到的內容越豐富,田立越癡迷,他的足跡越拉越長,一不留神從遼寧一直拍到了寧夏,整整拍了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