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前普遍認為,朱民將獲得3個副總裁位置中的一個。此次對他的任命只是總裁特別顧問,其實并不令人十分滿意
“我是豬頭肉炒成了回鍋肉。”朱民笑著說。
從去年“十一”前后傳出將去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任職的新聞5個月后,2月底,IMF宣布,總裁多米尼克#8226;施特勞斯-卡恩已向IMF執行董事會通報,將任命朱民為總裁特別顧問。
和一般金融官員在公眾面前的審慎、訥言不同,朱民性格隨和熱情,沒有距離感。
去年年底的一次論壇上,中國社科院副院長李揚介紹朱民說:“這是當下中國,乃至全世界最熱門的金融人物。”朱民隨之如此這般揶揄自己。
在林毅夫履任世界銀行副行長一職之后,58歲的央行副行長朱民再次在國際性金融組織獲得高級職位。這一切,折射出IMF在世界金融領域中話語權的回歸,以及中國在全球金融體系中的分量逐漸加重。
IMF回來了
在華盛頓市中心,從白宮往東走3個街區就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總部大樓。
十幾年間,IMF在國際金融體系中的地位戲劇性地跌宕起伏。12年前的亞洲金融危機以及發端于兩年前美國次貸危機的全球性金融危機中,IMF都因為沒有起到預警作用以及應對行動遲緩而飽受詬病。但危機過后國際社會對IMF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IMF在亞洲金融危機之后的影響力(尤其是在亞洲地區)逐漸式微;而本次金融危機,IMF卻儼然是最大贏家,期望它成為未來國際金融新秩序的領導者的言論從去年一直熱到今年,甚至有輿論呼吁IMF成為未來的“金融聯合國”。
1998年爆發的亞洲金融危機是上個世紀1929-1933年大蕭條之后世界范圍內最為嚴重的金融危機。IMF的一位官員在2002年坦率地說,危機的強度讓IMF措手不及。亞洲金融危機之后10年時間里,IMF都因此抬不起頭。在那次危機中,IMF被指責的錯誤有:
墨守成規,未能及時為亞洲國家提供“危機預警”;
應變遲緩,未能根據事態發展采取正確的應變措施;
貸款條件苛刻,作為提供緊急貸款援助的核心條款,泰國、印尼與韓國政府必須實行“緊縮政策”,這本來是西方經濟學教科書中的經典藥方,但是并不適合亞洲各國,強制推行的結果是“藥方的副作用甚至超過了疾病本身的危害”;
還有,IMF強迫有關亞洲國家允許資本自由流動的做法也遭到很多責難,以至于華爾街將IMF稱為“令人作嘔的官僚”。
曾經對亞洲各國指手畫腳的IMF,危機過后與亞洲關系緊張,IMF一位官員稱:“有時候我們在亞洲不得不保持低調,因為在亞洲金融危機期間處理不當使我們仍存在形象問題。”“如果外界認為我們強烈支持某件事情,那不一定會對所有國家都起作用。”
2007年許多貸款國家紛紛提前償清了IMF的貸款,當時IMF的貸款總額只有350億美元,跌到了上世紀80年代以來的最低點,甚至出現了貸款利息收入還不足以維持其正常運轉的危險。
亞洲金融危機10年之后,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性金融危機降臨。IMF舊病重發,當它宣布啟動緊急援助程序,給烏克蘭提供貸款時,距離美國次貸危機爆發已經一年有余,冰島、韓國以及烏克蘭和匈牙利,都已經曝出國家瀕臨破產的驚人消息。
2009年3月,IMF在一份報告中提示自身的三大失誤:未能偵測到金融創新繁榮背后的風險和問題;政策制定者未能充分認識到金融體系和房地產市場存在的系統性風險;國際金融組織未能成功組織國際層面的有力合作。
一樣的錯誤,招來不一樣的態度。此次全球性金融危機后,加強國際層面的金融合作的呼聲漸高,IMF成了最合適的候選機構。
2009年4月在倫敦舉行的G20第二屆金融論壇,巴西和中國都表示要出資認購IMF債券,使得IMF資金從區區2000億一下子增加5000億美元左右,未來還要爭取達到1萬億美元。
2009年10月IMF和世界銀行在伊斯坦布爾舉行年會,IMF總裁卡恩興奮地說,這次年會將可能是一個嶄新的IMF的起點,“將來你與孫輩們談話時可以說,那一天你在伊斯坦布爾見證了這一時刻。”
卡恩說,“在應對世界經濟的系統性風險問題上,需要有一個機構發揮領導作用。20國集團(G20)正開始扮演這個角色,但它仍不代表所有國家。”“IMF能扮演這個角色嗎?我認為可以。”
在一次吹風會上,興奮的卡恩更是說了6次“IMF回來了”。
金融危機甚至挽救了卡恩的職業生涯,他和女下屬曝出存在“短暫的自愿肉體關系”,之前世界銀行行長因為同類事件被迫辭職,但是卡恩的工作并沒有受到影響。撇開種種復雜的政治勢力角逐因素不論,媒體認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把IMF置于一個更加重要的位置,一個重要原因是,各方均不愿看到這一政府間國際金融組織因總裁人事問題陷入動蕩。
改革IMF
但是卡恩自己也承認,IMF要想獲得國際金融體系中的領導地位,就必須改革,順應世界經濟形勢的變化,讓發展中國家在其中得到更多的話語權。
當然,隨著亞洲及其他新興經濟體希望在IMF管理中獲得更大的發言權,他們對這個組織的不滿和怨恨情緒也在漸漸消退。
多年來約定俗成的是,IMF總裁職位由歐洲人出任,而世界銀行行長職位則由美國人擔當。
IMF的資金主要來自成員國加入時認繳的份額,因此與其他一般國際組織“一國一票”的情況有所不同,IMF是“一美元一票”,份額越大,在IMF中的投票權也就越大。美國因為擁有17%份額位居首位,擁有實際上的一票否決權,日本其次。目前IMF有184個國家參與,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出資比例為57:43。
隨著世界經濟形勢的變化,發展中國家影響力越來越大,老邁的IMF也必須要改革了。中國的投票權在金融危機爆發前為3.66%,倫敦G20峰會之后注資400億美元,投票權微升至3.72%。
伊斯坦布爾年會上,IMF再度重申,將加快份額改革,使之反映世界經濟格局的變化。但G20最終只同意增加發展中國家在IMF的5%的份額,而發展中國家原先希望的是不低于7%。
對IMF的改革呼聲由來已久,早在2007年IMF總裁一職換人時,雖然大家不否認多米尼克#8226;施特勞斯-卡恩是一個合適人選,但是英國以及其他一些國家認為,總裁人選應該考慮向來自亞洲和南美洲的候選人開放,而不是由歐洲人繼續擔任。
“IMF被歐洲人和歐洲思維操控了太長的時間,除非這一狀況能在較短未來得到改變,否則IMF將無法重新獲得在世界經濟和金融體系中心的合適位置。 ”
此次朱民獲得總裁特別助理職位,央行在新聞稿中說,“吸納更多的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的專業人士參與管理,是國際金融組織適應世界經濟格局變化的需要,也是改善其治理結構的重要步驟。”
朱民其人
中央財經大學銀行業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說,朱民是學者型官員,氣質儒雅,喜歡研究思考理論問題。
國際視野、海外工作經歷和國際金融體系中的高層人脈,都是朱民能夠脫穎而出的原因。
1985年,朱民赴美留學,先后獲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公共行政管理碩士學位、美國約翰#8226;霍布金斯大學經濟學碩士和經濟學博士學位。期間,朱民曾師從保羅#8226;沃爾克,此人曾在卡特和里根總統任上擔任美聯儲主席,目前為美國總統奧巴馬的經濟顧問。
1991年,朱民進入世界銀行工作,成為總部政策局的經濟學家,歷時5年。
1996年,朱民歸國,進入中國銀行工作,成功操盤了中國銀行香港上市,以及2003年中國銀行不良資產的剝離工作,也因此被逐步提升為行長助理和副行長。
去年“十一”朱民調任央行副行長,業界就盛傳是為到IMF就職鋪路,因為IMF主要與各國央行打交道,卡恩期望它能夠成為“央行中的央行”。
在朱民之前,中國在IMF中只有執行董事,尚無擔任重要職務者。據新華社報道,IMF駐中國代表處首席代表維韋克#8226;阿羅拉介紹,朱民所獲特別顧問職位將主要負責一般政策和內部管理事務,是一個職能較廣泛的職位。他同時透露,IMF的任命多為全職工作,關于任命的具體細節將在近期公布。
但此任命與之前的期望頗有差距,之前普遍認為,朱民將獲得3個副總裁位置中的一個。因此這一任命其實并不令人十分滿意。
IMF中國部前負責人、美國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埃斯瓦爾#8226;普拉薩德則說,“朱民在推動IMF政策議程上沒有直接影響力,但這取決于總裁如何讓他參與到工作中來。”
目前,IMF的3位副總裁分別是來自美國的約翰#8226;利普斯基,來自日本的加藤隆俊,及來自巴西的穆里洛#8226;波圖加爾。其中,約翰#8226;利普斯基和穆里洛#8226;波圖加爾的任期將到2011年結束。
而即將卸任的加藤隆俊在去年末已宣布,其職位將由原日本財務省財務官筱原尚之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