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不為別的,先為《北京文學》60華誕祝壽,祝她福如北京,壽比文學。
大男人家的,說是一段情在內心流淌,不怕犯矯情,因為真的一往情深。北京前門西大街97號是我的文學福地之一,那里的文學四季,讓我創作的自留地墑情充盈。梳理和《北京文學》的7年交往,心中蕩漾著大都市難得的質樸氣息。
和《北京文學》初遇,像個小小的傳奇。2003年5月的京津地區被“非典”的夢魘籠罩,在疫情一線值班的我突然接到一個來自北京的陌生電話,對方疑似少女音質,溫婉,也婉溫。大意是我的中篇小說《繡花鞋墊》將馬上安排編發,囑我寫幾句感言云云。一篇自然來稿在8天里就得到了采用通知,改寫了我悲壯的投稿史。一剎那,我竟懷疑對方是位初涉編輯行當的新手,必是腦子一熱搞錯了。就毛躁地問對方姓甚名誰,對方耐心作答,我就茬兒問:“您哪個zhang?哪個de?哪個ning?名字咋像個男的。”對方從筆畫、偏旁、部首到發音一一作了解釋,并聲稱先是把電話打到了我單位,未果,又打到了我家里,亦未果,這已經是第三次電話找人。她這么一解釋,我內心的感動自然疊加,卻反而堅定了最初的判斷。翌日與天津作協的幾位兄長去詩人伊蕾那里做客,聊起那個章德寧,“哈哈……”滿座賓朋皆笑我有眼不識泰山,始知章德寧乃堂堂《北京文學》的女大掌柜——社長。那一刻,倏忽忘卻置身疫區,一種春夜細雨般的感覺,讓我體味到了一份期刊潤物細無聲般的眼力、重力、定力和親和力。
與其說這是海納百川的胸懷,童叟無欺的姿態,不如說是一種形象,一種風貌,更是文學期刊界難得一見的人文情懷和獨特魅力。同行們在一起對各類文學期刊的五花臉品頭論足時,我往往會為《北京文學》挺身而出,直言不諱地亮明自己的觀點:“《北京文學》是值得信任的。”
在我看來,作品選擇期刊,和待嫁的姑娘選擇婆家沒啥兩樣。選好了,惠及終身;選錯了,窩囊一生。作品和人,命運無差。我敢斷言,如果不是《北京文學》的慧眼,《繡花鞋墊》的生命不會至今仍在專家和讀者那里絢爛。當年,《北京文學》“精彩閱讀”和子刊《中篇小說月報》破例同月、同時、同期編發,據說首開《北京文學》之先河。而全國10多個省市廣播電臺對這篇小說的全文轉播以及“2003年最新小說排行榜”、“天津文化杯一等獎”等佳音的紛至沓來,不僅印證了編輯的選擇,更是鼓足了我文學的風帆。至此,《北京文學》的大門為我豁然敞開。倍感榮幸的是,之后,凡是《北京文學》和《中篇小說月報》發表、轉載我的小說,總有報喜鳥飛臨我書房的窗口。比如,由王童擔任責編的《硌牙的沙子》登上了2007年全國短篇小說排行榜。再比如,由黑豐擔任責編的中篇《皇糧》全票獲得第二屆全國梁斌文學獎第一名,中篇《透明的廢墟》被譽為“第一部反映汶川地震的小說”,我由此作為小說界唯一代表參加了2009年全國首屆地震文學研討會,并在會上提出了災難小說的可能須倚重虛構和想象的觀點……
一如養花、織錦、務莊稼,文學期刊不僅需要操持,更需經營。沒有什么比刊物形成獨立、獨特的風格、品位、影響力更重要的了。聽說許多文學期刊都在學《北京文學》,有的在學她創新的理念、精彩的欄目,有的在學她雅致的裝幀、新穎的編排,有的在學她組稿的方式,薈萃的信息。無論別人學什么,怎么學,作為《北京文學》的作者,所有的自豪、壓力和悲壯,都讓內心的真情,如歌,更如酒。能唱,也能飲。
小說不單純是一堆文字,它是有生命的。《北京文學》一次次激活我小說生命的同時,也帶給了我許多的幸運。2005年中秋節,我應邀參加了北京市文聯成立暨《北京文學》創刊55周年慶典,那是我迄今為止感受到的最有意義的一次文學盛會。置身于王蒙、鐵凝、史鐵生等大家之間,當初尚被機關俗世所累的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到,我那顆一刻也無法安分的屬于文學的敏感之心,原來始終沒有忘記跳躍。那天,手捧厚重、精美的《北京文學55年》大型畫冊,一張照片赫然入目,照片中的青年作家目光炯然,充滿挑戰。瞬時,一種來自文學大地的熱力從足下漫上來,把我整個托起。我覺得自己像一支開弓的箭,再也不能回頭了。射向哪里?全看自己寫小說的手藝了。
那張照片上的人,就是我。《北京文學》珍存了我文學路上的一個重要標本,我把流淌在內心的一段情表述在這里,作為對它60大壽的真誠祝福。
2010年3月31日于天津
責任編輯 王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