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宗尼日利亞信用證案件的處理探索減損思路

國際貿易實務中，信用證結算方式憑借銀行信用的穩定性及其與基礎貿易關系的相對獨立性，一度廣受中國出口商的青睞。但隨著國際金融危機的全面爆發和深度蔓延，部分國家和地區的銀行業受到巨大沖擊，銀行信用風險開始逐步顯現。信用證業務出險后，如何通過各種有效途徑積極減損，一直是中國出口商面臨的重要課題。本文通過對一宗尼日利亞信用證理賠案件處理過程的分析，探索特殊國家和地區的信用證案件減損思路，希望對廣大出口企業有所啟發。

案情介紹

國內出口商A公司是一家專門生產發電機組的大型民營股份制企業，產品遠銷中東、非洲、東南亞、歐洲、南美等100多個國家和地區。A公司內部管理較為規范，風險控制水平良好，在國內外市場上享有較高的知名度和影響力，是當地政府重點支持的企業之一。

B公司系A公司在尼日利亞地區的重要商業伙伴，雙方已有長達4年的交易歷史。在合作過程中，A公司與B公司之間采取季度訂單方式完成交易，即B公司提前3個月下訂單給A公司，A公司接單后生產備貨完成交易，B公司隨即銷售貨物至其下游客戶。自建立貿易關系以來，雙方合作順利，從未出現過逾期付款問題，年均交易金額超過600萬美元。

2008年底國際金融危機全面爆發以來，A公司為降低交易風險，在與B公司的合作中采取了更為審慎的交易方式，即由此前的DIP即期(付款交單)結算變更為L／c即期結算，旨在以銀行信用為依托，規避可能面臨的買方商業風險。

2008年11月，A公司向B公司出運一批價值106萬美元的發電機組，約定結算方式為L／C即期。A公司通過國內交單行向開證行c提交單據后，c銀行既未在審單時限內提出任何“不符點”，也未在信用證規定時間內履行付款義務。因投保了出口信用保險，A公司遂向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簡稱“中國信保”)通報可能損失。

案件處理

接到報損通知后，中國信保立即著手調查了解開證行拒付原因，同時指導被保險人積極減損。

調查核實損因經中國信保介入調查，開證行c未提出“不符點”，但始終未就信用證項下貨款的拒付原因進行任何答復。經進一步調查核實，買方B公司已提取報損項下全部貨物。中國信保經審理后認為，根據本案項下信用證約定適用的UCP600之規定，開證行在未提出“不符點”、未付款也未退單的情況下，擅自將信用證項下單據放給B公司，存在明顯的信用問題。本案致損原因為開證行拖欠，屬中國信保保險責任。

減損處理進展 鑒于B公司已提取貨物，A公司通過交單行向開證行c抗辯無果后，遂向買方B公司追索全部欠款。B公司以尼日利亞奈拉大幅貶值對其造成匯率損失為由，要求A公司分擔其部分損失金額(23萬美元)，并在應付賬款總額(106萬美元)中進行相應扣減。此外，B公司同時提出，由于尼日利亞外匯管制嚴格、審批程序繁瑣，進口商需在申請進口許可證并獲得相應FORM M代碼后，方可向銀行申請開立信用證并對外付款，而整個FORM M代碼項下貨款僅能一次性對外支付，故即便A公司同意上述貨款折扣要求，B公司也無法在辦理本案信用證項下付款手續時直接扣減。基于以上原因，B公司要求A公司在收到信用證項下全額貨款后，向其補發價值23萬美元的貨物，作為對B公司在本案交易項下所受損失的彌補。

最終處理方案 考慮到涉案金額較大，而因開證行c擅自放單導致A公司已喪失貨權，雖然B公司要求折扣的理由無法成立(作為買方，B公司應自行承擔國際貿易中的匯率變動風險，但卻向A公司無理轉嫁)，但從有效控制風險、最大限度減少損失的角度出發(預估損失率約為21％)，經中國信保審批同意，A公司與B公司就上述債務解決方案簽署了正式書面協議。根據協議約定，B公司向A公司支付了本案項下全部貨款106萬美元。收到上述貨款后，A公司于2009年11月向B公司出運了價值23萬美元的貨物。

案件啟示

一、續作信用證業務應主要考察銀行信用風險，但也應同時兼顧對買方商業信用的評估。

據中國信保了解，自2008年10月開始，由于銅、鋁等上游大宗商品的國際市場價格大幅下挫，造成本案買賣雙方交易產品(發電機組)的終端銷售價格從訂單下達到成品交付的幾個月內嚴重縮水，致使B公司采購成本增加，銷售進程受阻，加之匯率劇烈波動造成的損失(2009年上半年奈拉兌美元貶值幅度超過24％)，B公司付款意愿明顯下滑。正是由于獲悉B公司無力全額償付信用證項下貨款，故c銀行亦未按照信用證的約定對A公司付款。因此，本案的致損原因雖然表面看似開證行拖欠，但根本原因還是買方商業信用問題(付款意愿下滑)。

從理論上講，在信用證結算方式下，無疑應由開證行承擔第一性的付款責任。但在銀行資信較差的國家和地區(如尼日利亞、孟加拉國、韓國等)，銀行信用往往會“異化”為買方商業信用，主要表現為開證行違反國際慣例及銀行間操作規則，在履行付款義務前擅自釋放物權單據，使進口商有機會提前檢驗貨物，嚴重違背了信用證“單據交易”和“獨立性”的基本原則；開證行與買家沆瀣一氣，在買家的授意下惡意挑剔“不符點”，并以此為借口逃避付款責任。這都與出口商選擇信用證交易方式的初衷相背離。在國際貿易競爭日趨激烈的背景下，如果出口商不得不選擇采用信用證結算方式與資信較差的國家和地區的買方進行交易，必須首先做好開證行的資信調查工作，但同時也應兼顧對買方商業信用的評估。

二、信用證業務出險后，出口商應本著損失最小化的原則，嘗試各種有效途徑，制定靈活、務實的減損方案。

信用證業務出險后，出口商不必驚慌失措，而應本著損失最小化原則，嘗試各種有效途徑積極減損。以貿易實踐中最常見的“不可撤銷、不可轉讓即期付款信用證”為例，結合中國信保理賠追償實務操作經驗，我們為出口商在信用證業務項下的減損工作提供如下參考建議：一是在開證行未提出“不符點”但拒不付款的情況下，應通過交單行積極向開證行抗辯追索，要求開證行按信用證約定立即履行付款義務；二是如開證行以“不符點”為由拒付，應立即調查核實開證行是否按信用證約定適用的《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規定的時間、行為及程序要求提出“不符點”，如發現開證行提出的“不符點”存在程序性瑕疵，應通過交單行積極抗辯；三是如開證行提出的“不符點”不存在程序性瑕疵，應與買方保持密切溝通，爭取要求買方接受“不符點”，并指示開證行履行付款義務；四是如開證行提出“不符點”后買方不接受“不符點”，應要求開證行立即退單，并積極處理貨物減少損失；五是如開證行在提出“不符點”后又擅自放單，一方面應通過交單行向開證行追究違約責任(必要時可采取法律手段)，另一方面應同時與買方保持密切溝通，要求買方履行付款義務。

三、出口商在交易前，應盡可能全面了解目的國外匯管制政策和進口操作手續的特點，提前規避風險。

外匯管制是一國政府為平衡國際收支和維持本國匯率穩定，對外匯進出實行的一種限制性措施，其基本表現方式主要有對出口外匯收入的管制、對進口購匯的管制、對資本輸入輸出的管制等。其中，對進口外匯的管制通常表現為進口商只有得到政府部門的批準，才能在指定銀行購匯，如委內瑞拉、埃塞俄比亞、尼日利亞等國家均采取類似的外匯管制措施。外匯管制再加上嚴格的進口程序，使得尼日利亞成為目前世界上少有的進口手續最繁雜的國家之一。出口商在對尼日利亞進口商的貿易過程中，應特別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SONCAP(Standards Organization of Nigeria Conformity A s se ssment Programme)，即尼日利亞“強制合格評定程序”。SONCAP是尼日利亞國家標準局(Standard Organization of Nigeria，SON)為確保管制產品符合已獲準施行的該國技術標準或其他國際標準，保護尼日利亞消費者免受不安全產品或不符合標準產品損害而進行的一種強制認定，于2005年12月1日起正式執行。SONCAP證書是管制產品在尼日利亞海關辦理通關手續的法定必備文書，缺少SONCAP證書將造成管制產品通關遲延或被拒絕進入尼日利亞國內市場。

具體而言，SONCAP認證通常包括以下兩個步驟：產品認證(Product Certifieation)和強制認證(SONCAP Certification)。其中，產品認證需要出口商向尼日利亞駐出口國的辦事處提供檢驗報告后評估認定，審核通過后出口商將獲得產品證書，該證書有效期一般為3年；強制認證則需通過“有事實根據的申報”(Substantiated Declaration)或“未經證實的申報”(unsubstantiated Declaration)申請獲得，在每批貨物出運之前，均需申請SONCAP證書以辦理通關手續。

FORM M是1999年9月1日起實施的尼日利亞進口商必要的進口手續之一，即進口商在尼日利亞授權銀行填寫M表，以便符合當地清關和外匯管制相關要求。進口商申請填寫M表時，需要出口商提供產品認證(Product Certificate)及形式發票(Performa Invoice)，并根據自身實際情況在M表上標注“可申請外匯”(VALID FOR FOREX)或“不可申請外匯”(NOT VALID FOR FOREX)。授權銀行審核通過后，FOMR-M號以及申請公司名稱將被要求在體現在提單及SONCAP強制認證證書中。上述各項手續辦妥后，出口商方可安排出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