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16日,山東日照。
翟墨經歷了900多個日夜之后,終于回到出發地日照,圓滿完成了環球航海的壯舉。
歡呼的人群里,翟墨一眼就看到高挑、漂亮的貞子。相擁的那一刻,貞子說:“我知道你還會繼續冒險,但我會一直等你。等到你再也跑不動了,我們再一起看夕陽……”
相識于北京
2000年2月,翟墨還是個旅居新西蘭的畫家。
一次他為挪威的老航海家拍專題片。翟墨問他去過多少個國家,老人說:“我不記得了,不過我已經繞地球轉了一圈半了。”翟墨張大了嘴巴,“我是中國人,我可不可以這樣做?”老人笑著說:“可以,只要你買一艘船,你就是船長,就可以去世界的任何地方。”
多年前,翟墨在看到著名畫家高更的名畫《塔希提女人》時,就開始崇拜高更,更向往他那種在沙灘、熱帶原始雨林一邊作畫,一邊喝塔希提女人準備的卡哇酒的生活。老航海家的話再次點燃了他的激情。不久,翟墨花40萬買下一艘二手無動力帆船,去了他夢中的天堂塔希提。
2004年,北京宋莊,翟墨畫展。和以往的畫展不同,這一批畫作多了些塔希提風景畫。一天,一位身材高挑的大眼睛姑娘對那些畫產生了興趣,用英語問了很多奇怪的問題。翟墨很快不耐煩了,冷冷道:“難道我們不能用中國話交流嗎?”姑娘一臉無辜,“我是韓國人。你能教我中文嗎?”翟墨張大了嘴,“我沒時間。”
女孩叫貞子,說她對中國話感興趣,不如說她對翟墨有興趣。那時,她總在每天的傍晚時分趕到宋莊,央求翟墨教她中文。
一周后,翟墨投降,答應教貞子說中國話。此后,貞子一有空就去宋莊。如果翟墨工作時,她就在畫室外靜靜地等候,或是幫翟墨打掃房間整理衣物。
體貼、細膩、溫順的貞子感動著翟墨,但他不敢愛,他怕她是第二個琴子。
琴子是翟墨的前女友,兩人相愛六年,以為會一生一世。第一艘帆船買來不久,他和琴子駕著船,向一個島嶼駛去。琴子站在甲板上又蹦又跳,興奮地沖著大海尖叫,“墨,我愛你,永遠愛你!”
但誓言很快受到了考驗。
那天,他們遭遇了7級海風。當浪涌一浪高過一浪時,琴子開始嘔吐,最后暈了過去。“她吐了3天3夜,才回過神來。從此,琴子開始恐懼大海,只要我一出海,她就怕我葬身海里。”最后,琴子要求翟墨賣掉帆船。但,那無異于讓翟墨放棄理想,他和琴子分了手,把日用品都搬到船上,過上了“海上大篷車”生活。
“貞子和琴子不一樣。”翟墨從兜里掏出手機,把現在女友貞子的相片翻給記者看。貞子的眼睛大而亮,笑起來時,臉上有甜甜的酒窩。這個韓國女孩最終用她的質樸、真誠,俘獲了翟墨的心。
海上遭遇美國大兵
2007年7月19日,翟墨在南印度洋遇到12級大風。“當時,天空是黑色的,海風像狼嚎,船隨著浪涌一上一下,就像坐過山車。”翟墨笑了,“要不,叫服務員關燈,我吼給你聽。”回憶當時的情形,他的表情輕松,時間流逝,留下的是寶貴的歷練。
然而當時他極度恐懼。距離2007年1月出海僅僅半年,他嗅到了死神的味道。
他用一條粗繩把自己綁在船上。可這時,船舵被風浪打斷,方向失靈。他只好啟動人力操縱的應急舵。為了活下來,翟墨一直站在應急舵前,食物就放在他觸手可及的范圍,但他拿得最多的,卻是酒。他想麻醉自己,遠離恐懼和絕望。
“在船上我就想,要是大海讓我活下來,從此再也不航海了。”那時,翟墨只想登上陸地,找個土著女人結婚生子,然后開一家中國餐館。關于貞子,關于母親,他覺得很遙遠。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風沒停,天還是黑的。漫無邊際的大海,讓翟墨覺得自己異常渺小。他掏出手機給貞子發短信,卻顯示無信號。平日里,他每到一處港口,都會給貞子和母親打去電話,偶爾會跟貞子短信聯系。此刻,他只有不停地翻看貞子發給他的短信: “不管你在哪里,我的愛都追隨著你,地球雖然很大,相思卻無極限。”
“無論你走多遠,我的思念會飛得更遠,它在下一站等著你。”貞子的話激勵著他,讓又困又餓的他有了求生意識。
第6天傍晚,翟墨再也堅持不住了,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突然,雨停了,風也停了。天空轉瞬布滿了紅彤彤的云彩,天邊出現了一道彩虹。
翟墨看得出了神。在彩虹的兩端,他看到了母親和貞子,她們在家里翹首企盼。他來了精神,隱約看見了一個島嶼。
一條狼狗,12個真槍實彈的美國大兵氣勢洶洶地把翟墨團團圍住。這時,翟墨沒有感到害怕,而是一屁股坐到甲板上。在他眼中,這些黑壓壓的槍口是那么親切和可愛,因為他又“活”了。
這個島,是美軍航母軍事基地,美國大兵說他非法闖入他國領土,要么罰款,要么蹲監獄。翟墨想也沒想,就說要蹲監獄,“我當時太困太累了,只想睡覺。”
第二天,美國大兵卻把這個漂流的中國藝術家放了,還幫他修了船,補充了食物和淡水。在他們的目送下,翟墨再次啟程。
土著女人
2008年初,翟墨踏上了波利尼西亞群島中的一個小島,看到一個酋長帶著一群族人,拿著酒、水果來迎接他,“你是神靈送過來的,我要把我的女兒嫁給你!”翟墨被4個壯漢高高舉起,送到一個用椰子葉搭的房子里。
隨后,來了很多姑娘,個個都打扮得分外美麗。當翟墨知道酋長要他在這些姑娘中挑選一位做妻子時,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翟墨知道,如果拒絕酋長,酋長可能會認為他褻瀆了神靈,把他殺掉。但翟墨還是認真地說,“神靈已經把貞子許配給我了,如果我再娶其他女孩,就是褻瀆了神靈。”終于,翟墨說服了酋長,不僅沒殺他,還把他當成了座上賓。
在這樣的漂泊中,他曾留下愛情。2000年在塔希提,他和一個土著女人相戀了,“她是那種典型的塔希提女人,有著最溫暖的笑容和最柔軟的身體。”翟墨點燃一支煙,嘴角輕輕上揚,似乎還沉浸在往事中。
那時,他住在用椰子葉搭的房子里,抓像臉盆一樣大的龍蝦,吃面包樹上的果實,喝當地土著特制的卡哇酒,“白天,我在海邊畫畫,她為我調色。晚上,我們和島上的人一起圍著篝火跳舞,燒烤,唱歌。
那段時間,我就發覺所謂的文明人每天游走在“石頭森林”,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費盡心思,實在是錯過了人生最美的風景。這段戀情因為翟墨回國而告終。從那之后翟墨再無“艷遇”,除了貞子。
南極回來再娶你
山東新泰市小協鎮郭家泉村。
40歲的翟墨第一次帶女孩回家,翟墨的媽媽高興壞了,拉著貞子的手,“我家老六不愛說話,你要多包容他!”貞子卻笑了,“媽媽,他很會說話,我的中國話就是他教的。我會好好照顧翟墨,也會好好照顧您的。”
貞子以為,翟墨航海回來,兩人就可以天天廝守在一起。但翟墨卻很忙,他被國家海洋局聘為“海洋公益形象大使”,經常出席各種公益活動;也在為他的航海學校的前期籌備奔波著……對此,貞子給予了極大的理解與支持,“因為愛他,所以我會默默守護他。”
翟墨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我活著,就是對母親最大的孝順。至于貞子,我要到沒人到過的北極和南極,才能和她結婚。”
責編/宿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