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式思維與英語詩歌

關鍵詞:英語 詩歌 思維

摘 要: 要掌握用英語寫作的能力，分析和研究英語本族語使用者的思維模式是十分重要的。本文通過討論英語詩歌的基本結構，展示英格蘭民族的思維模式以及研讀文學作品對使用英語寫作的重要性。

一、引 言

隨著我國英語學習者數量的急劇增加，英語學習者已經不能滿足于僅僅停留在對英語語言的表象的認知，滿足于簡單地聽懂和讀懂英語，他們開始有用英語來表達思想的需求。然而，要做到這一點，就要用英語來思維。因此，分析和研究英語本族語使用者的思維模式是十分重要的。文學文本作為一個民族的文化精髓，既是一個民族對世界的認識的體現，同樣也是一個民族思維模式的體現，因此通過閱讀英語文學作品來研習英語思維模式是幫助提高英語寫作能力的有效方法。

二、思維模式和文體結構

不同的民族，由于有著不同的社會、政治、經濟、宗教、文化環境和自然環境，其養成的看待事物的方式和角度會形成明顯的差異。當人們表達思想時，這些差異就會以文字的形式表現出來。隨著英語學習的不斷深入，中國的英語學習者和研究者對于英語本族語使用者表達思想的模式，即英語文章的結構有了充分的了解。張玉娟在介紹英文文體結構時說:“一篇結構完整脈絡分明的文章應具有三個主要組成部分:引言段、正文和結尾段。”①在這個方面高恩光也有同樣的論述。他認為:“英語的一篇文章(essay)可分為引言(introduction)、正文(body)和結尾(conclusion)。”②中國學者的這些論述實際上明晰地反映了英語文章的結構。John Langan在College Writing Skills with Readings一書中把中國學習者通常稱之為三段式的英文文章結構說得更加細致。他指出，一篇典型的英語傳統文章應該是一篇“one-three-one”結構的文章。他解釋道:“the first one of which is the introduction， three refers to three supporting points of the body， and the second one refers to the conclusion of the essay.” ③(第一個一(one)是指引言，三(three)指的是文章主題部分的三個支撐點，第二個一(one)指的是結論)。Baker更是對英語文章的這種結構上的必然性作了精確的理論詮釋，他認為英語文章之所以有這種結構，是因為“the mind likes this triple order.”④根據Baker的這個論述，英文文章的結構和英式思維模式之間的關系可表述為:思維模式決定文體結構。

由此可見，英格蘭民族的思維模式是線性的三段式。在這種思維模式下創作的文章其結構是形合的，具有結構清晰，邏輯性強，條理分明的特征。

三、英式思維和英語詩歌

每一個偉大的民族都有一些本真的、可代代相傳的輝煌文化積淀。對于英格蘭民族而言，莎士比亞是這種文化積淀的代表。⑤這里所說的文化積淀實際上應由兩個方面構成。一是記載英格蘭民族的政治、經濟、文化傳統的文學作品，二是承載這些作品的英格蘭民族的思維模式。莎士比亞在文學上之偉大是世人皆知、毋庸置疑的，然而他對英格蘭民族思維模式的反映和總結卻鮮有人提及。

莎士比亞的成就不僅僅表現在戲劇上，他在十四行詩創作方面的成就也是偉大的。用英語創作的十四行詩可粗略地分為兩種，意大利式十四行詩和英式十四行詩。意大利式十四行詩為相互應答的前八行和后六行結構，而英式十四行詩由“three quatrains and a rhymed concluding couplet”⑥組成。莎士比亞一生中寫下的154首十四行詩都是遵循這種三個四行加一對英雄雙行體的英式十四行詩模式創作而成。由于他創作這些十四行詩對當時初現雛形的英語十四行詩起到了完善和推動的作用，因此英語十四行詩也被稱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不難想象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之所以被認為是英語十四行詩的典范，誠然是因為他在詩歌技巧方面造詣深厚，同時也因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結構反映了英格蘭民族在表達思想、組織文章時的思維模式。莎士比亞第73首十四行詩就是一例:

Sonnet 73

That time of year thou mayst in me behold

When yellow leaves， or none， or few， do hang

Upon those boughs which shake against the cold，

Bare ruined choirs where late the sweet birds sang.

In me thou see’st the twilight of such day

As after sunset fadeth in the west，

Which by and by black might doth take away，

Death’s second self， that seals up all in rest.

In me thou see’st the glowing of such fire，

That on the ashes of his youth doth lie

As the deathbed whereon it must expire，

Consumed with that which it was nourished by.

This thou perceives， which makes thy love more strong，

To love that well which thou must leave ere long.

該詩的結構十分清晰。前面的十二行由三個四行小節(quatrain)構成，每小節為一個完整的句子，每個句子的句型結構相同:第一、五、九行分別含有“遇見”(behold，see’st和see’st)意義一詞; 第四、八、十二行行末有句號，并且每小節由一對相同的韻腳隔行押韻，分別為abab、cdcd和efef，加上結尾兩個相互押韻的雙行體(couplet)，全詩的韻腳為ababcd-cdefefgg，使其在外部結構上成為一首典型的英式十四行詩。

如果說外部結構還不能充分說明問題本質的話，該詩的意義和外部結構的高度統一使其成為英語十四行詩的優秀代表。上面提到本詩第一、五、九行分別有behold，see’st和see’st一詞，每小節基本句型為:thou mayst in me behold;In me thou see’st和In me thou see’st。第一行的behold一詞本也應為see’st，但由于詩行韻律的原因使用了抑揚格的behold。組成前十二行的三個小節分別是三個隱喻。第一個隱喻是:你遇見我于深秋(When yellow leaves， or none， or few， do hang / Upon those boughs which shake against the cold);第二個隱喻是:你遇見我于黃昏(the twilight of such day);第三個隱喻是:你遇見我于火滅(such fire， / That on the ashes of his youth doth lie)。這三個隱喻又隱含著本詩總的隱喻，即你遇見我于“風燭殘年”⑦。由此隱喻產生了最后英雄雙行體的呼應，“當你看到這些，你的愛會更加堅強，/熱愛他吧，他不久將與你分別”⑧。

讀者可能會注意到，盡管這首十四行詩的前三個小節完全可以作為John Langan所提到的三個支撐點(three supporting points of the body)，最后的英雄雙行也是結語，作為一個三段式的文本，本詩還是缺少了引言部分(the introduction)。可以理解的是，由于十四行詩在英國也是泊來之物，莎士比亞和其他英國詩人對其進行的英語化或多或少還留有原結構的痕跡。但從英文文章的結語一般都是引言的總結和延伸這一點來看，本詩的引言就隱含在作為結語的雙行體中。

其實，在英語詩歌浩瀚的海洋中，有無數色彩斑斕的美麗貝殼都展現了英式思維魅力。雪萊的“Ode to the West Wind”，丁尼生的“Break，Break，Break”，美國女詩人狄金生的“Because I Could not Stop for Death”等一些相對較長的詩歌都完整地呈現了英式三段式思維結構。英國浪漫主義詩歌的領軍人物華茲華斯的小詩“My Heart Leaps Up”可以說是英式三段式思維在詩歌創作方面的經典應用。這首玲瓏短詩向讀者揭示了浪漫主義詩歌的真諦——像所有的江河湖泊，花鳥魚蟲，日月山川等世間萬物一樣，人類本來是大自然的一分子，人類社會的文明進程將人從自然中剝離開來，使他們失去了上帝的關愛。而兒童由于還未進入社會，還未經受社會經驗的污染，仍然保持著寶貴的童真。人如果想重歸自然，找回昔日上帝對自己的眷顧，就必須向孩童學習，因此“孩童乃成人之父”。該詩僅有九行，大意是:看見天上的彩虹，我心怦然跳動。生命開始時我是這樣，已長大的我仍是這樣，希望我懷著這種情感變老，隨我死去。孩童乃成人之父。我希望我生命的每一天都充滿了對自然的崇敬。從結構上看，第一、二行為引言部分，三至六行為主體，七、八、九行為結語。詩的主體部分最為精彩。華茲華斯用了be的三種時態was/is/be來表示過去、現在和將來，這三個時間構成了三個完美的文本主體支點，短短數行就把人從生到死都應保持對自然的崇敬之心的思想表達得清晰而自然。

如果說以上兩首詩歌的結構要通過分析才能知曉的話，《致羞怯的情人》則是通過句子的結構和連詞的應用非常直觀地給讀者詮釋了英式三段式思維模式的精要。作者安德魯·馬韋爾是17世紀英國政壇上的活躍人物，曾擔任米爾頓在克倫威爾革命政府里任拉丁書記時的助手，也是有名的玄學派詩人。他一生詩作不多，但有些精品到今天還為詩歌愛好者廣為傳頌。⑨《致羞怯的情人》就是精品中的上品，一首具有玄學派詩歌典型特征的，與羅伯特·赫里克的《致妙齡少女:莫誤青春》齊名的詩歌，其主題是勸人“及時行樂”。

詩歌分為三節。第一節以典型的玄學派的“爭辯”開頭，大意是:如果我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欣賞你的美，那么你的羞澀沒有罪過，因為你的美值得我這么做。第二節說，“可是在我背后我總聽見/時間帶翼的馬車急急追趕/而橫陳在我們眼前的/卻是無垠永恒的荒漠”。第三節中詩人規勸，趁青春尚在，“此刻讓我們能玩就玩個盡興”(陳黎譯)。

通過以上的文本解讀，《致羞怯的情人》的三段式結構躍然紙上。實際上，要知道這首詩的結構無需完全讀懂本詩，只需對英語使用者的思維模式有一定的了解就能做到。與前兩首描述性和陳述性的詩歌不同，這是一首辯論性詩歌，詩人馬韋爾在每節的開頭所用的連詞是:“(If)Had we…”，“But”和“Therefore”，分別表示條件、轉折和結論。因此，盡管本詩沒有“引言、正文和結尾”的模式，該詩的結構顯然還是三段式的。換言之，三段式思維模式下的文本不一定都是“引言、正文和結尾”的模式，它還有其他形式的變體。

英語詩歌作為文學文本和其他文本形式一樣有描述性的、陳述性的、說明性的和辯論性的。但無論是哪種性質的詩歌都是詩人對自己的思想或情感的表達和呈現，而表達和呈現的方式卻是按照詩人所屬民族在歷史的進程中，在文化傳統的傳承過程中形成的一定的思維模式進行的。應此，我們可以說，文學文本是一定思想的反應，文本結構則是作者思維模式的再現。

作者簡介:王 勇，湖南湘陰人，武漢商業服務學院應用外語系副教授，主要從事英美文學研究。

① 張玉娟、陳春田:《新世紀實用英語寫作》，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5年版。

② 高恩光、戴建東:《英語寫作新論》，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③ [美]蘭甘:《美國大學英語寫作》，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7年版。

④ Baker， Sheridan. The complete Stylist and Handbook. New York: Harper Row Publishers， 1980.

⑤ 辜正坤:《序》，《莎士比亞全集》，Jonathan Bate Eric Rasmussen編，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年版。

⑥ Holman，C.Hugh. A Handbook to Literature. 5ed. New York: Macmillan Publishing Company， 1986。

⑦ 錢兆明:《莎士比亞全集:十四行詩》，商務印書館，1995年版。

⑧ 周永啟:《英詩200首賞譯》，海南出版社，2003年版。

⑨ 王佐良:《英國詩選》，上海譯文出版社，1993年版。

(責任編輯:水 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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