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月
不在秋初,也不擇秋暮,你來了,姍姍地。
我一介草民,悠然桂樹下,獨享桂雨繽紛,你晶瑩瑩的身影;清風逸人,遠景如夢,天上人間如此的好。
我向往中的生活不就是桂樹滿庭。一杯清茶邀明月,擁一種寧靜淡泊,讀一段欣賞桂花月的文字,造一個詩情的意境?
你來折桂?你來拾花?姍姍地,你飄然而至。
收斂飛天的姿勢,你拖曳的裙裾如一幅流瀑,軟軟柔柔的妙音,恍若輕風拂落桂花。看著你,我的目光不能有一瞬轉移;聽著你,我的耳膜不放過一個音節,我實在是貪婪的,貪婪地想挽住你,擁有你。
多少日子等候的焦躁,讓你一襲月色無聲地化了;心靈浮華的一抹輕愁,悄然間,自然恬適成一種渴望傾訴的愿望。
你挹我以滿頰的月光,淋淋漓漓的,你奢華的情緒,真的欲說還休嗎?
歲歲中秋,年年桂花,你濃我濃,輕愁從心靈的窗口飄過來,或清或濃,清可滌塵,濃可透遠,一池心境,莫不漾起平仄的溫柔。
風來逗趣最好,數十上百朵桂花紛紛從枝頭跌落,伸掌去接,掌心的月色里竟然漂起桂花,待得捧近鼻孔去嗅,徹掌的馥郁,熏得那心也醉了。試著以舌尖咂咂,竟也滿口含香。
不能撲進月亮的懷里,坐在桂樹下欣賞她的絕世風華也是慰安。瞬間,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不論愛人是否在身邊,世事明日如何變遷,有月亮陪伴,有桂花浮動月色的暗香襲人,有遠處竹篁掩映人家流瀉的古典琴聲,我喜歡的。古詩詞中的意境便一目了然。
濕濕的,聞著恬人的中秋月的氣息,望著一林的桂花,自己像來到了陶令筆下的那個世外桃源,月下踏著飄落桂花的曲徑,一邊享受詩意盎然的福分,一邊去追尋月亮鐘情人家的琴聲,很容易勾起賞月情緒以外的記憶,那些美好的印象。
但我總覺缺了點什么,這樣精致典雅的月夜,也許我更需要一個有血有肉的、溫文爾雅的女子來共享這份自然的美麗。
二胡拉響的月夜
無岸的夜,月色如水的浩淼,在遠處的一座果園里,一只夜鶯在唱歌。隱隱約約的野草,招搖在霧蒙蒙的河邊,暗香浮動的蟲吟,追逐東風而來,忽地,一個夢境似的陽臺飄來二胡的聲音,在水墨畫般的村莊,浮浮沉沉的二胡演繹著春江河水的經歷,它一時高,一時低,一時緩,一時急,如訴如泣,仿佛人的喜怒哀樂,只覺得自己的心弦也被誰的弓拉動著,顫動著。你可以想見江水激情時洶涌的波濤,和平時平仄的掙琮,疲憊時低沉而清晰的夢囈。
月下,你可以看見村莊的輪廓,它像一艘擱淺月色的船,籠罩朦朧的倦意。你徜徉在小橋流水間,二胡的音符潮水一樣襲來。在這以前你從來沒有這么強烈地,并且是如此興奮地感受到美的魔力和神秘。一陣清風從林中吹來,調和月色與音樂,更不由你不微醺。
自然和歷史孕育的村莊,以一把二胡演繹的妙美寫意的記憶。
月色浩淼,夜無岸,情緒的瞬息萬變似乎與世事有關,卻又簡單純粹得不可捉摸,這是典型的中年男子表達感情的方式。曾經和朋友談論過關于愛的方式,在一個充滿了功利、虛偽、離棄、懷疑及不信任的成人世界里,是否還有古典和真正的感情存在。
寂寞地眷戀和想念著一個人,就像留戀我們無可言喻的生之歡喜和蒼涼。以二胡這種原生于大漠深處的樂器來表現一種寂寞的愛戀,是一種明智的選擇,它的音樂特質所具有的蒼涼屬性,仿佛就是為了承載人的真實感情而存在。
一切多么珍貴,浩瀚的夜,浩淼的月色,情緒奔騰的二胡的傾訴。一瞬間,我突然發現,一個人的生命深處,居然有一段如此婉轉曲折的心意存在,它有時是一條江河,有時是一澗清泉,總之,是能感動和澄澈人心的生命音素。
也許愛情并不需要很多表白,心有靈犀便已經足夠了。
夜,依然無岸。月色,這時越發像剛擠出的鮮牛奶,雪白的,很是耀人的眼。只有我的一顆心,似乎很是安靜地在二胡里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