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積林的詩(9首)
2010-12-31 00:00:00梁積林
詩歌月刊 2010年8期
冬小麥
"
牽走那頭牛后
隴南的山頂上，有一陣打鐵的對白
"
出爐的自行車。
你的雙手好像一對乳鴿
冬小麥上落著積雪
風吹動一對乳鴿的羽毛
好像你的呼吸
"
白錆錆的冰河
白錆錆的雪
"
只有地埂窩里透出積雪的幾株小麥
像是睫毛
在初孕的子宮里
被冬日光芒的羊水;愛情一樣
滋養著
"
"
黃昏
"
藍色的胡麻花上
爬著一只七星瓢蟲
像是一個人霉斑的心
像是一個人打開了有著七扇窗戶的
七月
七月的麥地邊
一頂草帽的天空的孤獨
和衰老
"
他的木和遲鈍
他的瞬間的鼾聲和突然的驚醒:
打開了天下黃昏
打開了天下糧倉
打開了天下星光……美麗白羊;草木的香
"
"""""
呼和浩特
"
這是一個潮濕的詞
這是一個下雪的名字
這是一個眾多字里的一個空曠的獨立
黑漆漆的夜里
你在下雪
一列火車駛向進了呼和浩特
"
黑漆漆的夜里
你在下雪。白毛風襲卷了內蒙古高原
天下大雪，你是一座覆雪的村莊
大雪是天下的母親
"
一列火車駛進了呼和浩特
一滴血駛出了我皴裂的皮膚:
一滴血
是我打著的燈籠
"
寺
"
蒺藜。 彤云奔馳的馬蹄
不關乎十萬火急的孤獨
"
你在西廂房里
侍弄著一盆文竹
"
聽鴿哨聲欸乃一葉落日的古舟
兩枚落翎交叉于塘庫邊:
或兩根泅渡天空的劃棹
或寺乘以水
等于今夜的大雪紛飛
"
遠
"
這是下午。遠山的皺褶
和絕望的起伏
"
——愈長的影子
"
他們在戈壁灘上剛剛交割完一次販羊的生意
發著了的汽車馬達，羊叫聲
"
如果一只黃鷹從我的頭頂蹣過
他們在風中念叨著什么:
阿拉右旗
紅寺湖
錫林郭勒……
雪落焉支
"
這些聲音。這描眉的聲音
這搽粉的聲音
推開帳簾，遠山已是一架搭滿惆悵的彎弓
"
石頭和蹄鐵碰出的一星篝火也是火
遠寺的鐘聲
老鴰叫聲的破
"
這些牦牛，這些風蝕的城堡
那是誰啊駐馬旗盤嶺上向這邊瞭
"
"
關山
"
更冷些的風。一層層加重的暮色
"
他們在準備著夜夕的篝火
準備著，烤羊肉的鐵活
"
搖晃的燈泡
回回的白帽帽
"
風再猛些:
坡上、崖上，那一株株草、一塊塊巖石、一匹匹馬
都被逐一吹滅了
"
黑啊，黑得遼闊
"
"
河流
"
霧，彌漫了馬場附近的一個峽谷
雪霧中
有一個牽馬的人下了灘涂
"
消隱的村莊和樹
落日敲門
狐貍迷途
我的身體如一個裝滿糧食的
谷倉。潮濕，不會發霉
但，有的時候會發出幾聲
老鼠咬嚙的憂郁
"
折疊的河流
立起冰瀑
"
河流兩岸的芨芨上掛滿了雪淞
敲開冰窟窿的人啊
你為什么又推開了一扇舊傷的窗戶
"
那飲過水的馬
又上了灘涂——一聲噴鼻，合上了身體
"
的確，那個老鴰窩，就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
"
四野
"
1
烏鴉啄著石頭
讓一只烏鴉留在火石里
"
2
四野里，到處是麥垛，和
爛掉的天空
"
3
牧羊人的堆火熄滅了
灰燼的白和脫落
像一篇吐盡了骨氣的銘文
"
4
它有一個亂石的名字和黃昏
"
5
他有一個——一團火燒云慢慢被暮色沏滅了的
黃昏
鏤滿皺紋的臉，是一片
閃電的天空
"
6
他的行走，和
廣大的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