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極寒”之辯

無論暖冬還是冷冬，都不能改變人類干預氣候變化的事實和控制自身活動的迫切

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全球氣候變暖，人人都知道“厄爾尼諾”現(xiàn)象，人人都在等待一場“氣溫革命”。但是，這場“革命”的主角似乎不僅僅只有“厄爾尼諾”。2008年中國南方罕見暴雪、2009年嚴寒肆虐歐洲，全世界不同地區(qū)的低溫紀錄正在同時被刷新，與“厄爾尼諾”恰恰相反的是，大量直接經驗告訴我們:地球好像在變冷。

就在最近，一家俄羅斯媒體引用了一位波蘭科學家的推測:在即將到來的冬天，亞歐大陸將會出現(xiàn)“千年極寒”的天氣。盡管只是空穴來風，但民眾已經行動了起來，在中國和俄羅斯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此消息一出，有關煤炭、燃氣、取暖的諸多股票價格在冬天來臨之前就已經一路飆升。

氣溫變化的成因包含著極其復雜的關聯(lián)性，真如這位波蘭科學家所言，今年冬天將會出現(xiàn)一千年來最冷的嚴寒嗎?

兩個“圣嬰”

“厄爾尼諾”在西班牙語中意為“圣嬰”，南美的一些漁民早在19世紀初就首先覺察到了海水溫度每3-7年間便會異常升高，這股周期性的暖流導致了喜冷魚類大量死亡，當?shù)貪O民只好用“圣嬰”來形容這股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

全球氣候變暖也一度被認定是不可阻擋的?？茖W家們發(fā)現(xiàn)，“厄爾尼諾”現(xiàn)象發(fā)生的范圍要遠遠大于人們以往的預期。實際上，整個太平洋地區(qū)都處在它的作用之下，異常的洋流運動使得原本屬于冷水域的太平洋東部沿岸變成了暖水域。洋流可以起到調節(jié)陸地溫度的作用，“厄爾尼諾”現(xiàn)象打破了這種平衡。從理論上來說，這意味著大陸氣溫將會不可避免地保持增高趨勢。

不過，決定氣溫的因素極其復雜，“厄爾尼諾”作為一種單一的現(xiàn)象，已經越來越被證實不是改變溫度的唯一主角。上個世紀，科學家們發(fā)現(xiàn)了它的孿生姐妹——拉尼娜。

“拉尼娜”在西班牙語中也有“圣嬰”之意，但它與之前的“圣嬰”表現(xiàn)出了恰恰相反的個性。在這種現(xiàn)象的作用下，太平洋中東部海域的溫度將會異常變冷，大陸則會出現(xiàn)颶風、暴雨和嚴寒天氣。巧合的是，它通常出現(xiàn)在“厄爾尼諾”現(xiàn)象之后，因此，“拉尼娜”也被稱為“反厄爾尼諾”現(xiàn)象。

原本科學家們認為，“拉尼娜”現(xiàn)象正在逐漸消失。因為自從1950年以來，“厄爾尼諾”的發(fā)生頻率要遠高于“拉尼娜”，并且，在全球氣候變暖的背景下，“拉尼娜”的強度也在逐漸減弱。尤其是在上個世紀90年代，1991年到1995年間曾經連續(xù)發(fā)生了3次“厄爾尼諾”現(xiàn)象，本該緊隨其后的“拉尼娜”現(xiàn)象卻一次也沒有出現(xiàn)。

就在人們認為“拉尼娜”即將被“厄爾尼諾”完全取代時，許多反常的氣候災害卻又頻發(fā)起來，1998年中國長江流域的特大洪水、2008年中國南方雪災、2009年的歐洲嚴寒和中國西南干旱等等，都被科學家們歸結為“拉尼娜”的“杰作”?？雌饋?，“拉尼娜”像是要卷土重來。正是依據(jù)這個，有了“千年極寒”的說法。

“千年極寒”沒有科學依據(jù)

在電影《后天》中，極端氣候最終呈現(xiàn)出的狀態(tài)是“極冷”而不是“極熱”，今年入秋之后，全球各地的氣溫數(shù)據(jù)似乎在印證著《后天》里的想象。2009年初，英國就遭遇了31年來最冷的冬天;今年9月25日，蘇格蘭又測得了攝氏零下4.4度的低溫;日本北海道10月26日即下了第一場雪，比2009年提前了6天。

針對目前的狀況，盡管包括英國、俄羅斯、日本在內的多個國家都預測，今年冬天將會異常的寒冷。但是，“千年極寒”的說法，還是遭到了科學界的一致否認。

在支持“千年極寒”的原始報道中，提出這個推論的主要依據(jù)是，在“拉尼娜”的影響下，過去兩年里，負責向北大西洋輸送熱量的墨西哥灣流減弱到了原強度的一半，因此，瀕臨北大西洋的歐洲大陸獲得的熱量調節(jié)也將急劇減少，從而出現(xiàn)一個千年難遇的嚴寒天氣。

這個消息沒有被主流媒體所采用，但還是在公眾當中引起了恐慌和猜測，因為近幾個冬天的持續(xù)低溫已經造成了“凍死”的情況發(fā)生。

“千年極寒”觀點影響的擴大觸發(fā)了主流科學界的澄清。反對者的最大質疑來自“墨西哥灣流減弱一半”的數(shù)據(jù)。幾十年來觀測的數(shù)據(jù)確實表明墨西哥灣流在減弱，但并沒有達到一半的程度，而是以非常微弱的速度緩慢降低，有些觀點甚至認為這僅僅只是誤差導致的數(shù)據(jù)結果。而即使墨西哥灣流真的影響到了氣候，也不是短短幾年、幾十年可以瞬間體現(xiàn)出來的。世界氣象組織則直接表示，就目前的科學發(fā)展水平，還沒有“氣候預測”的技術能力，最多只能進行中短期的“天氣預報”，權威的氣象機構根本不會做出這樣的預測。對于“千年極寒”在時間上的確切程度，也有人質疑，人類記錄氣候變化的歷史僅有150年，“千年極寒”的概念究竟意味著冷到什么程度，在時間上沒有可比的參照物，其中明顯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除了直接的反對聲外，有些機構還給出了與“千年極寒”完全相反的結論。哥倫比亞大學IRI中心的季節(jié)氣候預報結果顯示，北半球大部分地區(qū)(包括歐洲及中國)今年冬季溫度很有可能高于近年來的平均數(shù)值。

在歷史上，最接近“千年極寒”說法的是發(fā)生在16世紀到19世紀的“小冰期”，這個時期北半球的平均溫度大概比20世紀低了一度左右。但是，“小冰期”仍然與“千年極寒”的論斷有很大不同。16世紀到19世紀的那次所謂“千年極寒”持續(xù)了300年之久，是一個絕對的氣候概念，并不是僅僅針對一個年份，它的成因也并非更多源于洋流的變化。

看來，“千年極寒”的推論確實是被人為夸大。但是，由于“拉尼娜”的活躍以及冷冬頻現(xiàn)的事實，即使是反對者，也不敢否認今年冬天的氣溫將會比以往更低，只是沒有達到“千年”和“極寒”的程度而已。

什么在改變氣候

在這個問題面前，首先需要指出的是“氣候”與“天氣”的不同。決定天氣的因素有很多，且具有很大的偶然性。雖然氣候變化的因素也有其復雜性，但它是一個周期較長的指標，有一定的持續(xù)性和穩(wěn)定性。

影響氣候系統(tǒng)的因素主要包括了大氣、海洋、冰川和陸地。太陽輻射、地球軌道的變化、板塊運動等都會使氣候產生變化。歐洲歷史上的“小冰河期”便曾經被歸因為太陽輻射造成的結果，太陽輻射是地球熱量的最終來源，它的變化將會直接導致地球氣候的變化，而太陽黑子的爆發(fā)通常左右著太陽輻射的狀況。

而隨著人類工業(yè)的發(fā)展，以“溫室氣體”排放為主的人為因素被越來越多地列入到了影響氣候的范疇，這其中還包括了特殊氣體排放所造成的“臭氧層空洞”和影響大氣吸收與傳播太陽輻射的氣溶膠。目前，主流科學家基本上都在近百年來全球變暖的趨勢是由人為因素造成的問題上達成了共識，雖然氣候變暖與人類活動有密切關聯(lián)的推斷還沒有證據(jù)可以100%確定，但IPCC(聯(lián)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認為這個結論成立的可能性已經達到了90%以上。

無論“厄爾尼諾”現(xiàn)象和“拉尼娜”現(xiàn)象最終誰占據(jù)了上風，都屬于一種正常的氣候現(xiàn)象，并不會意味著氣候災難的降臨。而無論是暖冬還是冷冬，都不能改變人類干預氣候變化的事實和控制自身活動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