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金融危機不僅改變了全球化的進程,也打破了危機前的世界經濟格局,世界經濟格局將在挑戰中被重新建立,而中國應在新的格局中重新找到自己的出路和應對之策。
每次國際金融危機都與世界經濟格局變化有內在的邏輯關系。人類似乎總能從危機中尋找到新的解決方案。無論是美國大蕭條后,建立了以美元為主導的國際金融與貨幣體系,或是1992年歐洲貨幣體系危機加速了歐元和歐洲經濟同盟的誕生,再或是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則改變了傳統的東亞區域分工格局,促進了東盟經濟一體化進程。而此次全球金融危機也將對全球經濟政治格局和發展路徑發生深遠影響。目前,國際經濟秩序出現了一些重大調整端倪。
危機改變了美國主導的全球化進程。當前全球化浪潮的推動力,如開放的市場、全球供應鏈、跨國公司及私人所有制等受到嚴重影響,貿易保護主義再度出現,跨國公司向其本國回歸。
此次危機在世界范圍內的廣泛傳導反映出以美元為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存在著嚴重的系統性缺陷,已經無法適應世界經濟的發展新趨勢。因而,很多國家呼吁要創造性地改革國際貨幣體系,推動國際儲備貨幣向著幣值穩定、供應有序、總量可調的方向完善,從根本上維護全球經濟穩定和保護各國經濟利益。
在過去20年,許多新興經濟體開始崛起,并在國際上發揮重要作用。美國金融危機爆發后,由包括新興經濟體在內的20國集團共同討論危機治理和世界經濟發展等重大問題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很難判斷這些新趨勢對國際經濟格局究竟有多大程度的影響。這主要取決于多方因素。
第一,危機持續時間。如果時間較短,世界經濟格局被迫重塑的范圍和可能性將大大降低。
第二,美國、日本和歐盟的博弈。美國是一個富有創新力的國家,每次危機都對其是一次歷練和提升。此外,美國還掌控著世界貨幣體系,而歐盟和日本復蘇乏力,特別是近期歐洲大陸深受主權債務危機困擾,歐元更是遭受誕生以來前所未有的沖擊,美國成了西方發達國家戰略博弈的勝者。
第三,新興經濟體能否真正由國際體系外圍進入內核。這最終還要看其發展思路和內部政策能否真正提升自身競爭力、外部影響力以及提升全球要素配置能力。
第四,國際資本和貿易變化方向。由于美國開始積極轉型,第三產業尤其是金融業有所收縮,第一、第二產業重新快速發展,因此全球資本流量和貿易量可能下降,這勢必對大量依靠貿易和國際資本的國家的經濟發展形成某種制約。
世界經濟發展面臨三大挑戰
不可否認的是,當前世界經濟正處于“轉彎”進行時,全面復蘇將是一個緩慢而復雜的過程,原有的增長模式難以為繼,未來各種不確定性風險正在不斷加大。國際貨幣體系動蕩、貿易結構調整、流動性泛濫、各國公共債務約束以及全球金融發展模式修正等深層次重大問題的解決,都難以在短期內取得實質性進展,后危機時期多極博弈格局的復雜性將使世界經濟重返平穩增長軌道面臨巨大挑戰。
第一,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沒有得到有效撼動。盡管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呼聲甚高,但是,目前美元仍然是世界最重要的貨幣。在全球國際貿易計價、外匯儲備、以及國際金融交易中,使用美元占比分別為48%、61.3%和83.6%。美元仍是廣泛應用的世界性現金貨幣、近百個經濟體的匯率基準貨幣、主導性的儲備貨幣、匯市交易的主要幣種、以及國際貿易與債市中的主要計價貨幣。
第二,全球貿易體系出現貿易保護主義風潮。從過去數十年的發展情況來看,以世界貿易組織及其前身關貿總協定為核心的國際貿易體系總體上成功地引導了國際貿易的健康快速發展,并成為推動世界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在經濟出現衰退的時候,貿易保護主義、孤立主義特別容易滋生。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之所以曠日持久,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國采取了貿易保護措施并引發了歐洲國家的報復,導致國際貿易體系坍塌。而此次貿易保護主義也在惡化升級,世界貿易組織統計顯示,2009年全球發起的反傾銷調查預計達230~250起,同比增長11%~20%;發起反補貼調查41起,同比增長高達193%。特別是美國經濟力圖“再實體化”,寄予以出口帶動經濟增長的結構調整,緩解貿易赤字(對外)和債務赤字(對內),因此貿易保護主義必將成為美國制衡以中國為代表的出口型經濟體的最主要工具。
第三,國際債務體系失衡還沒有被徹底打破。全球金融危機不僅是逆差國與順差國、消費國與生產國之間的不平衡,更是債務國與債權國之間的不平衡,從這個意義上講,美國債務經濟才是全球經濟失衡的根源。在債務經濟的循環過程中,—方是美國經常項目持續的巨額逆差和資源性商品輸出國、新興市場國家日益增長的經常項目盈余;另一方則是充斥著全世界的美國發行、美元計價的各種金融資產,尤其是美國發行的巨額債券進入到各國官方的外匯儲備和債券市場,為美國財政赤字和債務融資做出了“隱性貢獻”。從未來的趨勢看,美國這種債務循環并沒有發生本質性改變,消費型國家、生產型國家、資源型國家的債務債權鏈條也很難被打破。
中國的出路與應對之策
在全球經濟和金融體系出現種種亂像,錯綜復雜的、各種力量不斷形成新的沖擊的時候,中國更應做的是通過結構升級把自己的內功練好。
如果說,過去幾十年中國的高速成長得益于全球分工背景下的外向型經濟的發展,那么,未來必須樹立中國經濟的主體意識,依靠中國本土戰略性產業或資源性大產業的內生經濟成長,才是中國實現強國崛起的關鍵。從這個意義上講,筆者認為區域輪動和產業輪動是啟動中國新一輪增長的兩條路徑。
中國經濟增長的下一個驅動力是工業化、城市化釋放出的巨大的產業升級和技術進步的生產力能量。由于我國幅員遼闊,各地資源稟賦、產業結構、區位優勢各異,在經濟規模、發展水平上的互補性發展是其他國家所不具備的比較優勢。我國在中、東、西、北各區域整合和輪動的過程中,資源配置、產業分工、基礎設施建設、原材料供應、勞動力轉移的規模、范圍都將越來越大,從而形成一系列需求擴大、結構升級、經濟增長的循環,會真正從區域“發展紅利”中獲取新一輪經濟增長的巨大動力。
那么,產業輪動的路徑如何選擇?可以說,從制造業到服務業,從一般制造業到高科技先進制造業將是未來我國產業結構變遷的兩大方向?!爸袊圃臁钡膽鹇灾攸c已非過去的加工貿易,輕工業的低端制造,而是占領裝備制造業、信息技術產業、航空航天等全球戰略產業的高端。因此,產業關聯度高、需求彈性大、資金技術密集的先導產業不僅決定了中國工業拓展的范圍、深度和效率,也必將對啟動新一輪經濟增長,改變世界失衡格局具有重大戰略意義。
此外,虛擬經濟的應對,可以在幾個方面穩步推進。
首先,金融危機可能提前催生兩大基礎(理論和估值)體系的構建。要敢于挑戰西方經典理論,“強大的經濟一定要有一個強大而科學的經濟理論的支持?!敝袊诖髧绕鹬校枰⒆约旱慕洕鷮W和金融學體系。另外,必須建立中國自己的、科學有效的資本/資產估值定價體系,以及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的合理定價機制。這樣,不僅能夠避免價值虛高和估值不足,發揮資本/資產價格引導資源配置的作用,更重要的是避免經濟發展過多地受到國際定價體系和價值體系的牽制。
其次,優化金融體系結構,促進金融轉型。近年來,中國金融改革取得了重大成就,國內金融機構從資本充足率、治理結構、盈利水平等方面看,都較過去有了較大提高。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我國金融總體還處于金融潛化階段,金融體系資本利用效率不高,金融機構競爭力弱,制約中國金融的發展。那么,必須協調好金融大國所需要的制度和環境,規避對制造大國和貿易大國的競爭優勢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既要重實體,也要重金融。
再次,加快中國資本的全球化戰略布局。中國資本要在全球失衡中尋求破局,變“?!睘椤皺C”,積極展開包括產業資本、商業資本、金融資本在內的“中國資本”的全球化配置,這不僅是破除中國在全球貿易分工體系與金融分工體系中處于劣勢的關鍵抉擇,更是提高資本投入產出效率,推進經濟增長向集約化轉型的必由之路。一方面,中國還沒有經歷全面的產業并購,要通過金融資本與產業資本的進一步融合,推動產業并購和結構升級,對外并購將重構中國產業效益,也能減少外部需求萎縮給經濟增長帶來的壓力;另一方面,為推進工業化進程積累戰略資源的儲備,建立穩定的供給機制和定價機制。
最后,提升人民幣的全球影響力,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國資本“走出去”這一全球戰略安排,將大大增加境外對人民幣的需求。中國人民銀行上??偛坑?月2日發布的《2009年國際金融市場報告》透露,央行正在研究推動將試點項目由貨物貿易擴大至服務貿易。隨著企業參與積極性的增強,企業對于服務貿易采用人民幣結算的需求將日益突出。此外,央行還醞釀建立境外人民幣投融資渠道,一是在穩步推進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和風險可控的前提下,逐步有序地開放境內一部分人民幣市場給境外合作的主體,這也是為了境外主體獲得人民幣和運用人民幣的渠道。二是借助現在QFII管道讓境外人民幣回流國內。三是推進境外機構在境內發行人民幣債券、境外人民幣資金投資境內債券市場等,真正擴大人民幣在國際上的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