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外三首)

這一年山高了一寸月小了一圈

誰說山高了月就得小即使

山再高一寸山還是那么一座山

月再小一圈月還是秦時的明月

也還是閃爍著漢時的光

這一年我回到故鄉如何

回到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又如何

一年的雪花就這么謝了

滿頭的青絲就這么白了

今夜這個黑壓壓的山腳就是我的天涯

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

山高月小月小山高

這一年的天涯就像這片長了腳的月光

這一年的月光就像這座不高不矮的山?

來年?誰是我的高山

我是誰的明月

如果

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條河流

那必定不是牛郎織女望斷秋水的銀河

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個方向

那必定不是太陽熄滅的那個山頭

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種聲音

那必定不是我卑微的嘆息

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種高度

那必定不是稻谷和麥子低垂的頭顱

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種境界

那必定不是月亮一個月才一次的團圓

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種顏色

那必定不是雪花紛紛揚揚的背景

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個速度

那必定不是曇花的悄悄一現

如果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如果

那必定不是年關我匆匆回到家鄉的

小小懺悔

正月十五的爆竹

正月十五的爆竹像春雷

送我爬上東山我要居高臨下

看清楚凡塵間一年第一次的團圓

月光白茫茫一片高樓拉長街巷

河流運送花燈車輛叩響月光

煙花和爆竹照亮的一切

漸漸模糊退卻

月亮很美月光和花燈照亮的

小城很美煙花和爆竹響徹的

夜色很美但今夜

月亮是今年第一次團圓我的目光

穿過月光穿過煙花和爆竹的聲響

穿過我的童年青年和中年

心卻找不一個巴掌大小的落腳點

又一處升起沖天的煙花和爆竹

炸響更為遙遠的黑暗

我不得不相信這十五的圓月和爆竹

肯定有一個神話似的約定

在這個偌大的世界肯定有更多的

月光和爆竹像下山的小路

彎彎曲曲地延伸在不能訴說的苦痛中

一個人的山頂

站在東山山頂

一棵高大的松樹為我打起華蓋

正月十五的月亮忙著教幾枚寒星

數山下不時升起的煙花

高高低低的樓房像豎起耳朵的羊群

拘謹 溫良地擠在一塊那條燈火通明的

街道仿佛一道裂空的閃電

我伸出雙手如水的月光悄悄滑落

今夜不知道山外的月亮明不明

不知道山外的月亮圓不圓但我

擁有這個十五的月亮擁有這個平靜的

山頂和山下煙花四射的小城

順著一束明明滅滅的煙花望過去

煙花四射的小城真小

小得就像我小時候的一只飯碗

剛好容下我卑微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