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被收割的微笑
我驚訝——這漫山遍野的純凈與美麗
一瞬間竟紛紛匍匐于 鐮刀溫柔的鋒利
露珠凝固著清澈 而笑容依然
漢子剽悍 眼睛閃著寒光
摟著 成群百合的纖細嫩腰
旅途和夢境的爛漫 被牛皮紙箱收藏
而思緒,還停留于那個明麗的黎明
鮮花的血!很快卻淡成風景
都市 誰也無法看到 繽紛與燦爛背后
命運在時間的角落 輕輕 悲吟
無 題
樹木還未及生長成森林
就在總結里被列入砍伐成績
愛情根本不曾萌發
已成為強奸案里的悲劇
果實只是芬芳在圖紙上
卻早擺在所謂智者 寬闊的額頭
我的詩不曾寫出 評論家已經斷言
這是一篇散文
對于這樣的評論 我剛想發言
潮涌人流已經散盡
此刻 窗外教堂的鐘聲悠遠而渾厚
我聽到一個聲音:卻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熱 愛
難道 現在 我還能夠熱愛嗎?!
如果能夠 愛 我就愛灰燼
愛影子 愛沒有人歌唱的歌詞
愛 泡完最后一滴濃香的巖茶
那 枯萎的茶片
皺紋只是通往山巔的小徑
即使站在云端 飛鳥
也不會飛入你的 懷里
雖然——我們并不需要 這份幻想
那么 就靜靜地 看風景吧
看夕陽怎樣作 最后的沉淪
慢慢扎進夜的海 濺起漫天的 星星
天亮了 露珠開始準備
最后的旅程
秋 季
玉女峰下 波光粼粼
那是神的眼睛 神啊 請忘記我吧——
我的心 它多么平庸:
黃金!我用它來比喻純凈!
花朵!我用它來形容少女……
站在秋天的原野
稻草人沉默 天空低矮
像守望者寂寞的茅棚
可這是玉女峰下呀
蔚藍是記憶 明亮是回憶 黑夜是失憶
只有一縷遙遠的茶香
在無涯夜色里起伏不已
南方的雪
南方的雪 它不需要解釋:
幾級暴風、幾度寒凍、幾時化雪……
但南方的雪,更凍人:冰窖一般的屋子
霜雪厚結的地面 讓心
急忙尋找溫暖 哪怕是
賣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的
那份微弱光明
那年的南方大冰雪 使人們亂了陣腳
坦克也隆隆出發 抵御著雪 和雪的瘋狂
南方的雪特別容易融化
如今 那場雪災 早已被忘卻
那年 連火柴都無法提供的小店老板
今天卻在說:北方的雪,叫做人文……
小老板 據說他讀過半句 普希金
關于名字的胡思亂想
秀芬 麗華 妙玉 靜云
這些溫婉清秀的名字 背后
卻往往是令人心疼的 反義詞
就像一些腦滿腸肥的 精裝豪華版官員
嘴巴上裝飾的詞匯:以人為本
我多么希望:大曼 二妞 三妮子……
它們能夠升級成嶄新的鄉土名詞
就像沒有污染的草原
頭頂飄著 真實的云朵
寫字的人
他鋪開宣紙 像鋪開蜿蜒的九曲溪
水面寧靜 飽蘸烈日的粗大狼毫
書寫豪邁 萬千云海奔涌
撲出窄窄的紙外
寫字的人 靈魂在紙面崛起
就像大王峰 孤獨而傲然
雖然此刻 他屬于某個賓館 屬于某種流派
但 他的靈魂已經出走 彌散
看字的人 忘卻了風景
心仿佛還駐足那張竹排
艄公比巖石堅硬、粗糲的面盤
在溪面上狼毫一樣奔走遠去
無論是寫字的人 還是看寫字的人
他們的心與目光的焦點
都是紙面與溪流的遠方的遠方
那一派遼闊蔚藍的永恒
走過那拉措湖
藍 是用比藍還藍的色調表達的
蕩漾出來 像巨大的綢緞
鋪展開來
岸邊的樹林 生長在童話中
綠葉間 掛滿了靈感
蔥蔥蘢蘢
愛人心是寶石——此刻才發現
比寶石還要純凈而珍重的
是那拉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