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學作品小談紳士文化

關于“紳士”一詞的含義，語言學專家從構詞法的角度給出了兩種解釋。一是與現代英語中的很多單詞一樣，“紳士”一詞源自拉丁語，其拼寫為“gentillis”，意指屬于某一家族的男士。二是“紳士”的英文寫法為“gentleman”，這一詞從法語“gentilhomme”這一復合詞派生而來，由“gentil”和“homme”兩部分組成。前者是“有身份人家”的意思，后來轉意為討人喜歡，富有魅力，灑脫、舉止得體、上等、出身良好等含義；后者是人的意思。

我們從語言工具書中也能找到“紳士”的含義：美國著名的《韋氏在線大辭典》（Merriam-Webster Online）中，對于“紳士”一詞作出了四種較為詳盡的解釋，即指“出身高貴的男士”、“擁有田產的貴族男士”、“出身高貴又有騎士風度的男士”、“無需為生活勞碌奔波的閑漢”；《韋伯新世界高階英語詞典》的解釋為“態度謙虛、有禮貌，受過良好教育的男子”，“形容男子有禮貌，無論他的社會地位與舉止”，“上層社會的男子，尤其是指那些有獨立收入的人”；《牛津簡明英語詞典》的解釋也大致與上引相同：“有禮貌或者舉止正式的男子”，“有騎士風度、謙遜，或者受過良好教育的男子”，“與皇室有關，出身高貴的男子”等。顯而易見，紳士主要指男性，而且多出身貴族，有騎士風范，并且具備良好的品質。

英國的法律和文學作品記載了“紳士”的由來。20世紀初，英國歷史學家喬治·斯蒂威爾指出：“紳士”一詞最早出現于1413年。當時，國王亨利五世（1387—1422年）頒布了這樣一道法規：在上訴或控告的過程中，都需要陳述被告的財產和地位。這就需要有一個新詞匯來代表在騎士和男爵家庭中的年輕成員。約與此同時，“紳士”一詞首度出現在文學作品中。在詩人杰弗里·喬叟最為著名的《坎特伯雷故事集》中，有一則于1386年從法文翻譯過來的道德故事《梅里白的故事》（Meliboeus）。紳士一詞的最初含義從這則故事中窺見一斑，“一個為留下好名聲而勤奮做事的人，毫無疑問可以被稱作是紳士”。在喬叟的另外一本作品《玫瑰的浪漫》（The Romance of the Rose）中，我們可以發現另一個有趣的定義：“他是一個紳士（gentil），因為他長期像紳士（gentilman）那樣行事”。

在歷經千年的文化進程中，“紳士”一詞的含義逐步擴大和改變，并最終形成了紳士文化。

一般認為，紳士傳統或紳士風度是來源于英國的英格蘭，常有“the English gentleman”（英格蘭紳士）的說法，但作為一種確定的觀念系統和行為方式，其經歷了一個長期的培養和形成過程，吸納了歐洲多個國家的文化精髓，包括古希臘和古羅馬的美德理想，中世紀法國的騎士道和意大利的宮廷文化等等。最終，在英國通過繼承和發展形成了完整的紳士理念。

在希臘，只有“公正善良的”雅典人才被視為紳士。“公正善良的人”必須具備十七種美德。智能美德包括五種：智慧、理智、常識、學識以及某種創造力。道德美德包含十二種：正義、節制、勇氣、寬容、有抱負、穩重、自尊、誠實、靈活、大方、廉恥心及和藹可親。但有三類人不能列入紳士的范疇：面目丑陋的人、衣衫襤褸、貧窮的人、石匠。可見，當時的紳士還是和財富和地位有很大的關系。

Gravitas是羅馬紳士理想的主要構成因素，意為威嚴和莊重。其要求人們要意志堅強，不可以受激情的擺布，不能失去控制。“羅馬精神”在英國紳士的教育中，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騎士道是由流徙于歐洲各宮廷之間的世俗詩人和游吟詩人為歌頌騎士保護弱小，維護正義和見義勇為在詩歌中提煉而成的。在西方的文化傳統中，中世紀的騎士道對現代歐洲人的性格起著重大的作用。

卡斯奇奧內著的《宮廷人》（1528年），是一本意大利著名的有關禮儀成規的入門書，傳入英國后，對英國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書中規定宮廷人必須出身良好、態度優雅、與人為善、不與人爭吵，外觀講究優美，更崇尚清潔，對女性必須和藹和冷靜等。這些優雅的舉止和道德修養成為英國紳士們的必修課，對紳士文化和道德規范起到了奠基的作用。

貴族文化是英國紳士文化的雛形，而最初的紳士文化也是貴族精神的體現。英國貴族的產生可追溯到盎格魯-撒克遜時期，分為公爵（Duke）、侯爵（Marquis）、伯爵（Earl）、子爵（Viscount）和男爵（Baron）五個等級。在管理國家事務中，貴族經過對王權的制衡以及在與其他社會階級的相互關系中，逐漸形成了“貴族精神”。反對專制、追求自由：這是英國貴族的一個鮮明特征。騎士情懷：騎士精神和道德是上層社會的文化精神。注重禮儀和修養：這是紳士風度的基本，也是紳士文化的內核。維多利亞女王時代（1837-1901）是英國各種禮儀形成的主要時期，并使英國成為舉世聞名的“禮儀之邦”。

隨著社會的變革和經濟的發展，社會各階層的文化標準都在向貴族文化看齊。在一系列的沖突，動蕩和調整之后，真正意思上的成熟的英國紳士文化在維多利亞時代正式形成。

由于中產階級與下層工人階級的自身局限性，使得他們不能夠完全理解貴族精神的內核。貴族階級受到中產階級的經濟成就巨大的沖擊，在一定程度上也改變了自己對紳士文化的保守和固執。就這樣，在中下層階級向上流社會看齊和各個階級在意識形態上的矛盾、讓步、折中和調和中，形成了維多利亞女王時期的紳士文化。其基本特性是教養、禮貌、尊重婦女以及德性。

20世紀以來，尤其是兩次世界大戰之后，英帝國開始衰落。20年代英國經濟長期蕭條，失業問題空前嚴重。各殖民地紛紛獨立，英帝國轉變為英聯邦。世界婦女解放運動浪潮洶涌，英國婦女權利意識不斷加強，婦女解放不斷取得新成就。性解放在20世紀的英國取得巨大進展，性開放、性泛濫也對紳士文化所構建的、不可侵犯的道德堡壘形成致命沖擊。

社會物質生活不斷豐富，貴族內部出現很大分化，貴族社會地位不斷下降。作為紳士文化主導力量的貴族，其地位和社會影響的不斷沒落，加快了紳士文化的衰亡。此外，紳士文化的自身缺陷也使其走向衰落，如易被社會物質條件左右，過于浪漫，不符合現實等等。

如今，世界多元文化迅速發展，英國社會中的紳士風度在內涵上已經大大縮小，只表現在男人為女人開門、購物排隊等有限的生活禮儀上。

在紳士文化中，紳士風度是重要的行為規范，紳士風度一般是指注重自身修養，舉止文明，談吐文雅，穿著得體，待人謙和，人際關系良好；知識淵博，見多識廣；有愛心，尊老愛幼，尊重女性；無不良嗜好，身體健康。

筆者認為，紳士表達的是人格和精神，而非社會地位和外在穿著。真正的紳士品質并不取決于表面的時尚或禮貌，而取決于道德價值；并不取決于個人的財富，而取決于個人的品質。自身做人應誠實正直忠誠；對待他人應同情仁慈寬容慷慨；處事應謹慎節制堅定自尊。此外，還包括冷靜自制的良好心理品質以及心智的靈活性。

中國要建設和諧社會，就要從提高國人的文明程度做起。紳士文化做為一種要求物質富足與精神富足兼備的文化，的確能使我們從中獲益。

（作者簡介：邢繼強，燕山大學里仁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