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遠大前程》的道德主題

狄更斯是19世紀英國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家，他以非凡的藝術(shù)概括力塑造了眾多的社會各階層特別是下層人民的典型形象。在英國近代文學史上，他是唯一可以和莎士比亞媲美的偉大作家。1861年發(fā)表的《遠大前程》是狄更斯的一部經(jīng)久不衰的代表作。因《遠大前程》是狄更斯晚期作品，小說家的人生哲學，道德理想都反映在這部作品中，是作者對自己生活道路的回顧和總結(jié)。《遠大前程》的道德主題很簡單：真愛、忠誠和良知比社會地位的提高和財富更重要。本文從兩個群體的道德反差及其不同命運和社會階層這兩個角度闡述了這一主題。

一、兩個群體的道德反差及其不同命運

狄更斯在《遠大前程》中為我們刻畫了兩個具有不同道德標準的群體，一個心地善良、品質(zhì)高尚，他們善有善報，最終生活在幸福之中。另一個則本質(zhì)邪惡，專以損人利己為樂，他們惡有惡報，最后下場可恥。當然，在這兩者之間，狄更斯也為我們描述了像郝薇香一樣通過悔悟而獲得新生的人。不論如何，狄更斯想告訴讀者的是真愛、忠誠和良知這些高尚的品質(zhì)是我們值得追求和擁有的，它們是快樂和幸福的源泉。

小說主人公皮普是個心地善良、本質(zhì)高尚的人。他非常希望提高自己的道德素養(yǎng)，當不道德的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他對自己極其嚴厲，深感內(nèi)疚，從而促使他以后做得更好一些。他第一次去沙提斯莊園回來向喬撒了謊，為此他深感不安。他離開家鄉(xiāng)來到倫敦后，對喬和比蒂的態(tài)度變得非常惡劣，因此他痛心疾首。皮普是浪漫的理想主義者，他的理想主義使他經(jīng)常狹隘地看待世界。他往往從表面的價值觀出發(fā)，把事情過分簡單化，從而使他對關(guān)心自己的人態(tài)度惡劣。但皮普畢竟內(nèi)心慷慨，非常富有同情心。在整篇小說中，他做了很多善事，他給予馬格韋契巨大的幫助，暗中花錢使郝伯特進入商界，他對所有愛他的人付出無私的愛，這些都證明了他的高尚和美德。狄更斯在皮普命運的安排上深深地體現(xiàn)了他的道德思想。在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的皮普并沒有一蹶不振、自暴自棄，而是以積極向上的精神、真誠的品性，開始了人生的新篇章，并且過上了另外一種幸福的生活——平常、平淡、平穩(wěn)。在平實之中又洋溢著希望，這是作者理想境界的表現(xiàn)。

喬是皮普的姐夫，村里的鐵匠。喬完全出于對皮普的愛，才與霸道、愛打罵人、人稱“喬大嫂”的妻子生活在一起。喬沉默寡言、心地善良，是《遠大前程》中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完全正面人物之一。雖然喬是個沒有受過教育的粗人，但是他做任何事都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他不是皮普的父親，也不是他的兄長，但他最關(guān)心皮普。狄更斯使喬的熱忱、善良與潘波趣和喬大嫂的貪婪野心、洋洋自得形成對照，在小說的一開始就在暗示，真正的自我完善與社會地位和文化素養(yǎng)沒有關(guān)系，而是源自誠實、真愛和善良。皮普最終認識到了這一點，并意識到其實喬一直都是自我完善的最好榜樣。比蒂是小說中另一個正面人物。她是個性格單純、心地善良的鄉(xiāng)村女孩。應(yīng)該說，喬和比蒂是皮普的道德模范，皮普最后在人生感悟中的醒悟與二者的關(guān)系極為密切。喬和比蒂的結(jié)合詮釋了善有善報、幸福和快樂源自真愛、忠誠和良知的人生哲學。

郝伯特和文米克也是具有高尚品質(zhì)的人，他們是皮普的好朋友，為幫助馬格韋契擺脫警察和康佩生的追捕，他們獻計獻策。在皮普面對奧利克的死亡威脅時，郝伯特及時相救，而文米克甚至沖破了事務(wù)所中的自我和沃爾鄂斯的自我之間的界限，把從賈格斯辦公室聽來的有關(guān)康佩生的消息告訴了皮普。他們?nèi)叩年P(guān)系進一步體現(xiàn)了忠誠、人與人之間的真愛比身份地位更重要這一小說主題。

奧利克、朱穆爾和康佩生與高尚的道德格格不入，他們是邪惡的化身。奧利克惡毒、狡黠，以傷害別人為樂。他襲擊了喬大嫂，后來又險些把皮普置于死地。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使他得到新生的品質(zhì)，他完全被描寫為皮普的對立面，最終他被投入了監(jiān)獄，得到了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朱穆爾是一個愚蠢、令人討厭的年輕人，他是貴族階層的一個無名小卒，但他卻自視優(yōu)越，自認為可以冷酷、嚴厲地對待周圍的每個人，他年紀輕輕就命歸西天。康佩生是上層社會中的罪犯，他道德低下。馬格韋契的被捕是因為他，他也是在婚禮的當天拋棄了郝薇香小姐的那個男人。他最終由于背叛送掉了自己的性命。任何罪孽深重的人要么獲得新生，要么得不到好下場，這是由貫穿小說始末的強烈的正義感決定的。

郝薇香小姐是一位富有但性情古怪的人，她性格狂躁，常常使人覺得她精神不正常。年輕時，她在結(jié)婚當天被未婚夫拋棄，從此，她對所有的男人都充滿仇恨。她有意把艾斯黛拉培養(yǎng)成抱負男人的工具，訓練這位漂亮的被監(jiān)護人去傷男人們的心。后來她良心發(fā)現(xiàn)，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痛悔不已，哭著跪在皮普面前請求原諒。她最終也獲得了新生。

皮普因?qū)γ孛芏魅水a(chǎn)生了愛而獲得新生；馬格韋契獲得新生是因為他內(nèi)心的高尚和對皮普的愛；郝薇香小姐獲得新生是因為她對以前所做事情感到懊悔。雖然馬格韋契和郝薇香都死了，但他們死得很平靜，而康佩生只是消失不見了，奧利克則被投進了監(jiān)獄。狄更斯通過對這些具有不同道德標準人的不同命運進行描述，很清楚地向讀者傳達了這樣的信息——高尚的道德是人的一生中永恒的慰藉，它是快樂和幸福的源泉。

二、社會階層只是人在社會中的一種符號

社會階層只是人的一種符號，它代表不了一個人的真正價值，人的幸福與快樂與它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真愛、忠誠和良知才是無價之寶，這是狄更斯在《遠大前程》中為我們傳達的信息。狄更斯主要通過對皮普追求“遠大前程”破滅過程的描寫闡述了這一主題思想。社會階層是小說情節(jié)發(fā)展的關(guān)鍵，也是小說最終揭示真愛、忠誠和內(nèi)在品質(zhì)要比財富和社會階層更為重要這一主題的關(guān)鍵。

在小說的前幾章，皮普生活在與他社會地位相同的人們中間，所以，社會階層這一主題尚不明朗。但皮普社會地位的低微還是在很多細微的方面顯現(xiàn)出來，如喬和喬大嫂說話用的土語，喬大嫂和潘波趣的卑鄙野心等。隨著郝薇香小姐和艾斯黛拉的出現(xiàn)，社會階層逐漸成為小說最重要的主題。皮普希望郝薇香小姐把自己培養(yǎng)成有錢的上流社會的人，這一希望因他對艾斯黛拉深深的迷戀而顯得尤為迫切。但是，后來皮普發(fā)現(xiàn)捐助自己的人是可憐的馬格韋契，而不是富有的郝薇香小姐，這徹底動搖了他對等級制度所持有的過于簡單的看法。皮普在無奈地讓艾斯黛拉嫁給了粗野的貴族朱穆爾后，便開始對馬格韋契產(chǎn)生了敬佩之情。這些終于使他認識到，等級只是表面的東西，不足以體現(xiàn)一個人的品質(zhì)。忠誠、真愛和心地善良遠比身份地位重要得多。皮普明確地認可了這個事實，他率直地承認，世界是復(fù)雜的，自己從前對世界的看法是不現(xiàn)實的。

艾斯黛拉是個極具諷刺意味的人物，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她所代表的階級制度的尖銳批判。盡管她使皮普第一次萌發(fā)了進入上流社會的愿望，但實際上，她的出身比皮普更卑賤，她是粗俗的罪犯馬格韋契的女兒，來自社會最底層。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上流社會的生活沒能拯救艾斯黛拉，相反，她兩次成為收養(yǎng)她的那個階級的犧牲品。她不是被精神崇高的馬格韋契撫養(yǎng)大，而是被郝薇香小姐收養(yǎng)。郝薇香小姐讓她喪失了表達情感、與他人正常交往的能力。她沒有嫁給心地善良的普通人皮普，而是嫁給了冷酷的貴族朱穆爾，后者粗暴地對待她，使她悲慘地生活了很多年。狄更斯通過艾斯黛拉的生活經(jīng)歷來強調(diào)這樣一個事實：一個人的快樂和幸福與社會地位并非密切相關(guān)，如果艾斯黛拉是窮人，她也許會生活得更美滿。

（作者簡介：苑新法、呂新花，保定學院外語系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