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健秀華裔男性形象描述探究

當今美國華裔作家的代表人物是湯亭亭和趙健秀，美國華裔文學研究者都認可這一觀點。湯亭亭身處美國文化環境中，通過對女性的描述和對中華文化的描述，思考與建構了美國華裔女性的形象和地位。趙健秀則用華裔牛仔的形象展現在讀者和文學評論者的眼前。趙健秀長久以來在呼吁要重新構筑華裔男性在美國文化中的命運和身份，以改變原來美國社會中華裔男性死板、猥瑣的原有模式和非正面形象。趙健秀和湯亭亭，不僅組成了碰撞和對話，還有互相補充的作用，他們的作品，一同描繪了華裔在美國環境中的生活軌跡和文化身份。

一、趙健秀華裔男性描繪的緣由

趙健秀認為，美國華裔女作家中對華人男性的描繪不公正，在這些女作家的描繪中，華裔男性的形象很呆板、猥瑣，在華裔女性追求自我和進步的生活中有著保守作用。趙健秀的這一批判是有根據的。湯亭亭在她小說中就塑造了很多被“貶低”的華裔男性形象，卻在作品中塑造了很多的“女英雄”角色，這些“女英雄”發憤圖強，客服眾多困難，抵制美國主流文化的壓迫，最后獲得自我價值實現。當今華裔文學另一名女作家譚恩美的作品側重描繪華裔家庭中的母女沖突，小說展現的中心是華裔女性，她描繪的男性形象也是被“貶低”了的，她的小說《喜福會》中，男人們，不管是中國人，還是美國華裔，都令人生厭。

華裔女作家對華裔男性的非正面描繪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美國人對華人的看法，就是這個原因，趙健秀對華裔女性描繪的華裔男性形象提出尖銳批評。

趙健秀指出，湯亭亭極力讓美國華裔文學非男性化，他認為湯亭亭是陳舊的美國文學中華裔形象頑固化的“黃色人種發言人”，并把湯亭亭、譚恩美等華裔女作家視為“敵人”。趙健秀認為，湯亭亭、譚恩美等人敗壞了美國華裔男性形象，她們對華人男性的刻畫，讓華裔社會給人厭惡感覺，變成白人心目中的劣等民族，她們的描繪讓陳腐的華人形象得以一直流傳。趙健秀認為，這些華裔女作家以犧牲美國華裔男性促使其作品得到成功。

盡管趙健秀的批判稍顯偏頗，可是他的確看出了事情的問題所在，這樣也使很多讀者和評論家理解。最有意義的是，就是在這種思想的主導下，趙健秀塑造了眾多華裔男性形象，改變了美國社會中的華裔男性的死板、猥瑣形象，另辟了美國社會中華裔創作一新路徑——英雄主義的傳統和華裔男子漢氣魄。

二、父子關系和英雄主義傳統

在構建美國華裔男性形象的過程中，趙健秀的貢獻是：重點描繪了美國華裔中的父子關系，展現美國社會中的男人之間的關系，用父子關系展現中美文化之間的沖突；極力御用中國文化中的英雄主義傳統，通過對英雄主義傳統的描繪，鼓勵華裔男性的文化信心，且在傳統英雄主義的描繪中，找尋文化歸屬感，明確華裔男性的身份問題。

華裔身處美國文化環境中，是美國文化和美國社會中的“異者”，華裔很難在文化和心理上獲得歸屬感，這表明，華裔身份認同危機沒有幾代人是不能消除的，移民的子女雖然從小在美國長大，文化與身份問題依然困擾著他們。趙健秀的作品就以這個問題為中心，展現了華裔家庭中父子在美國社會中找尋自己的文化身份和確定自己在美國社會中的地位的歷程。

趙健秀對華裔男性描述時，通常把“兒子”的身份構建落實到對中華傳統文化中的英雄主義傳統的繼承上面，通過對中國的英雄主義傳統的繼承發揚，華裔男性確立了屬于自己的文化特征，長成了真正的男子漢。這是趙健秀的華裔男性描述的貢獻。

在《唐老鴨》中，上小學的唐老鴨一出場就身處主流文化和華裔族群文化的激烈碰撞之中，在他的心里，無論是一百多年的華裔文化還是幾千年的中華文明，都無陽剛氣概，在這樣的氛圍中無英雄好漢出現，因此無認同點。唐老鴨的改變是他對水滸英雄的了解和認同。唐老鴨最后對自己的華裔身份和種族意識有不同以往的認知，把人生的意義定為恢復華裔在美國艱苦奮斗的歷史地位。唐老鴨由一位反中國文化的“香蕉人”變成一位有比較完整的自我的華裔小英雄，其變化就是他對水滸英雄主義歷史的了解和繼承，其過程“就是一次自個的文化新生”。

趙健秀通過男子漢氣概十足的小說創作，通過對被美國主流文化稀釋的華裔建設美國鐵路歷史的重現，通過對唐人街文化的描繪，為華裔男性在中華文化中理出一個英雄主義傳統，拿個人英雄主義來塑造華裔的新形象，更改了美國主流文化中華裔男性的女性化趨勢的現象，這是趙健秀的作品的獨有貢獻。

三、趙健秀華裔男性描述的意義

當然，趙健秀的作品和他的文學觀念，遭到很多批評，趙健秀的男性形象描繪更受到了女性主義者的抨擊，認為趙健秀的作品對男性英雄主義的描述，違背了歷史潮流。在我看來，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認識趙健秀的文學創作以及他對于華裔男性形象的塑造：第一，趙健秀的小說創作，的確反抗了美國霸權主義男性話語分配給亞裔美國男子的弱勢地位，突破了傳統美國華裔文學所塑造的模范少數族裔形象，正如尹曉煌在他的美國華裔文學史中所說的那樣：“早期作家諸如容閎、劉裔昌等已在他們的作品中塑造了美國華裔被徹底同化的模式化形象，致使華人在讀者眼中成為融入‘大熔爐’的模范少數族裔。湯亭亭和趙健秀等人的作品之問世，打破了這一局面。”第二，雖然趙健秀的作品塑造的華裔男性氣質標記是英勇、好戰、有進攻性，但正是由于趙健秀等人所塑造的華裔男性不再是那種卑躬屈膝、逆來順受、辛勤勞作的形象，才是對當代華裔在美國生活中逐漸進入主流文化、在美國語境之中發出自己聲音的反映。也正是因為趙健秀等人的華裔男性形象的塑造，突破了早期華裔文學那種自我克制和謙和抑制的敘述風格，回避了懷舊情緒、異國情調好感傷色彩，當代華裔文學才能夠挑戰傳統美國華裔文學的寫作模式，挑戰美國主流文化對于少數族裔文學的角色安排，才挑戰了美國殖民主義話語對于少數族裔文學和文化的精心安排，是對“霸權者的憐憫往往伴隨著對有趣的差異的關注——但僅僅是審美化了的娛樂方式的差異”的真正挑戰。

如何書寫美國華裔形象，如何建構美國華裔的文化身份，這是當代美國華裔文學關注的重點，湯亭亭和趙健秀對于這一問題存在著分歧，并且進行了長時期的爭論，正是湯亭亭和趙健秀的分歧和爭論證明了表達美國華裔生活的復雜性。湯亭亭對于華裔女性“女勇士”形象的塑造表達了他對于華裔女性身份建構的思考，趙健秀對于華裔男性身份建構的思考和文學表達構成了對湯亭亭文學書寫的互補，繼承和發展了華裔男性書寫這一支脈。雖然趙健秀的華裔男性書寫可能存在著落入殖民主義霸權話語陷阱的可能，但是我們也要認識到它反抗霸權話語的一面，“既要考慮到它們為霸權所利用的方面，又要認識到它們也是一種抵抗霸權的策略”。

（作者簡介：朱玉民，漯河醫學高等專科學校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