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腔”是我國民族聲樂中極富特色的技巧之一,它是根據指定的作品內容和風格要求,按一定的規律對音樂旋律加以藝術地潤色。演唱中,歌者對作品的潤腔,不僅單指對唱腔而言,也是指對語言和聲音的雕琢、修飾,不同的潤飾、加工方法既是演唱的技術技巧,又是使歌唱語言進一步深化、美化、形象化的藝術創作手段。演唱者掌握的潤腔技巧越豐富,就越能充分發揮歌唱二度創作的主動性、靈活性和獨創性,使其創作的藝術形象更加準確、生動。我國當代民族聲樂藝術家彭麗媛在她的演唱中就善于運用多種潤腔手法,如節奏潤腔、力度增減潤腔,連斷、頓挫與氣口潤腔等等,從而使她的歌唱極具濃郁的民族風味,富有戲曲性張力和特殊韻致。
首先,節拍、節奏潤腔。節拍是強拍與弱拍按照同樣的時間有規律的循環出現。節奏在一拍范圍內,可以進行復雜的不同的變化。歌唱中,彭麗媛為了掌握歌曲整體的律動感,在強調節奏的重拍、重音基礎之上,還運用許多更細致的技巧、手法去不斷強化歌曲的抒情性或敘事性。以下是她常用的并具有其個性特點的節拍、節奏潤腔方法。
第一,輕重拍(音)變換。為了突出和著重表達一句唱詞中的某些字或詞,彭麗媛在實際演唱時運用變換輕重拍、輕重音的位置來加強語氣,使情感的表達更突出更深刻。如《恨是高山仇是?!分小翱鄵慰喟尽钡摹皳巍弊譃閺娕纳系娜跻?,“熬”字為弱拍字,為了更深刻地表達人物內心的情感,彭麗媛在演唱時把兩個重音、重拍上的“苦”字時值縮短,把積埋在喜兒胸中滿腔的憤恨表現得十分準確到位。
第二,重拍重音的重復。在原作并沒有提示加重演唱的情況下,彭麗媛為了表現歌曲中主人公強烈悲憤的情緒,還往往把弱拍或弱音與強拍強音同等對待來唱,如《孟姜女》一曲末尾中的“哭倒長城八百里,只見白骨漫青山”,她為了強調每個字的語氣而把這兩小節的6拍14個字唱得同樣強,實際上形成了重拍重音的重復。
第三,起拍稍慢,讓拍閃板。為了使人物的情感表達更貼切,彭麗媛在起拍時有時稍慢一點,從而給演唱增加內在的活力。如《清粼粼的水來藍瑩瑩的天》中“背著我的娘啊來洗衣裳”的“來”字閃著唱,很好地表達了少女羞澀、含蓄的形象。
其次,力度增減潤腔。演唱中輕重強弱的變化還常常由音量的收放,力度的增減所顯現。音量的收放大小取決于氣息的沖擊力、口形開合的大小以及共鳴腔的調整等因素。無論在作品需要表現強烈、激憤、氣勢磅礴時,還是需要悄聲輕唱、精雕細刻時,彭麗媛都能使氣息保持通暢、共鳴到位,用適當的響度給作品內容和音樂以恰到好處的詮釋,使演唱達到完美的效果。彭麗媛處理輕重強弱的手法十分豐富:弱起強收(先收后放)、先強后弱、從弱到強再到弱、從強到弱再到強,由弱到強或由強到弱的反復運用,強中突弱、弱中又突強等,從而形成很有個性的力度潤腔方法。如:《江山》中結束句“生命的源泉”的“源”“泉”兩字,《我愛你塞北的雪》中的“我愛你,塞北的雪”的“你”字、“雪”字的延長音,《踏雪尋梅》中的“騎驢把橋過,鈴兒響叮當”的“當”字拖腔,《我為共產主義把青春貢獻》中結束句“不覺辛苦只覺甜,只覺甜”最后的“甜”字都采用的是從弱到強再到弱的方法……,所有這些處理輕重強弱的手法,不僅增加了旋律的滾動感,而且有助于深化詞意和情感變化的過渡。
再次,連斷、頓挫與氣口潤腔。連,唱腔中可斷可連之處(包括句逗、氣口),為了保持感情的完整、蘊籍、深透,用一口氣唱下來。連主要的就是連感情,連語氣,使聲態纏綿、婉轉、流動,有“鳴泉花底流溪澗”的意境。斷,根據文詞感情的需要,在行腔中突然出現一個明顯的停頓,這種表現方法叫做“斷”(聲斷意不斷)。聲斷時不換氣,保持或延續原來的感情。頓,隨著感情語氣的興奮、激動、壓抑,在旋律上形成一連串切分音或斷音、重音的頓挫腔。唱腔中沒有頓挫,就刻畫不出人物的心情動態。
停頓可以表現喜悅與歡樂,也可以表現內心悲痛與激動,或者幽默與詼諧……歌唱中由頓歇而造成的音調、語氣的臨時中斷,表面看是靜止的斷,實際上是似斷實連、蘊含著豐富內涵的蓄勢的呈現。其音斷、聲斷而情感的表達交流卻不斷,不僅不斷,由頓挫而生的生動新鮮的音樂形象恰恰正達到了“盡在不言中”、“此地無聲勝有聲”的藝術效果。
彭麗媛演唱的作品篇幅有長有短,情感表達的篇幅有大有小,無論怎樣,她總是能夠最大限度的突出旋律樂音變化組合的線性特點。如《在希望的田野上》《在中國大地上》《蘭花花》《孟姜女》……無不突出了“連”:唱段優美、連貫、暢達、完整。在突出“連”的同時,她還善于頻繁、大膽地使用頓挫的技巧來斷腔,增加旋律的委婉、起伏與韻律感,使歌唱的語調、語氣更為夸張、有層次。使聲音造型、音樂形象更多姿多彩。彭麗媛運用頓挫斷腔的手法主要有換氣斷腔、重音、頓音斷腔、語氣斷腔、抽泣斷腔、休止斷腔、切分斷腔等等。
換氣斷腔。一首歌曲歌詞有句讀,音樂也有樂句的劃分,曲與詞的分句一般情況下是一致的,歌唱家可在分句中換氣、調整呼吸。但常常也有在曲詞分句時,音樂并不分句,有時是拖腔,有時是過渡到下句詞時音樂才分句。在這種情況下,歌唱家需要根據自己對歌詞、音樂的理解和分析來掌握何處換氣斷腔,用怎樣的氣口。如《海風陣陣愁煞人》中:“哪年哪月(換氣)他能回家門,(換氣)回家門”兩處換氣均是歌詞可分句讀而音樂未分句處,借換氣斷腔使詞義的表達更有語氣感?!巴粞蟠蠛8魯嗔艘粲崱敝械摹坝崱白衷谕锨惶帗Q氣斷腔,使歌詞所要表達的“隔斷音訊”的意思增加了形象感和真實感。
重音、頓音斷腔。在《包楞調》同音進行的頓音處:“太陽來出來了滿喲天紅”的“紅”字和歌曲中的“楞”字上都標有頓音記號,彭麗媛演唱時即在頓音上斷腔,使旋律更顯活潑而又不失樂句的連貫。在《我的家鄉沂蒙山》中“哎咳哎咳……”襯詞大多處理為頓音斷腔,一音一頓把對家鄉美景的熱愛之情伴隨著唱腔的連斷躍然而出。
語氣斷腔。《恨是高山仇是?!分小拔?、我、我、我我我渾身發了白”一句都是在極度悲憤、激動中,一種深深的無法排解的痛苦思緒,在“我”字上用重復斷腔來表達,的確是語氣的需要、情緒的需要。
抽泣斷腔。對一些悲慟、怨恨、哀愁的唱段,彭麗媛特別善于把握情感大幅度變化時的藝術處理,常常用抽氣、泣音斷腔來加強歌唱的表現力。如《蘭花花》一曲中“三月里交大錢,四月里迎”的“迎”字的拖腔,彭麗媛在演唱中有意識地作泣音斷腔的處理。
休止斷腔。在歌曲《孟姜女》中:“菊花煮酒空相望“和“只見白骨漫青山”,“菊花”和“只見”本是兩個完整的詞語,曲譜中并沒有標示出休止的符號,但彭麗媛演唱時,卻在“菊花”、“只見”音樂進行中采用了休止斷腔的方式進行修飾,既照顧了旋律的連貫性,又不破壞詞語的完整性,在休止中找到準確的氣口,唱得連中有斷。
切分斷腔?!段甯绶叛颉愤@首歌,多處用了切分節奏,彭麗媛演唱時,再幾處切分的地方運用頓挫手法加深了意境的描繪和行腔的活力。比如“紅燈那個掛在哎大來門外,單那等我五那個哥他上工來”在“燈”“在”“五”“哥”字處用非常巧俏的頓挫來斷腔,使得這一段旋律連中有斷、斷不掩連,增加了棱角和曲折感,音樂形象非常鮮明生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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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溫彩玲,邯鄲職業技術學院藝術系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