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翻譯學研究中“文化派”的相關觀點和翻譯歸結論觀點的爭論值得我們進一步思考。本文試圖通過比較翻譯實踐與翻譯學研究的差別,并對翻譯研究中的“歸結”進行一些討論,說明翻譯歸結論之“歸結”的本意在于對語言實質(zhì)的歸結,并對“文化派”強調(diào)對語言文化和翻譯技術的觀點進行商榷。
關鍵詞:翻譯學;翻譯歸結論;文化派;翻譯實踐
中圖分類號:G1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10)09-0109-02
一、對“文化派”與翻譯歸結論的爭論的評價
在翻譯學研究中,常看見“文化派”與翻譯歸結論的爭論。究其根本,實際上是翻譯學研究在學科屬性、研究方法、研究目標等方面的分歧的體現(xiàn)。我們可以逐條予以對比:
(一)學科屬性與研究方法上的分歧
支持“文化派”的學者認為,“霍爾姆斯(James Homles)于 1972年提出的翻譯學構建圖基本上可以說是翻譯學努力的方向,而被歸結論歸結的“翻譯過程 ”也只能是其中的一部分。例如,陳學斌[1]認為我們國內(nèi)對 “翻譯學 ”的性質(zhì)和研究范圍較為一致的看法是:第一,翻譯學是研究翻譯的科學,是一門介于語言學、文藝學、社會學、心理學等學科之間的綜合學科[2];第二,翻譯學是一門交叉學科。翻譯學的研究當然不能脫離翻譯活動,但它不是就翻譯談翻譯,就譯法談譯法,就事論事……,要將翻譯過程中主體間的交往活動、社會活動、思維活動、語言活動規(guī)律性的表現(xiàn)提煉成為思維方法體系,成為反思翻譯活動中人際交往問題的一種思維導向。[3]從以上觀點不難看出,“文化派”視角下的翻譯學研究是一種基于語言學并交叉了多門學科的邊緣學科,翻譯學研究不僅是對翻譯實踐活動的研究,更是對翻譯實踐活動中的語言規(guī)律與其他社會學規(guī)律的綜合研究。
不難看出,“文化派”的觀點中的關鍵是認為翻譯是一門交叉學科,這就為翻譯學的文化轉(zhuǎn)向提供了理論的支持。這種轉(zhuǎn)向有兩方面的特性:
第一,翻譯的研究重點從原作轉(zhuǎn)向了譯作,從作者轉(zhuǎn)向了譯者,從原語文化轉(zhuǎn)向了譯語文化;
第二,翻譯實踐的本質(zhì)從“語言轉(zhuǎn)換”轉(zhuǎn)向到“文化轉(zhuǎn)換”。這種轉(zhuǎn)向擴大了翻譯實踐的內(nèi)涵和翻譯學研究對象的范圍,提供了翻譯學研究的新視點。
那么這種轉(zhuǎn)向是否一定是一種對翻譯學研究的積極發(fā)展呢?主張翻譯歸結論的學者則認為,翻譯研究無論從文化著手還是從語言著手都只是切入點不同。從語言的轉(zhuǎn)換切入并不排除文化因素,這種研究應該是蘊含了一切文化因素的語言轉(zhuǎn)換規(guī)律;從影響翻譯的外部因素切入也不應該忽視或排除語言的轉(zhuǎn)換規(guī)律。所以在翻譯歸結論者看來,這種轉(zhuǎn)向不是一種批判的發(fā)展,而是對傳統(tǒng)譯論的顛覆與否定。趙彥春認為:“他們對傳統(tǒng)翻譯研究的態(tài)度不是批判繼承,去粗取精,而是顛覆、瓦解、拋棄。文化派認識到翻譯在文學中所起的作用,把翻譯看作促進變革的一種主要的塑造力量 (shaping forces),這種力量是譯者通過擺布原文而擺布社會的力量,不是或不完全是原作的固有價值所產(chǎn)生的力量。在文化派看來,傳統(tǒng)的語言層面“忠實”、“對等”之類的研究正是消極、負面的,而文化語境下的文化與翻譯的互動研究才是積極、正面的。勒斐維爾(Lefevere,1998: 12)認為傳統(tǒng)的規(guī)范方法長期以來阻礙了我們對于翻譯的認識。芭斯奈特(Bass2nett,1998 : 124)則認為這類研究已經(jīng)過時。”[4]
翻譯歸結論者的這種認識認為,傳統(tǒng)的普通翻譯學對翻譯的本體研究是翻譯學研究的核心內(nèi)容,而翻譯學的學科屬性也是由這個核心內(nèi)容決定的,翻譯學可以被認為是跨學科的,但是相互交叉的學科之間必須堅持普通翻譯學研究的本體地位,文化學的研究是蘊涵其中的,而不是并行的甚至是主導的。
(二)研究目的上的分歧
我們可以看出,文化派以描寫性論斷為研究目的,不對“翻譯過程”作“規(guī)定”,而是貫徹“最低綱領”,或曰“前期工作”的綱領——對現(xiàn)象進行描述。
霍爾姆斯(Holmes, 1972)認為“翻譯學有兩個主要目標,一是描寫從我們的經(jīng)驗世界里表現(xiàn)出來的有關翻譯過程和翻譯作品的各種現(xiàn)象;二是確立一些普遍的原理,以描寫和預測上述現(xiàn)象。”[4]基于這個標準,翻譯歸結論者認為,在文化的大語境下考察翻譯行為,其出發(fā)點是對的,但文化派沒有做到客觀、全面地描述,描寫上的失實與矛盾必然影響霍爾姆斯確立的第二目標的實現(xiàn),其結果他們沒找到,更沒確立普遍的原理,因此也就不能描寫和預測翻譯過程和翻譯作品的各種現(xiàn)象。
看得出來,文化派和翻譯歸結論在研究的目標上有很大的差異,文化派以描寫翻譯實踐中的現(xiàn)象和影響這些現(xiàn)象的外部條件為目標,翻譯歸結論卻把描寫當作目標之一,更重要的是確立具有解釋性的原理來指導翻譯實踐活動。
二、對翻譯學研究屬性的理解
前一小節(jié)總結了文化派與翻譯歸結論爭論的主要內(nèi)容,那么我們怎么看待這種爭論呢?首先我們看看翻譯歸結論者給翻譯實踐活動下的定義:“翻譯不是靜態(tài)的代碼轉(zhuǎn)換,而是以關聯(lián)為準繩,以順應為手段,以意圖為歸宿,盡量使譯文向原文趨同的動態(tài)行為。”[5]既然是這樣的話,翻譯學研究的屬性可以被認為是對翻譯過程的研究,其的本體是語言內(nèi)部意義的趨同而不是本末倒置地把外部的因素看作翻譯學研究的對象,最后認定翻譯學研究的屬性是以譯文和譯者為中心,以贊助者、譯者、評論者和文化因素為決定因素、以操控和改寫為翻譯主要手段的一種研究。
“文化派”對翻譯學研究的屬性的理解主要有兩方面特點:第一,翻譯學研究的范圍應該擴大;第二,否定傳統(tǒng)譯學的一些基本概念,例如“忠實”與“對等”。不難看出“文化派”的理論優(yōu)點在于極大地開拓了翻譯學研究的視野,豐富了研究的內(nèi)容和對象。但是,“文化派”此認識的關鍵在于完全否定傳統(tǒng)譯學的概念,這樣就會把邊緣的、非決定性的和輔助的因素上升成為本體的、決定性的和骨干的因素,對翻譯學研究的屬性認識就出現(xiàn)了偏差。
三、“文化派”對翻譯歸結論理解的幾個誤區(qū)
那么我們繼續(xù)分析一下“文化派”對翻譯歸結論理解的誤區(qū),從而來找到兩派爭論的原因。以陳學斌文為例:“歸結論的幾個誤區(qū):1.“文化派”的研究不屬翻譯學范疇……2.“文化派”屬規(guī)定研究……3.“文化派”摒棄規(guī)范。歸結論認為,‘文化派’的翻譯觀擯棄一切制約翻譯行為的規(guī)范,‘隨便怎樣搞都行’。這也是對‘文化派’的一種誤解……4.其他誤解除此之外,歸結論還在其他一些細枝末節(jié)上存在一些誤區(qū)。文化派所指的‘翻譯’并非全稱概念,它的研究對象只局限在文學翻譯領域……”[1]
我們來逐條分析“文化派”對翻譯歸結論的質(zhì)疑。“文化派”認為,翻譯歸結論強調(diào)理清翻譯學研究的本體問題,建立統(tǒng)一的核心范疇,分清翻譯研究的對象的主次、目的的先后等問題。翻譯歸結論反對無論一切因素,根據(jù)非區(qū)別性特征進行對翻譯學研究的過度切分,這種說法并沒有也不可能將翻譯學研究的本體范疇對立于其他范疇,否定兩者的蘊涵關系,所以說翻譯歸結論認為“文化派”的研究不屬于翻譯學范疇有言過其實之嫌。但在筆者看來,“文化派”從各種社會因素例如權力關系、贊助者、意識形態(tài)等方面論述文化對翻譯活動和翻譯學研究的制約關系,認為翻譯從選材到發(fā)揮作用都受到權力關系、贊助者、意識形態(tài)、詩學、審美取向和譯者、讀者、評論家等多種因素的影響與制約。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以及我們先人生活的世界里,文化的塑造力量在起著作用。“文化派”的這一判定只是簡單的經(jīng)驗歸納,并不形成學科研究的范疇限定或者說范式。因為這些因素不能在一定的科學規(guī)律下按照相對穩(wěn)定的相互關系而作用于翻譯研究與翻譯活動,所以構不成一個明確的概念范疇。可以看出,翻譯歸結論認為“文化派”的根本問題在于對經(jīng)驗的歸納無法形成科學的范疇體系,這種批評與認定“文化派”是規(guī)定研究還是描寫研究無關,何況翻譯歸結論的學者還認為“文化派”“沒有做到客觀的描述”[4],不能從描寫目的上升到解釋目的。所以翻譯歸結論實際認為“文化派”是描寫性的研究。翻譯歸結論對“文化派”的質(zhì)疑和批評主要是對翻譯學研究本體范疇的認識與對翻譯實踐活動本質(zhì)的認識,并沒有對“文化派”的研究的手段和方法質(zhì)疑。我們來看翻譯歸結論的觀點:“語言形式與功能之間的張力是一切翻譯的基本問題,也應是普通翻譯學或翻譯本體論的研究重點。相應的方法就是歸結主義方法。”[5] 這段話講明了文學翻譯與翻譯學研究本體的關系,也說明了不對翻譯分類進行過度切分的依據(jù),其實這并非細枝末節(jié)的問題,而是對翻譯學研究定性的關鍵問題。
四、結 論
可以看出從對語言和語言使用本質(zhì)的認識來看,翻譯學研究的本質(zhì)應當是對翻譯學本體范疇的把握,使用科學統(tǒng)一的范疇來指導翻譯實踐,片面地夸大文化因素和其他因素的影響力既在理論上不能符合翻譯學研究的本質(zhì)屬性,也在翻譯實踐中無法正確指導譯文和譯員的實踐。當然,我們應該肯定“文化派”對翻譯學研究其他范疇擴展的理論和實踐貢獻,也應該認識到外部條件對翻譯學研究的積極意義,但不能本末倒置而失去了翻譯學研究本身作為一個科學門類的意義。
參考文獻:
[1]陳學斌.為“文化派”一辯——試論翻譯學歸結論的幾個誤區(qū)[J].贛南師范學院學報,2007(3).
[2]韓子滿.也談翻譯學[J].上海科技翻譯,1998 (2).
[3]張柏然,姜秋霞.對建立中國翻譯學的一些思考[J].中國翻譯,1997(2).
[4]趙彥春.文化派的理論取向與實質(zhì)[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4(6).
[5]趙彥春.翻譯學歸結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