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齊放的中國革命歷史小說

【摘 要】在五六十年代的文壇上，涌現出了大批的革命歷史小說。由于作家生活經驗和藝術想象的差別，也由于他們所采用的敘述方式的不同，因此，革命歷史小說的形態(tài)也各不相同，呈現了百花齊放的局面。革命歷史小說百花齊放的局面成了“十七年文學”畫廊中的一道重要風景，極大地豐富了我們的精神世界。

【關鍵詞】中國當代文學史 革命歷史小說 百花齊放

特別的年代，迫切需要文學為之搖旗吶喊。剛剛成立的“新中國”也需要一些文學作品，總結自己的輝煌，歌頌自己的英雄，在社會大眾中建立一種道德肯定和理想膜拜。因此，截取一片微瀾、一朵浪花，加以精細挖掘和描繪，以反映時代風貌的革命歷史為題材、歌頌革命先烈為主題的創(chuàng)作成為五六十年代小說創(chuàng)作的一大亮點。同時，由于作家生活經驗和藝術想象的差別，也由于他們所采用的敘述方式的不同，因此，革命歷史小說的形態(tài)也各不相同，呈現了百花齊放的局面。

一、史詩性的把握與追求

作家們在進行創(chuàng)作時，大都追求一種史詩的境界，以實現“載道”的理想。同時，批評家們也善用“史詩性”來衡量作家作品所達到的思想藝術高度。當時就有批評家指出:對于這些斗爭，在反動統(tǒng)治時期的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域，幾乎是不可能被反映到文學作品中來的。現在我們需要去補足文學史上這段空白，使我們人民能夠歷史地去認識革命過程和當前現實的聯(lián)系，從那些可歌可泣的斗爭感召中獲得對社會主義建設的更大信心和熱情。這種創(chuàng)作追求來源于當代小說家那種充當“社會歷史家”，再現社會事跡的整體過程，把握“時代精神”的欲望。到了50年代，作家的“時代”意識更加強烈，反映“偉大的時代”，寫出“史詩性質”的作品，已成為有抱負的作家的崇高責任。“史詩性”在當代的長篇小說中主要表現為揭示“歷史的本質”、結構上宏闊的時空跨度與規(guī)模、重大歷史事實與藝術虛構的融合以及英雄形象的創(chuàng)造和英雄主義的基調。如《保衛(wèi)延安》、《紅日》、《紅旗譜》、《紅巖》以及《三家巷》、《苦菜花》等都顯示了作家的這種創(chuàng)作追求。

在當代，最早被評論家從“史詩”的角度評價的長篇小說是杜鵬程的《保衛(wèi)延安》。這部小說取材1947年3月到9月的陜北延安故事——胡宗南指揮的國民黨軍隊對延安的進攻。毛澤東、彭德懷領導軍民主動放棄延安，后又收復延安。作者從“戰(zhàn)爭全局”的把握來關照具體的、局部性的戰(zhàn)事和人物的活動，是作品的總體構思。小說以單一的意識形態(tài)視角和持續(xù)的緊張節(jié)奏來著力塑造周大勇、李誠、王老虎等無所畏懼的英雄形象，并為英雄們布置了苦戰(zhàn)、退卻、流血、死亡等“檢驗”戰(zhàn)斗意識的逆境，使小說自始至終保持英雄主義的高昂情緒。在虛構的藝術文本中，將有影響的歷史人物——彭德懷，作為藝術形象加以正面表現。1954年初版后，馮雪峰稱它是“夠得上稱它所描寫的一次具有歷史意義的有名的英雄戰(zhàn)爭的一部史詩。或者從更高的要求說這部作品還可以加工的意義上說，也總可以是這樣的英雄史詩的一部初稿”(《論〈保衛(wèi)延安〉的成就及其重要性》，《文藝報》1954年第14、15期)。

二、以“組織生產”的方式創(chuàng)作革命歷史小說，以更分明、更強烈、更帶象征性、更帶人生哲理的方式，來處理這一事件和所賦予的種種含義

此類作品的首推之作應當為《紅巖》，作者是羅廣斌、楊益言。他們并非是專業(yè)作家，只是書中所描寫事件的親歷者、見證人、幸存者。50年代，為配合當時開展的各種政治運動，他們著手搜集材料，并在重慶、成都等地作過上百次的有關“革命傳統(tǒng)”的報告，雖講述的是真實的事件，但已經進入創(chuàng)作階段。1956年底，他們把口述的材料進行了整理，出版了《在烈火中永生》。之后在這部“口述回憶錄”的基礎上經過不斷的加工、提煉、修改，最終與出版社負責本書的責任編輯進行了細致討論和修改，終于著成了經久不衰的紅色經典小說《紅巖》。這是許多人共同努力的結果，也是當代文學“組織生產”獲得成功的一次實踐。它的成功對后來的小說創(chuàng)作有著極大的影響。

四五十年代的中國是黑暗與光明交替的時刻，是新中國誕生的時刻。而《紅巖》以對“革命”的更具純潔性的追求來實現對這一歷史時代的“本質”講述。它以更分明、更強烈、更帶象征性，也更帶人生哲理的方式，來處理這一事件和所賦予的種種含義。小說的主要篇幅放在獄中斗爭上，但同時也涉及中共在城市的地下組織所領導的革命運動，并組織了武裝斗爭和農民運動的另一線索。作者刻畫了大批英勇的革命者，如許云峰、江姐、成崗、華子良、齊曉軒等，他們被安放在兩個政治集團、兩種人生道路和兩種精神力量的格局中。人物思想、性格、言行、心理的刻畫不再存在任何幽深和曲折，徹底“透明化”。英雄人物的意志、信仰所煥發(fā)的精神力量，主要表現在敵人對其肉體摧殘和心理折磨下的堅定、從容和識見上。反面角色的狡詐、殘忍、虛張聲勢實際上是為了掩飾內心的恐懼、絕望。作品中將二者做了鮮明的對比，英雄的革命者的人生觀和政治觀在此中得到了強化和體現，表現出革命者“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因而，《紅巖》以這種獨特的寫作方式極大地影響六七十年代的小說、戲劇創(chuàng)作。

三、以講述現實依據和講述歷史記憶的重點來強調創(chuàng)造“幸福的路”的斗爭的艱苦和殘酷，并在這樣的背景上塑造經過血與火檢驗的英雄形象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建立在革命者的血汗與淚水之上的，因此，表現革命英雄的高大形象也成為了革命歷史小說創(chuàng)作的一個主流，而這類革命歷史小說主要以短篇和中篇為主。如峻青的《黎明的河邊》、《老水牛爺爺》、《黨員登記表》等，王愿堅的《黨費》、《七根火柴》、《糧食的故事》、《三人行》等，孫犁的《荷花淀》、《蘆花蕩》等，這些作品都是描寫了革命斗爭的艱苦與殘酷，塑造了英雄的高大形象和經歷血與火檢驗后他們那堅定的精神信仰。

作家茹志鵑也是此類作品的代表人物，其1958年創(chuàng)作的短篇小說《百合花》就是這類作品中的代表作。她的有關戰(zhàn)爭生活的小說，在敘述上以與現實生活不發(fā)生關聯(lián)的“封閉”方式展開，內在的“回憶”動機和敘述線索，不難辨識，它們是作為參與生活“統(tǒng)一性”的組織而被索取和重新構造的。《百合花》便是這樣，在重重憂慮之中，緬懷追念時得來的產物。這一表現提供了了解作者回憶“革命歷史”的心理動因的線索，當然也可以看作是寫作之后時隔二十年的一種闡釋。

《百合花》寫的是發(fā)生于前沿包扎所的插曲，一個出身農村的軍隊士兵，與兩個女性在激烈戰(zhàn)斗時的情感關系。這個短篇在當時受到了肯定，主要來自兩個方面原因:一是在50年代短篇藝術上所達到的示范性成績。它注重構思和剪裁、故事發(fā)展與人物刻畫的很好結合、結構的“細致嚴密”且“富于節(jié)奏感”，以及“通篇一氣貫穿，首尾靈活”和“前后呼應的手法”——這些把西方19世紀現實主義短篇杰作看作范本的批評家的理想。文章把戰(zhàn)士的崇高品質和軍民的魚水關系作為闡釋框架，既“窄化”了闡釋的空間，又遮蔽了人物之間模糊曖昧的情感，使其在當代題材的嚴格規(guī)范中，不被質疑而取得合法地位。這樣的創(chuàng)作方法使得作者在“文革”中也沒有被列入“批判”的行列。作者把政治效果提高到了空前的高度，在“文革”結束后的一段時間內繼續(xù)有短篇小說的發(fā)表。

四、既是寫“革命歷史”又是寫知識分子的“成長”

在當代的革命歷史小說創(chuàng)作中，像這樣既是寫“革命歷史”又是寫知識分子“成長”的小說實在不多見，而在這一時期卻涌現了楊沫的《青春之歌》和高云覽的《小城春秋》等作品，在眾多的革命歷史題材小說中顯得格外新穎。兩部小說都是描寫了青年知識分子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最終取得成功。小說強調了只有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知識青年才能成長成才。

楊沫的《青春之歌》帶有“自敘傳”的色彩，以30年代的生活作為寫作素材。全書總體上以主人公林道靜的經歷作為描述的主線索。主人公林道靜是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孩，但同時在她的身上也具有著青年人的判逆性和追求自己人生目標的野心。她抗拒養(yǎng)母為其安排的做官太太的道路，逃離家庭，在北戴河期間屢遭挫折對前途絕望的時刻，得到了余永澤的救助;之后，受到當時的抗日烽火和學生運動的感召，以及盧嘉川、江華等共產黨人的階級啟蒙教育;經過和余永澤的交往，認識到了自己的平庸、自私，在政治上的分歧而與之決裂;隨后，投身于抗日救亡運動，成為無產階級的革命者。小說通過對英雄形象盧嘉川、江華、林紅等的塑造來敘述中國共產黨在民族危亡的時刻，如何自覺地承擔起決定民族命運的“歷史責任”，組織民眾，不避個人受難和犧牲進行了英勇斗爭。通過對林道靜成長的描述來表達了知識分子唯一的出路:在無產階級政黨的引導下，經歷艱苦的思想改造，從個人主義到集體主義、從個人英雄式的幻想到參加階級解放的集體斗爭——也即個體生命只有融合投入到以工農大眾為主體的革命事業(yè)中去，他的生命的價值才可能得到真正的實現。由于作品對年輕人有鼓勵作用，同時也具有極強的政治功利色彩而迅速走紅于中國。

五、傳統(tǒng)敘事方法的重現與再造

中國史傳小說古已有之，特別是在宋話本和明清小說中占據重要位置。把歷史演義化、把小說當作歷史通俗化的傳播方式，是這一時期小說向傳統(tǒng)回流的表征之一。而這一時期描寫戰(zhàn)爭生活的作品也可作為當代的通俗小說，講究人物故事情節(jié)的趣味性，文字淺顯易懂，比較適合大眾讀者的文化需求，這類小說接近歷史上的傳奇小說，不以深刻的思想性見長，卻注重情節(jié)的迂回曲折，人物與故事神奇而引人入勝，大多采用傳統(tǒng)小說章回體的方式來完成，用大故事中包含小故事的小說構造來展開。這類小說以《林海雪原》、《烈火金剛》、《紅色交通線》等作品為代表。

《林海雪原》是一部特殊類型的小說，它可稱之為“革命英雄傳奇”作品，“比普通的英雄傳奇故事要有更多的現實性，直接來源于現實的革命斗爭”中。同時作品還具有傳說的性質。小說還可以用《三國演義》來形成鮮明的參照。兩部小說都是以一個足智多謀的戰(zhàn)略家來展開斗爭描寫，再添上一定的傳奇色彩，使得斗爭順利地取得了勝利。這樣的人物如《林海雪原》中的少劍波，是一個文弱卻足智多謀的戰(zhàn)略家，一切的行動和戰(zhàn)略都是他來策劃和指揮。《三國演義》則是一個通天知地的神機諸葛亮，他戰(zhàn)無不勝，達到了“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的境界。小說主要描寫了一支小分隊在東北林海之中的剿匪戰(zhàn)爭，在主人公少劍波、楊子榮等人的謀略運用和對敵人的英勇斗爭中最終取得了勝利。小說以現代革命戰(zhàn)爭為主題，通過通俗小說形式來表現，使得小說出版后迅速成為革命歷史題材小說中最暢銷的書。

《烈火金剛》也是以章回體小說的形式來完成的。全書共三十回，充滿了對抗日戰(zhàn)爭生活的神奇想象。作品以1942年冀中軍民反“掃蕩”斗爭為背景，力圖塑造冀中根據地八百萬抗日軍民浴血奮戰(zhàn)、前仆后繼的英雄群像。小說有完整的敘事結構，從一次意外事變寫起，八路軍排長史更新為掩護主力部隊轉移身負重傷，被小李莊群眾解救后，便和區(qū)干部齊英、村干部孫定幫、八路軍班長丁尚武等人組成新的游擊戰(zhàn)。小說中幾個英雄人物貫穿始終，事件的發(fā)展也按時間的演進構成敘事的基本線索，但每一段又能獨立成篇。

由于此類作品是用通俗易懂的文字敘述描寫革命斗爭故事的，再加上些傳奇色彩把故事的真實和虛構情節(jié)完美結合，更具有了可讀性和娛樂性，得到了廣大群眾的好評并廣泛流傳開來。

綜上所述，“中國革命歷史小說”百花齊放的局面成了“十七年文學”畫廊中的一道重要風景，說它影響了一代人毫不為過，它極大限度地豐富了我們的精神世界，譜寫出了一曲曲靈魂的贊歌。

★作者單位:云南省保山市龍陵縣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