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事

[各有糾結]

父親的飯局

丁景麗

近來，父親攤上了一件好事：每周末都有飯局，而且白吃白喝完了，還能得到贈品。

事情是這樣的：去年，父親老領導W的老伴去世了，現在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他住高檔小區，全是大戶型。人口密度極低，偏偏各家都有小汽車。出門上車，下車到家。根本沒法和鄰居們交往。偶爾在樓道遇見，匆匆忙忙，連個點頭的姿勢都沒有……現在，W每天在家看報紙、看電視，一天都難得說上幾句話。原本經常作報告的他擔心有天變成啞巴。

“全是好菜啊，他忙活一上午，吃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還說謝謝我。每星期去他家一次，他的情緒可以好上幾天。這不，臨走硬送我一罐茶葉，是他女兒從深圳寄來的，據說兩千塊一斤呢……”每次從W家回來，父親總是很有“收獲”。

其實，這樣也好。W不缺物質，父親陪他，他收獲了精神安慰。而我們家條件一般，父親去W家好吃好喝，何樂不為？以前，父親只是W手下不起眼的職員，級別差很遠，關系一般。現在退休了，反而成為朋友。

可見，人生從60歲開始，也不無道理。退休以后，許多人才能回歸“自然”。然而，這種回歸往往有限。

我們小區是個老社區。每天在戶外聊天、下棋的人非常多。由于鄰居大多喜歡互相打聽隱私、傳播小道消息，社區里幾乎沒有秘密可言，哪家吵架，第二天全小區都知道。

“W要是住我們小區就好了，根本不用擔心找不到人說話……”我對父親說。父親不以為然，W有品級，在古代相當于正七品，朝廷命官。就算他愿意買房住進我們小區，他的子女也不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犯了錯誤，被追究了責任，不得不住到這種地方來了……

“我們不喜歡被人傳播隱私，想住高檔小區，沒錢。W想找人說話，卻不方便住低檔小區。人生就是糾結，為人不自在。”老公感嘆。

[城市萬象]

無力的公告牌

沈常青

家附近新建了休閑廣場，占地數十畝，中間是音樂噴泉和大片空地，地面鋪著天然花崗巖片石，四周草坪有花有樹。隨音樂時而翩翩起舞、時而直沖云霄的噴泉讓人大飽眼福。

廣場剛開放，男女老少涌來、人山人海，比過節熱鬧。慢慢地，有了練功的、做操的、跳舞的、打球的、放風箏的、照相的、坐在石礅上談情說愛的、沿綠化帶外圍散步或者跑步的……這里變成市民休閑娛樂、鍛煉身體的好地方。

每天晚飯后，我必定去廣場走走轉轉。廣場環境優雅、音樂輕柔。可不久，我卻在青青的草坪上看到一條行人踏出的小徑。這地方正對著馬路，抄近路進入廣場，比從入口進入方便，有些人為少走幾步路，狠心對小草“下毒腳”。慶幸的是，很快有人來管。草坪受損的地方擺起公告牌：“小草也有生命，請您小心呵護。”情真意切，還頗有文化品味。 可是，公告牌出現后，仍有人視而不見，踩踏草坪。

過些日子，公告牌換了：“請做文明市民，不要踐踏草坪。” 結果，從小徑上走來走去的人有增無減。

又過了些日子，公告牌變成了警告牌：“踐踏草坪，罰款20元！” 抄近道踩草坪的人大幅度減少，可沒有完全杜絕。那些以身試“罰”者，下腳前四處瞅瞅，發現沒有戴紅袖標的管理人員，便會快步如飛地沖過去。“一站，二看，三通過”，多數時候還比較安全。

后來，那塊牌子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多了一張鐵絲網，將那條小徑牢牢封住。自此，再也沒有人抄小路踩草坪了，因為翻鐵絲網過去，還不如多走幾步從入口進出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