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ko Rautio,或許稱呼其為林白曦會更貼切,這位芬蘭航空中國區的首席代表,溫文爾雅,一口地道的京片兒。
見其微而知其著,習其語而明其俗,藏其珍而領其悟。
林白曦先生的童年從懂事開始,就是在中國度過的。1959年,3歲的他和做芬蘭大使的父親一同遷居北京。1974年,于18歲之際回國服兵役,并于次年加入芬蘭航空。1987年返回北京,創辦了芬航在中國的首家辦事處,并于1991年帶領北京辦事處贏得了芬航“最佳經濟效益金獎”。四年之后赴新加坡,任職總經理,負責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及澳大利亞的銷售。2000年再返北京,任職大中華地區總經理,現為駐華首席代表。
周而復始,林先生終于還是回到中國,現居住在北京,說一口地道的北京話,身上散發出的儒雅之氣帶著北京味兒的幽默。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其與同齡的中國人一樣,都經歷了“文革”、粉碎“四人幫”、改革開放以及現代化的中國。這也令他對于中國有著不同于普通老外們的感情,性格中深深蘊含著些許中國特質,在說中文的時候往往會清晰地顯露出來。
在林先生眼中,中國人較為謙虛,對待問題往往會為對方著想:而西方人就會比較直接。林白曦先生則二者皆而有之。在與他的接觸中,你能領略到其溫文爾雅的親善,又能感受到他真言實語的爽朗,和黑白分明、效率高、決斷力強的性格特征。
長期的中國生活和豐富的中國經歷讓林白曦先生最感慨的是“中國的經濟發展有目共睹,然而文化的傳承卻不容樂觀。”在他眼里,北京拆除了城墻之后就好像缺失了什么,雖然住在北京,林先生卻又會常常地思念“北京”。“文化的發展不僅僅在于出新,更在于品陳,如果拋棄了原本那沉甸甸的文化積累,那么文化發展的下一步則很難踏得牢實,會變得漂浮不定。”我們也不得不冷靜地看待這個問題,經濟的飛速發展,是不是將文化拋在了身后?面對西方文化的頻繁引進,我們是否變得漂浮不定了?那份悠久的傳統,不僅是形式,更是文化,是一個民族思想與精神狀況的概括,我們有充足的理由去將其傳承下去。
“憩于四合之院,耳聽啾啾鳥鳴,面拂悠悠輕風,盡為寧,盡為淡。”林白曦先生給予他鐘情的四合院如是評價。
“兒子小的時候問我要錢,我說,‘爸爸沒錢。’兒子很不滿地說,‘爸爸有錢買那些破爛,都沒錢給我!’”林白曦先生笑著說。“破爛”說的就是林先生的至寶——補子。
林先生真正開始接觸補子是上世紀90年代,當時林先生還在新加坡,生活相對輕松安逸,于是林先生就在閑暇之余開始留心各類收藏品。一本《亞洲藝術》引起了他的興趣,書中介紹了一位美國收藏家收藏的中國傳統服飾,有補子、龍袍等,尤其補子已頗具規模,名目繁多,圖案花紋各異,精美絕倫。這讓林白曦先生很是驚訝,原來補子還有這番藝術價值。
所謂補子,是明代官員常服、清代官員補服在前胸后背處分別裝飾一塊方形(或圓形)的、飾有鳥獸圖案的布標,以圖案的不同而代表不同的官階。“我想起小時候自己看過很多補子,因為我在北京生活嘛。那時候不值錢,也沒有人注意,我家只是拿來做茶杯墊兒。”林白曦先生說,話語間透出些許惋惜。
于是林白曦先生開始潛心研究補子的相關資料,并關注、尋訪和收藏各類紡織品和補子。久而久之,隨著知識的不斷豐富,收藏級別的不斷上升,其與各地的拍賣行也變得熟絡了起來,逐漸淘到許多很有價值的紡織品。
令他遺憾的是,如今,有價值的真品補子基本都來源于國外,而國內卻多為贗品。
“多年前,我去西藏旅行的時候,看到很多寺廟里掛著的幡兒上有補子,那些應該是幾百年前受朝廷賞賜的,但最近去,已經都沒有了。或許是已經收藏起來,亦或是流落到了國外了。”林先生說。
在國內,陵墓中出土的補子一般褪色嚴重,失去了收藏的藝術價值,只能作為考古用品。林先生也曾購進一些,為的是練習和掌握辨別年代的技能。
輪回皆為12因緣論,于何起,而又于何終?
“12”這個數字對于林白曦先生來說似乎同樣有著特殊的意義。1974年離開中國,12年后,在1987年再度歸來;1996年錯過了一枚心愛的補子,12載后,2009年再次重逢并順利收藏了它。當初林先生是在1996年倫敦拍賣會上首次遇見了這枚康熙年的補子,但林先生只是少頃遲疑,便被他人以一萬美金的價格買走。此后,林先生一有閑余便會找一找這個年代的補子。直到2009年,整整一個輪回后,林先生在香港又一次與一枚康熙年的補子重逢了,這次林先生再也沒錯過,欣然接受了輪回的美妙。
在1996年,林先生買下了一件價值2萬英鎊的清朝晚期的皇后官服。這件官服之所以重要,不僅僅在于它的價格,更在于它被破例附上了一枚“12圖”的補子。(12圖是指在龍袍上繡上了所有級別的補子所包括的12種動物鳥獸,只有天子才能用)而這件皇后的官服也用了“12圖”,且根據此官服的年代推算應該在清末。林先生認為這件官服來自于當時權傾朝野的慈禧太后,只有她才可能越級獲得12圖的皇后官服。
“在我的補子收藏過程中,很多中國人幫助過了我。”林白曦先生說:“那時候,只要我一拿到新的補子,我就會跑去北京故宮博物院找故宮博物院研究員、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陳娟娟老師(1936~2003),那時候她身體不好,但還是會認真看我的補子,告訴我年代和所屬者。天氣好的時候,我還能看到故宮的工作人員拿出以前妃嬪皇帝的服飾,細細地修補。這些都是讓我很懷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