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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樓里的連環謀殺

2010-12-31 00:00:00
傳奇故事(上旬) 2010年9期

這是上世紀四十年代一個中秋節的夜晚,陰沉一整天到了晚間,總算天上映出了一輪明月,說明月其實并不明亮,比之往年中秋明月要顯得暗淡了些,這淡淡的月光照在了一幢小洋樓上面。此刻小洋樓的餐室里正在進行著一頓中秋晚宴,一張中式紅木八仙桌上擺著豐盛的菜肴,桌子四周坐著五個人。上首顯然是一家之主——上海申甬輪船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喬國棟,左右兩邊是他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對面坐著一對年輕人,一個是他二夫人的弟弟大衛,另一個是他的三夫人的妹妹黛絲。晚宴幾乎將要結束了,方才似乎在飯桌上發生了不愉快的爭論,現在吃飯人的臉上沒有節日的喜氣,個個都板著臉,只見喬老爺“啪”的一聲放下筷子,用手帕抹一抹嘴,又咳了一聲。眾人知道老爺要說話,便丟下碗筷聽他說。只聽老爺有點惱羞成怒地說:“既然黛絲的事情你們都反對,那么好吧,我就依你們。不過……”正說到這兒一個女仆模樣的姑娘端著一盤月餅進入餐室,姑娘二十歲左右,身材苗條,一張瓜子臉,潤潤白白,尤其是那雙眼睛又大又黑,水靈靈的叫人見了愛憐,那雙端月餅的手也看不出一般下人的模樣,并不顯得粗糙。老爺見進來的女仆便道:“四姐你坐下,我有話說。”四姐本來正準備離開餐室,聽見老爺叫她便不禁愣了一下,臉上馬上一陣紅暈。她沒有坐下只是站在老爺身邊輕聲道:“老爺有什么吩咐?”此刻其他四人見老爺臉色嚴厲,口氣沉重,都不免有些吃驚,然而老爺說出來的話才使他們驚愕不已:

“你們都聽著,我告訴你們,我已決定納四姐為妾,今后四姐就是四夫人了,你們彼此要尊重,她也是家中一員了。”說著他拿眼睛瞟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一下。

先是大衛和黛絲兩人說一些十分不滿的話,接著三夫人也表示不滿,道:“都已快六十的人了還要納妾,真不知是什么規矩,讓小輩也不免取笑。”

“什么規矩不規矩,我說的話就是規矩,要知道是我在養活你們,不高興你們統統給我滾出去!”老爺本來就長著一張瘦長的馬臉,一怒之下臉拉得更長了,額上脖子上青筋都暴了出來,轉望著二夫人道,“你是什么意思?”

二夫人望著老爺一臉兇相,只是咕噥道:“老爺既然是一家之主,要怎么辦就怎么辦。可歲數大了,也要注意保養自己的身體,夫人臨死前托付我照顧好老爺,不管娶不娶四姐,一家人還是要和和氣氣過日子。老爺意下如何?”

“這話還差不多,好了,這個事就這樣定了。”說著老爺站起身,拉著四姐的手說,“你也不用忙了,家務給袁媽去做。我在樓上房間里等你,你為我拿兩個月餅,再泡一杯茶上來,從今日起你就是四夫人了。什么都不要怕,由我為你做主。”

四姐有點怕羞地嘀咕了一聲:“老爺……”她離開了餐室,去她自己的下房換衣服。老爺面色似乎變得平和了一些,對眾人說:“我同四姐不辦什么成親儀式了,因為四姐已經和我在一起幾個月了。”老爺瞅了二夫人、三夫人一眼,帶點得意口吻道,“四姐比你們兩個都強啊,她的肚子里有真正的喬家后代了,否則我死了也沒后人替我上香呢,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說罷他不屑地望了大衛和黛絲一眼,意思分明是說你們算什么。

老爺拄著他的手杖,篤篤地離開了餐室,他一走,餐室里頓時一片嘰喳聲,有罵的,有叫的,還有低聲發怒和嘲諷的,總之是一片不滿和憤怒,最終大衛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砸碎了那個裝月餅的盤子,大聲罵了一句:“這個該死的喬國棟,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蠢事!”

天上月亮也像老爺發脾氣一樣突然沉沒在烏云里不再露臉,方才還有一點亮光的夜空漸漸黝黑起來,猛然之間烏云翻滾刮起了大風,洋樓花園里的樹木被風刮得搖搖晃晃,影子映在窗戶上有點怕人。此刻大約是午夜時分。

洋樓的底層是客廳和餐廳,還有老爺的書房,二樓是老爺、二夫人、三夫人的臥室,占據著二樓左邊,右邊另有三間臥房,貼對老爺的一間是原來大夫人的臥房,大夫人死后一直空著。貼對著二夫人一間是大衛的臥房,另一間貼對著三夫人的是黛絲的臥房。四間臥房似乎都已熄了燈,寂無聲息,唯獨老爺的那間臥房里還亮著燈,老爺半蓋著被子靠在床上,一邊喘著氣,一邊對身旁四姐說:“我又犯氣喘病了,你起來為我倒點水拿點藥。”

其實四姐見老爺方才開燈坐起來,就已經爬出了被窩,她披著一件睡袍去為老爺倒水拿藥,可是水瓶里沒有水,于是對老爺說:“你等一等,我馬上到樓下廚房去拿水。”拉開門四姐就奔下了樓,好在老爺房間就在樓梯口,不一會兒老爺見四姐拿著水瓶進了房間,急急地用手指著那只紅木五斗櫥說:“把櫥上那個有洋文標簽的玻璃瓶子拿來,從里面倒三粒藥給我吃。”

老爺服了藥,漸漸地氣喘平息了,對四姐說:“我有這個病已經二十年了。”

四姐聞后說:“老爺今后千萬不要為了我同其他夫人生氣,老爺自己的身體要緊。”

老爺摟著四姐輕聲道:“知道了,我今后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其實前幾天我已經在王律師那兒立下遺囑,待我死了自然會對你和孩子有個安排交代,只要你好好服侍我就行了。”說完老爺把四姐摟得更緊了。

四姐有點憂心地對老爺說:“多謝老爺的恩典,可是我擔心老爺百年后,我的日子不會好過,二夫人、三夫人那個脾氣,還有大衛和黛絲的臉孔……”

“有我在你不用怕,我死了有遺囑為你撐腰。”老爺緩了一口氣,“其實三夫人這個人就是脾氣躁了一點,嘴啰嗦一點,心里倒沒有什么主意。倒是二夫人此人今后可要提防她一點,你別看她肉團團一副菩薩臉孔,心中詭計可不少。至于大衛和黛絲本不是我們家里人,我是看著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臉才收留他們。”

說到這兒,四姐忽然聽到門外有輕輕的腳步聲和嘻笑聲,老爺似乎也聽到了聲音,知道有人在門外偷聽,于是大聲罵道:“哪個王八蛋在門外偷聽,等我起來拿手杖抽你們兩下就太平了!”

四姐一邊勸說老爺不要生氣,一邊問老爺是否吃一點月餅喝一點水,老爺晚飯本來被他們氣得沒吃飽,就叫四姐拿一個火腿月餅,倒一杯水來。

四姐遞了一個月餅給老爺,可是瓶里水不多了,又下樓去取水。隨后老爺一邊吃月餅一邊對四姐說:“你把另一個月餅吃了吧,吃了我們就休息。”

風越刮越大,云越來越黑,終于嘩嘩下起了大雨。

老爺在被窩罵了一聲:“這鬼天氣,從來沒有在中秋節下大雨的!”

這倒霉的天氣預示著這對老夫少妻什么呢?應該說是噩運。此刻已是二更天了。

將近五更天不到的時候,天還蒙蒙亮,只聽見四姐陡然“砰”的一聲打開房門,大聲叫道:“快來人呀,老爺沒氣了!快來人呀,老爺沒氣了!”

先是隔壁房里的二夫人和三夫人急急忙忙地趕到老爺房里來,后來黛絲也開門懶洋洋出來到了老爺房間,最后大衛一副睡眼惺忪模樣,嘴中嘟囔著:“什么事大驚小怪的,人家還沒有睡醒呢。”當他不情愿地來到老爺房中時,見到二夫人、三夫人在為老爺按摩胸口,方知不妙,而四姐在一旁偷偷啜泣,黛絲在一旁冷漠地觀看。大衛明白事情真的嚴重,便走到老爺床頭,只見老爺的臉色青紫,無聲無息。他翻開老爺緊閉的眼皮,又摸了摸老爺的心口,對二夫人、三夫人道:“老頭子早死了不知多少時候了,你們問問四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半夜里老爺不是還在和你說話嗎,怎么突然死了?”

二夫人、三夫人氣勢洶洶地對著四姐,似乎要逼她說出點什么才罷休。此刻住在三樓的管家尤寶剛和廚娘袁媽聞聲也下樓到老爺的房間來。尤管家臉上有一片燒傷的疤痕,此時也幫著二位夫人責問四姐道:“老爺究竟怎么死的,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二位夫人。”

四姐收住眼淚:“老爺吃好晚飯上樓和我說了一會話,就一起睡下了。后來老爺突然發氣喘病,我給他服了一點藥,也就好了。之后老爺又說肚子餓要吃月餅,我就拿了月餅給他,你們看臺子上還留下老爺吃剩的半個月餅。”眾人朝臺子上望去,果然有半個月餅剩在那兒。

三夫人尖聲道:“那老爺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你睡在他旁邊,總該知道得一清二楚。”

廚娘袁媽也幫著三夫人責問四姐道:“老爺究竟是什么時候死的,怎樣死的,老老實實告訴夫人。”

四姐聲音有點顫抖:“我五更不到醒來已經發現老爺沒有聲息了,他什么時候死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中秋節我從早忙到晚,一直服侍老爺到半夜,太累了倒下就睡著了。老爺臨睡前又發了一點怒,老爺一發怒就發氣喘病,大概是發氣喘病憋死的。”

尤管家問四姐老爺又為什么發怒呢?四姐小心翼翼地道:“老爺半夜同我說話時,門外有人偷聽嘻笑,因此老爺發怒了。”言罷四姐斜睨了大衛和黛絲一眼。

二夫人、三夫人總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也不再追問下去了,只聽黛絲悻悻地說:“第一天陪老頭子就把老頭子給折騰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服侍的。”

大衛在旁冷言冷語譏諷道:“老夫少妻極盡魚水之歡,哪能不出事情喔。”

尤管家說道:“大家不要爭了,老爺既然已經死了,幾位夫人看看怎么料理為好?”

二夫人看了看老爺的臉色說:“老爺平時發病的臉色不是這樣的,現在老爺的臉色又青又紫十分怕人,你們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蹺?”

此語一出,三夫人、黛絲和大衛一致認同要好好地查一查老爺的死因。尤管家在旁輕聲道:“這樣一來就要報官了,家丑難免不外揚。”大衛跟著也說:“尤管家的話有點道理,這樣一來滬上小報非把我們喬家當做笑料不可。不報官也行,三位夫人意下如何?”

此刻黛絲帶一點玩笑說:“我看還是報官為好,讓警察來查個明白,免得大家受牽連。”她剛說到這兒,只見大衛在對她使眼色,意思分明叫她不要說下去了。大衛正同她談戀愛,知道大衛有他的用意,便不吱聲了。黛絲看見四姐似有話要說,但又像是膽怯說不出來的樣子,于是鼓勵四姐:

“四姐,唔,四夫人有什么話要說嗎?”

四姐囁嚅著說:“我看……我看大衛少爺說得有點道理,別再讓老爺身后不安了……”

二夫人終于打斷了四姐的話:“現在我是一家之主了,報官的事就這樣定吧,大家不要再議了,此事就交給大衛即刻去辦。”

大衛勉強應了一聲:“等我到了公司上班,再去警察局,現在我要好好地睡一覺,天不亮就鬧到現在。”說著他打了一個呵欠,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睡覺了。

黛絲見狀,咕噥一聲:“我也累了,也要再去睡一會兒。”說著也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二夫人見三夫人也要走的樣子,便留住她道:“你留下,我有幾句話當四姐的面說一下。”接著她帶點權威性地吩咐著,“老爺既然立四姐為四夫人了,那么就把她從三樓下人房搬到二樓來同我們一起住。從今天起,按名分我就住到死去的大夫人房間,你三夫人就住我原來那間房,而四姐就搬到三夫人房間去住,這事也就這么定了。”轉首又對尤管家道,“你去打個電話給王律師,請他盡快來宣讀一下老爺的遺囑。”二夫人、三夫人、尤管家都離開了老爺的房間,房間里只留下了袁媽和四姐,四姐一副孤獨無助的可憐相,袁媽輕聲對四姐四夫人說:“你也去休息一會吧。”

四夫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我還是下去同你一起去干活吧。”房間里只留下老爺喬國棟那具尸體。

直到傍晚時候王律師才來到喬府,西裝革履,臉面消瘦,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一臉精明的律師模樣。尤管家把他迎進客廳,袁媽立刻為他泡了一杯龍井茶,正在打盹的二夫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招呼王律師:“麻煩你了,王律師,實在是家門不幸,老爺不知怎么就突然亡故了。”說著哽咽一下,眼淚滾下了那胖胖的雙頰。

王律師放下手中茶杯道:“前一個月喬先生到我那兒去立遺囑時還神清氣朗,精神矍鑠,說又準備娶個四夫人,他還笑著說要邀請我喝喜酒,怎么就……好了,不談傷心事了,還望幾位夫人節哀順變。”

二夫人有點牢騷說:“不瞞王先生說,老爺也太不知保重了,和四夫人第一夜洞房就亡故了,可嘆不可嘆?老爺說圓他十年一妾的夢,二十年前,他娶了我為二夫人,十年前娶了三夫人,于今他又娶了四夫人。”

王律師呵呵笑道:“這是你們家老爺的艷福呵。”說著王律師色迷迷地盯了三夫人一眼,果然戲子出身的三夫人長得十分標致,三十幾歲了那張鵝蛋臉還嬌嫩欲滴。王律師收回目光,打開茶幾上的公文包,慢吞吞地對二夫人、三夫人道:“現在我把喬先生的遺囑念一下。”他從公文包里取出老爺留下的遺囑。

在一旁照應的尤管家問二夫人道:“是否要請一下四姐四夫人?”王律師也道:“對,對,當事人都要到場,免得大家有不明白的地方。”二夫人不耐煩地對尤管家道:“你去把四姐叫來。”正說著,四姐和袁媽各端著一盤點心進來。

二夫人即道:“好了,就請王律師念老爺的遺囑吧。”

王律師清了清喉嚨,念道:

一、把我的遺產分為三份,三位夫人各得一份,遺產包括我的申甬輪船公司的固定資金,還有公司的股份以及銀行存款和票證。

二、我居住的這幢洋樓,包括樓中的家具擺設,全部由四夫人繼承,這是為了照顧四夫人腹中未出生的孩子,但是二夫人和三夫人可以繼續在洋樓中居住。

三、三個夫人應該同心協力管好公司和家庭,如誰有不軌行為,將被剝奪繼承權。

四、本遺囑一式四份,三位夫人各執一份,王律師留存一份,遺囑由王律師監督執行。

立遺囑人:喬國棟

王律師把自己的一份遺囑放進皮包,又從包內拿出三份遺囑,分遞給三位夫人道:“你們小心留存,有什么不明白可問我。”他起身要告辭,二夫人留他吃了點心再走。

王律師一走,客廳里就嘰嘰喳喳鬧開了。

首先是二夫人捧著手中遺囑,又傷心,又惱恨地低聲道:“老頭子太無情了,我現在是大夫人了,他留給我僅這么一點財產,我比四姐都不如了。”

三夫人大聲地怒道:“老頭子太混賬,娶我那會兒對我甜言蜜語說要把家產留一大半給我,看看如今我比一個下人都不如了。”

這個下人自然是指四姐四夫人了,此刻四姐捧著遺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好像是又傷心又感激。

只聽大衛惡狠狠地罵道:“老棺材一點也不顧念我和黛絲,我為他打理了兩年公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真正老該死!”

只有黛絲在一旁依著三夫人默默嘆氣。

客廳里亂成一片,眾人早已忘了小樓主人去世還不到半日,這也可以稱作人世的悲哀吧。

警察局探長司徒劍來到喬家公館,此人有江南名探之雅號。當他按響大鐵門門鈴后,尤管家出來開門,他見司徒劍駕著警局小吉普,于是開了大門,司徒劍把車開入喬府大院,下車后,尤管家上前問道:“請問你是……”

司徒劍拿出自己的名片,在尤管家眼前晃了一下:“警局司徒劍。”

“唔,名探,久仰,久仰。”

此刻司徒劍突然聽到洋樓陽臺前有一個胖胖的女人嘶叫:“這該死的貓,我非把你摔死不可。”當司徒劍走到她跟前時,只見這個女人果然拎著一只漂亮的小花貓,小花貓被拎著頸子可憐地叫著,胖女人一擲手,小貓被狠狠地摔在陽臺水泥石階上,貓不動了,口中吐著鮮血,一會兒就死了。司徒劍見此情景,不覺搖了搖頭,太殘忍了。此刻又有一個鵝蛋臉的女人匆匆從客廳走出來責問胖女人說:“二夫人你怎么摔死了我的小貓咪?”

胖女人答道:“它又偷吃了我放在桌子上的奶油蛋糕,太可惡了。”說罷氣呼呼走進客廳。

鵝蛋臉女人見胖女人進去后,便慍聲道:“是罵貓還是罵人呀,心中有氣也不能拿我的貓來出氣呀。”她一抬頭看見司徒劍站在面前,便問旁邊的尤管家,“他是誰?”

“他是警局派來辦理老爺死亡案子的。”尤管家接著向司徒劍介紹道,“這是我們家的三夫人,剛才進去的是我們家的二夫人,你有什么話盡可以問她們,還有一位四夫人也在里面。”然后尤管家和三夫人把司徒劍引進了客廳。

客廳里空無一人,三夫人讓司徒劍在一把紅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自己也在對面一把椅子上坐下,尤管家敬茶后退在一旁。

司徒劍見這西式洋樓里卻擺著一套中式家具,顯得不倫不類,可見主人的性格也有點不倫不類。他開始問三夫人道:“你們的老爺是怎么死的?死前有什么異常表現嗎?”

三夫人一口道:“沒有呀,昨天晚上中秋節,老爺吃晚飯時還是好好的。”她見尤管家在旁便道,“你去把二夫人和四夫人都找來,探長有話要問。”

她見管家一走,馬上對司徒劍道:“老爺昨天吃晚飯時同二夫人和二夫人弟弟大吵了一場,老爺有心臟病和氣喘病,不知是不是氣死的。”

“他們為什么吵架呢?”

“還不是老爺為了要娶我的妹妹黛絲為妾,后來老爺見眾人都反對,他也就作罷了。再后來他又改說要娶我們家的下人四姐做小妾,眾人又是反對,可是老爺主意已定,而且早就把四姐的肚子搞大了。當夜執意就把四姐納入了自己的房間,后來不知怎么,老爺半夜就發病死了。”

此刻尤管家帶著四姐進入客廳,對三夫人和司徒劍道:“二夫人在樓上睡覺,頭暈,不能下來,探長有話就問三夫人和四夫人吧。”

三夫人把四姐介紹給司徒劍道:“這就是我們老爺中秋夜娶的四夫人。”

司徒劍見四姐依然是一副下人打扮,身上還圍著圍裙,戴著袖套,似乎方才還干著粗活。司徒劍心中不免笑道:“這家人古怪有趣。”三夫人又對司徒劍說:“老爺昨天死的那一刻是同四夫人在一起的。具體情況就請問四夫人吧。”說著鼻中冷冷地哼了一聲。

四姐在司徒劍的炯炯目光下,便垂下了頭,似乎有點怕生的樣子,但還是把昨夜發生的事前前后后向司徒劍復述了一遍。最后道,事情經過就是這樣,望探長先生明察。

司徒劍聽了心中不免一笑,這個四夫人有點像小女子上公堂見縣老爺的味道:膽怯、羞澀、楚楚可憐的樣子。于是又問道:“你們家里還有什么人?”

三夫人搶先答道:“除了三位夫人,還有我的妹妹黛絲,另外還有一個二夫人的弟弟大衛。大衛在幫著老爺打理公司,就是他和老爺鬧得最厲害,甚至發狠說要老爺的命。我的妹妹還在念大學。”三夫人說完后深深出了口氣,她說了大衛的壞話,分明是報方才二夫人摔死貓那一劍之仇。

司徒劍聽了“唔”了一聲,然后道:“死者現在何處,可否讓我看一下現場?”三夫人馬上對尤管家道:“快把探長引到老爺房間去。”

在尤管家帶領下,探長、三夫人、四夫人一行四人去老爺的房間。

司徒劍進入老爺房間后,只見老爺直挺挺躺在床上,果然還保持著現場。司徒劍見老爺的臉色青紫,一只枕頭掉在地板上,小臺子上還放著吃剩的月餅和一只留著殘茶的杯子。司徒劍順手拿起月餅看了看,聞了聞,又拿起杯子看了看,聞了聞,他似乎在杯底發現了點什么,用手把杯子輕輕地晃了幾下。他放下杯子又問道:“老爺夜間吃的什么氣喘藥?”于是四夫人把櫥上那瓶治氣喘病的藥遞給了司徒劍,司徒劍打開藥蓋,見里面還剩幾顆藥。

三夫人急忙問道:“這個藥有什么問題嗎?”司徒劍笑著答道:“沒問題,沒問題。”尤管家也跟著說這藥不會有問題,老爺一發病就吃這個藥,是美國進口的。司徒劍一轉身,腳碰到地上那個枕頭,他撿起枕頭,發覺枕頭下面有一支自來水筆,便迅速把它放在自己的褲袋里。司徒劍看了一個遍,然后說你們帶我到其他房間去看一看。于是尤管家、三夫人先把他領到原先大夫人住的現在二夫人住著的房間。

二夫人起身客氣地對司徒劍打了一個招呼:“我身體不舒服。”司徒劍忙道:“你請方便,我只是隨便看看。”之后司徒劍又逐一看了三夫人、四夫人的房間,又看了大衛和黛絲的房間,還上三樓看了下人的房間,也就是尤管家和袁媽的房間。當他下樓準備回到客廳的時候,在二樓樓梯上發現幾個明顯的腳印,還帶著新鮮的泥土,雖然已被其他腳印踐踏過,但分明看得出是一雙雨鞋的腳印。司徒劍沿著腳印一路找下去,一直到樓下,發現客廳窗臺上還有這樣一個帶泥腳印,這是一雙“雙錢牌”雨鞋的腳印,大約38碼。

司徒劍便問眾人道:“你們家中有人穿過雨鞋出外又上樓嗎?”尤管家和三夫人齊聲道:“沒有呀,昨天晚上一家人吃過晚飯后,都各自上樓睡覺了,因為慪氣都沒有出去,連花園里都沒有去過。”司徒劍聽了又“唔”了一聲,然后眾人又回到客廳繼續說話,三夫人說有事要上樓,走了。

司徒劍轉臉問袁媽:“你們家中人穿的雨鞋都放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能讓我看一下?”

袁媽答道:“能,能。”于是便把司徒劍領到樓梯底下那間衣帽間,靠邊墻角下擺著五六雙雨鞋。司徒劍逐一把雨鞋翻過來,只見每一雙雨鞋都是干干凈凈的,也沒有剛洗刷過的痕跡,可見雨鞋昨夜沒人穿過。

司徒劍朝客廳窗臺上的腳印地方望了一眼,便對二夫人說:“告辭了,此案我會精心調查的。”

二夫人一直把司徒劍送到大門口,當司徒劍轉身剛要出門時,二夫人忽然想起什么,拉住司徒劍道:“探長先生,說起雨鞋,我想起一件事要告訴先生。”她向后張望一下,見除了尤管家沒有什么人,便輕聲說道:“我們家的三夫人有個相好的,也是唱戲的,他常常溜進喬府來看三夫人,有幾次他從大門溜進來,就是從客廳窗戶爬進來上樓的。昨天的腳印是不是他穿著雨鞋踏進來呢?”說著她望一望尤管家,“你去年和今年不是看見這個人溜進來過幾次嗎?”

尤管家馬上點頭道:“是的,是的,有一次他半夜里溜進來,我還逮住他問了話,這些我向二夫人稟報過。”

司徒劍聽了“唔”了一聲:“這倒是條重要線索,該去查一查。”

二夫人馬上接口道:“對,對,該去查一查,這個小白臉在‘天蟾舞臺’唱戲。”

司徒劍發現這個胖女人一臉奸笑的模樣,方才殺死那只小貓的兇相似乎已躲藏在奸笑后面。司徒劍搖了搖頭,剛要踏上吉普車,猛然想起什么,掏出那支在喬老爺房間里撿到的自來水筆,問二夫人道:“夫人認識這支筆嗎,這是你們家什么人的?”

二夫人堆笑道:“這是我弟弟大衛的派克金筆,先生是在哪兒撿到的,謝謝,謝謝。”說著她伸手要來取司徒劍手中的筆。

司徒劍一縮手把筆放回了口袋,他沒有告訴二夫人這支筆是在哪兒撿到的,只是說:“這支筆有來歷,也該查一查的,請問你的弟弟大衛現在在什么地方?”

二夫人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大衛此刻在輪船公司上班,還沒有回家。”

司徒劍驅車離開了喬府,留下二夫人和尤管家困惑地站在那兒。

在十六鋪一幢樓房底樓,一間辦公室燈還亮著,這就是申甬輪船公司喬國棟的總經理辦公室,此刻,坐在這間辦公室的新主人就是大衛。他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對另一個坐在他身旁的公司財務科長徐某人大聲說道:“說起老爺的死也真該死,你這個科長的工資也有120塊,而我這個副總經理卻只有150塊,你看看,這個老頭子吝嗇不吝嗇?我想請他給買一輛汽車,他就是死活不肯,一定叫我坐他的車隨他一起上班下班。一輛車能值多少錢,這不過是在老爺子身上拔一根毛而已。一件件事真是氣死人!老頭子已經死了,我總算可以出一口氣了。”說著大衛狠狠地把煙蒂撳滅在煙缸里,好像出了一口惡氣似的。

徐某人拍拍大衛肩道:“今后你是公司的主子了,一切還望總經理多多抬舉。”

大衛從沙發上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煙灰,得意道:“沒問題,你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到‘新亞’吃晚飯,你到保險柜里拿一千元現錢給我,回去我會告訴我姐姐的。”徐某人說了聲沒問題,就跑到隔壁另一間辦公室里,他剛想掏鑰匙開保險柜,只見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人坐在他的辦公椅上,因為房間里沒有點燈,徐某人不禁嚇了一跳,忙開燈問道:“你是什么人?”

來人穿著舊西服,一雙老式尖頭皮鞋,頭戴一頂退了色的禮帽,手中拿著一根司狄克,這是司徒劍的習慣打扮。他慢聲地道:“我是警局的探長司徒劍,我想找你們的經理大衛,不知他在不在?”其實司徒劍知道大衛在隔壁的房間里,因為他已來了一會兒工夫。進門時他聽見大衛在發泄怨氣,便在外面細聽,所以方才大衛和徐某人的對話,他都聽在耳里了。

此時大衛從里面辦公室聞聲走了過來,對司徒劍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呀?”他早上到警局報案,見過司徒劍一面,所以認識。

司徒劍從口袋掏出那支自來水筆道:“這支筆是你的嗎?”

大衛一眼之下,馬上道:“這是我的筆,怎么落在你的手里了?”

司徒劍哼了一聲:“這該是我問你的話,這支筆怎么會落在被害人喬國棟的床邊呢?”大衛聽到司徒劍問話,不禁有點蒙了:“這……這……這是怎么回事呀?”接著他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我這個人有點粗心大意,又有隨便丟東西的習慣,我不知什么時候在寫過字后丟在哪兒,讓人撿了去。”

“你最后一次用這支筆寫字是在什么地方?”

大衛搔著自己的頭皮,想了一會兒,終于道:“哦,我想起來了。就是三天前我在客廳里寫過字,留一張便條給黛絲約她晚上去看電影,后來就到公司上班去了,大概把筆忘記在客廳茶幾上。探長你千萬不要誤會我……”

司徒劍冷笑了一下:“我沒有誤會,不過這支筆就丟在喬先生死去的房間里,對你是大大不利的。請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那天晚上晚飯后一直到天亮你在干些什么事情?”

大衛有點氣餒,又有點惱怒道:“晚飯后我就回自己的房間睡覺,睡前同黛絲聊了會兒天,這事黛絲可以作證的。”

司徒劍提醒他說:“你半夜里從房間出來過嗎?”

大衛知道,這是四姐把他和黛絲在門外偷聽的事告訴了司徒劍,于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地答道:“出來過,出來過,那是去廁所解手。”

司徒劍不耐煩道:“剛才你在隔壁房間里的說話我都聽見了,這也是對你大大不利的,請跟我回警局吧。”

大衛被司徒劍帶到警局,有點惱火地說:“你這就算把我逮捕了?我老實告訴你,我根本沒有殺過人,那老頭子是我姐姐的丈夫呀。”

司徒劍不動聲色地說:“我還是要把你關起來。”說著吩咐助手阿照,“把他關起來,讓他醒一醒。”

阿照帶走大衛后,司徒劍在辦公室里抽了支煙,他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遲疑了一下,還是站起了身驅車離開了警局。他把車子一直開到了“天蟾舞臺”邊門。他下了車徑直走了進去,他要找那個所謂三夫人的相好武生田某,他知道他的班子還在天蟾舞臺唱戲,這是二夫人親口告訴他的。正巧司徒劍碰到里面出來一個打雜模樣的人,便問道:“戲班里的田某人現在在何處?”那人見司徒劍西裝革履,手拿司狄克,一副紳士派頭,便打著恭道:“田某人現在正在上戲,你到樓上的宿舍等一會兒,他馬上就下戲。”說罷他把司徒劍引到樓上的戲班住房,房里還有兩個戲子模樣的人在聊天,打雜的對那兩個人說:“這位先生是找田某人的,你們招待一下。”然后下樓去了。

司徒劍同房里二人寒暄一陣,然后問道:“請問哪一張床是田某人睡的?”

其中一個指著靠窗的床對司徒劍說:“這是他睡的。”

司徒劍拿出派司給二人亮了一下,道:“我是警局的。”他走向田某人床邊,翻了一下被褥枕頭,沒有發現可疑之處,之后又探身張望床底下,只見一只舊箱子和幾只鞋子,箱子蓋上積著灰,箱內只有幾件換洗衣服,也沒有什么可疑之處。司徒劍蓋上箱子,不免有點失望地在床邊坐了下來,他掏出了一支煙然后向房間四周張望,他要尋找心中的目標,果然在右邊的窗臺上看見了一雙雨鞋。他未及吸煙,急忙跑到窗臺邊拿起那雙雨鞋,把它翻了過來,真是一雙38碼“雙錢牌”雨鞋,這正是他要搜尋的目標,也就是出現在喬家客廳樓梯窗臺上的腳印的雨鞋,司徒劍有點興奮地問二人道:“這雙雨鞋是誰的?”

其中一人回道:“這雙鞋是田某人的。”另一個又說:“這雙鞋是田某人早上洗刷后晾在那兒的。”

司徒劍嘴中不禁罵了一句:“這個狗賊!”接著又問二人道,“田某人昨天夜里出去過嗎?”一個答道:“出去過的,很晚了,大概十一點左右出去的,夜戲散場后他走的,直到后半夜兩三點鐘才回來。”

司徒劍聞后,不再說話,他拿支煙點著吸了起來,坐在床邊默默等著田某人回來。

樓下傳來一陣緊鑼密鼓,戲大概是要結束了。

過了一會兒,果然田某人上樓進了房間,他見司徒劍是生人,便問二人道:“這位先生是……”

不容二人介紹,司徒劍就對他說:“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我是警局的司徒劍。”田某人一下子臉就變了顏色:“我沒有殺人放火,你來找我干什么?”司徒劍開門見山地對他說:“殺人?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喬國棟先生被害的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是的,是喬府三夫人今天早上打電話告訴我的。”

“你昨夜溜進過喬府是嗎?”說著司徒劍拎過那雙雨鞋給他看,“這雙鞋就是你昨天穿過的雨鞋嗎?”

田某人覺得再抵賴也無益,于是聲音有點顫抖地說:“是我……是我的雨鞋,可我……可我沒有殺過人……”

司徒劍站起來說:“你跟我回警局說吧。”

田某人叫道:“冤枉……我有實話要告訴你!”

司徒劍把田某人帶回了警局,回到辦公室后,望著坐在對面的田某人厲聲道:“你說有實話告訴我,那么就請說吧。”

田某人抬頭望了司徒劍一眼,有點膽怯地道:“我確實沒有殺人,探長先生可要明鑒。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昨天半夜在喬府還看見了另一個人。”

司徒劍一聽馬上豎起耳朵問道:“你看見誰了,長得怎么樣,在什么地方,什么時間?細細地說來。”

“昨天晚上我進入喬府后,從三夫人陽臺前的那棵大樹爬進了陽臺,三夫人在陽臺上把我接進了房間。”他瞥了司徒劍一眼,“反正你也知道我同三夫人的關系,也就不隱瞞了。我進房間大約是十一點半的時候,出三夫人房間已經是半夜兩點半,我仍想從陽臺前大樹爬下去,可是三夫人說危險,叫我從樓梯下去,于是我開了房門走過甬道下了樓,我此時看見有一個人也在下樓,聲音很輕。只見此人匆匆穿過客廳,消失在客廳后門。”

司徒劍即時追問道:“此人穿著什么衣服,五官什么樣子?”

“我沒有看見他的臉龐,只看見此人的背影,昨天夜里又是下雨,客廳窗戶里透進來一點點光,好像穿著一件藍條子的睡衣。”說到這兒田某人頓了下來。

司徒劍催道:“快說下去呀。”田某人有點疑惑地說:“事情看起來有點怪,那個人穿的是一件女人睡衣,可是人卻是又高又大,走起路來似乎像個男人,你說怪不怪?”

司徒劍“唔”了一聲,問道:“你還有什么話要告訴我?”

“沒有了,探長先生我說的句句是實話,我可沒有殺喬先生,那個我看見的人可能是殺喬先生的兇手。這下可放我回去了吧?”

司徒劍一笑:“放你回去?就憑你一面之詞放你回去?”

“你把我關這兒,明天日間我還有戲要上。”

“那你就在牢里唱給自己聽吧。”

田某人被阿照帶走后,司徒劍在辦公室那張長沙發上躺了下來,他摸出一根雪茄煙,咬斷尾巴,銜在嘴里,他沒有點燃雪茄,只是聞著煙味,這是他在思考時的一個習慣動作。

由于疲憊關系,司徒劍漸漸地在沙發上睡著了。他夢到了罪犯拒捕,向他開槍,他急忙躲開身子,回手開槍還擊。原來是一場噩夢,阿照搖他的膀子把他弄醒了。

司徒劍問阿照:“什么事?”

阿照答道:“大衛鬧著說要見你,說有話要對你說。”

司徒劍不以為意道:“這個小子不像那個戲子還說一點真話,這個小子狡猾得很,關他兩天再說,到那時或許有真話告訴我。”望著阿照離去的背影又道,“你去把那個唱戲的放了吧,他明天還有戲要唱。”

喬府內,依然是那間漂亮的飯廳,依然是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在用早餐,依然是袁媽服侍她們,依然是二夫人首先發難:“老爺已經去世好幾天了,老爺的遺囑也已經念過了,不過我們三個人還是要分分工,遵照老爺遺囑把這個家管好。”她用那對似乎絕對權威的眼睛望了下其他人,接下去說道,“往后我就幫助大衛打理公司,大衛是我的弟弟,比較好說話;三夫人今后多關心家中的事情,比如去外購物,給下人安排活兒;四姐么就辛苦點,依然打理打理家務,幫著袁媽照管照管,你們兩位夫人意下如何?”說著她臉上露出一絲奸笑。

三夫人聽了立刻沉下臉說:“你倒揀了個巧活,而把瑣碎的活兒丟給了我,什么意思?分明是欺負人么!”

二夫人不高興地道:“老爺死了,我就是家長,我說怎么辦就怎么辦。”三夫人聞聽板著臉站起身,“砰”的一聲拉上了飯廳的門,“咚咚”地上了樓。

二夫人收回了目光,露出半絲笑容對四姐說:“你看這個唱戲的,太不像話了,居然同我頂起了嘴,看她有什么好果子吃。四姐你可別學她的樣,現今老爺不在了,我會照管你和你肚中的孩子,不要去學那個臭戲子模樣。”

四姐點了點頭,輕聲道:“謝謝二夫人,我會照二夫人說的去辦,我依然做我的小保姆活兒。”

二夫人高興地說:“唔,這就對了。有什么重活就讓袁媽去干,自己也要注意保胎,想吃點什么就告訴我,我會叫人替你弄來。”

四姐又說了聲“謝謝二夫人”,依然回到廚房幫著袁媽干活。這邊二夫人到客廳里去聽她的留聲機。

下午四姐正在自己的房間里整理東西,因她剛從下房搬到原來是三夫人住的房里,東西有點凌亂,待到把東西收拾完,便在床邊坐了下來想休息一會兒。正在此時,聽見有人敲門,門是虛掩著的,沒等四姐去開門,敲門人已經走了進來,原來是二夫人手中端著一碗湯,只聽二夫人對四姐說:“早上我看見你在廳里干活的時候打嗝兒,又去了衛生間,我想你吃點酸梅湯對你有好處,剛才我去廚房間叫袁媽做點心時為你煮了一碗酸梅湯,快趁熱喝下去吧。”

四姐慌忙從床邊站了起來去接二夫人手中的碗,一邊十分感激地對二夫人說:“太麻煩二夫人了,我這點反應能夠熬得住的,要什么,我會請袁媽搞的。你還親自為我端來,真不知怎么是好。”

二夫人假意拍拍四姐的手背,笑著說:“跟著我不會吃虧,我會把你當我自己妹妹照顧,你也把我當姐姐好嗎?”

四姐點了點頭,口中說:“好的。”

二夫人看著四姐把湯喝完了,才離開房間。

不到兩個時辰,也就是平時喬府吃晚飯時候,四姐陡然從自己的房間跑了出來,一邊大聲嚷道:“啊呀,肚子痛死了……肚子痛死了……”

只見四姐一路跑下樓直奔衛生間,她進去后把衛生間門給鎖上了。

喬府的人為四姐驚吵所動,都聚集到了衛生間門口,想探問四姐為什么驚吵。過了好大一會兒,只見四姐從里面開開門走出來,她的眼淚一連串從臉上淌下,嘴中嘟噥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人似乎有點虛弱,扶著袁媽才勉強站住。

袁媽、二夫人、三夫人一起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的孩子丟了,我的孩子丟了……”四姐悲痛欲絕,“我今后日子怎么過啊?”

袁媽讓四姐靠在墻上,猛然沖進衛生間,果然她在馬桶里看見了一堆鮮血,還有一塊像小孩拳頭大小的血疙瘩,分明是四姐流產了。袁媽跑出來對站在門口的二夫人、三夫人道:“四姐流產了,馬桶里一大堆血。二位夫人去看一看吧。”

二夫人忙搖手道:“我膽小不敢看,三夫人你去看一下吧。”

三夫人進了衛生間,馬上又出來道:“四姐也是命苦,像我們二人一樣,命中無子。”

袁媽又去衛生間把馬桶沖了,然后扶著四姐上樓道:“你小產了,人虛,先上樓休息休息再說。這是天命,沒辦法的事啊,還是放寬心吧。”她把四夫人弄回了房間,下樓時只聽二夫人三夫人還在客廳里說話,便對二人道,“四姐一直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小產了呀,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說著拿眼瞅了一下二夫人。

二夫人有點窘意:“中午我們吃了一樣的飯菜,不會有事,下午我吃點心的時候給她搞了一碗酸梅湯,也是你袁媽在旁幫著料理的,而且是我親自送上樓,也不會有問題呀,這……這是怎么一回事啊。”說著二夫人用眼瞟了一下三夫人。似乎希望她出來為自己說一句好話。

不料三夫人非但沒有替她說好話,反而翻了一下白眼道:“誰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天知你知我不知了。”

二夫人也氣得翻白眼道:“你混蛋,你放肆。”

袁媽見二位夫人鬧了起來,便小心地離開了。三夫人也“咚咚”地踩著皮鞋上了樓,口中不免風言風語說:“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不心驚。”

二夫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泄氣地嘆道:“真倒霉,怎么會想起替她煮酸梅湯,真是掉到黃河也洗不清,該死,該死。”

晚間三位夫人都沒有下樓吃晚飯,喬府靜得出奇,連一直忙碌的袁媽、尤管家也不見了人蹤,夜晚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天亮了,喬府又開始了平常的生活,袁媽在餐廳服侍三夫人吃早飯,四姐身體弱沒有下樓,可是二夫人這么晚了怎么還不下樓來吃早飯呢,于是袁媽對三夫人咕噥一聲:“怎么二夫人沒有下來,平常她總是比你們早。”三夫人望了望門外,然后神秘兮兮地對袁媽道:“她心中有鬼,自然不會下來了。昨天是她親手為四姐做的酸梅湯吧,你在旁看得一清二楚的。”袁媽答道:“是我煮的湯,料子都是二夫人親自配備的,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哼,她這個女人毒得很,誰曉得?”

袁媽明白不便再說下去,于是自言道:“我上去看看二夫人,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于是丟下三夫人上了樓。

片刻,樓下喝牛奶的三夫人只聽見袁媽“哇”的一聲驚叫。

三夫人聞聲急忙上樓,走進二夫人的房間,發覺二夫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臉色青紫,早已沒了氣,死的模樣同喬老爺一樣。三夫人不禁驚道:“這怎么得了,這怎么得了,一個星期不到,家中就死了兩個主人。”接著,三夫人與袁媽都回到了樓下的客廳里,管家尤寶剛也應聲來到了客廳。于是,圍繞著是否要去請司徒探長來喬府察看又做了一番討論,當然三夫人現在成了一家之主,先由她開口說了話:“我看得馬上去請司徒探長,死了一個老爺又死了二夫人,下面還不知道要輪到哪一個遭殃。”

隨后自然是四夫人四姐說話,她依然是一副可憐巴巴,滿腹痛苦的樣子,細聲說道:“我看不去找司徒探長也罷,老爺的死至今還沒有下文,于今又去麻煩人家……你看怎樣?”說著,她望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尤管家,意思是征詢他的意見。

尤管家撓了撓自己的頭皮,這是他習慣動作,他慢聲道:“四夫人為難我了。當然不去有不去的好處,所謂家丑不可外揚,三夫人你說是不是啊?”

袁媽也跟著說:“四夫人和管家的話也有點道理,反正這幾天老爺的案子一有動靜,司徒探長就會來的。”說罷,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三夫人一眼。

三夫人思忖了一會,道:“不行,我心里怕得很,一定要叫探長來看看誰在作怪行兇。”

四姐依然細聲道:“二夫人是否因為給我吃了酸梅湯,湯中有不干凈的東西,引起了我小產而想不通自殺的?”

可是,三夫人堅持要找司徒探長,于是尤管家去了警局。

司徒探長剛在喬府的大門口站住準備敲門時,送信的郵差塞給他一封信,道:“麻煩你把它塞在信箱里。”司徒劍看了看信封,只見上面寫著收信人的名字:尤寶剛賢侄收。寄信的地址是浙江寧波鄞江鎮尤家。

一眼之下,司徒劍已經記住了信封上的字,他下意識地按響了門鈴,手中仍舊拿著那封信。他見開門的是尤管家,便把手中的信交給了他,道:“這也許是你的信吧。”尤管家拿過信,謙恭地對司徒劍道:“這郵差也太懶了,還麻煩探長送進來,不好意思,這是我鄉下的堂叔給我的信。”

司徒劍笑了笑道:“順便之舉,不足稱道。喔,你報案說二夫人也死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這真是喬家的家門不幸,老爺死了,二夫人也死了,真是出了鬼了。”兩人邊說邊進了客廳,三夫人和四夫人還有袁媽都在客廳里恭候著他,三夫人似乎搶先要與司徒劍說話,司徒劍于是坐下問道:“三夫人有什么要告訴我的?”

三夫人忙道:“老爺的案子有什么動靜沒有?”

“暫且沒有,正在偵查之中,一有動靜定會通報。”

尤管家接上去說道:“家中的人都為案子快急死了,老爺的案子至今沒有一點點動靜嗎?”說著他拿眼睛探視司徒劍,又道,“如今二夫人又死了,家中人更是恐懼了。”

司徒劍又是一笑道:“我也很為案子著急,我會盡力的,請你們放心,不過關于二夫人的死,你們能告訴我一些什么有關情況呢?”

又是三夫人搶先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昨天下午,二夫人給四夫人煮了一碗酸梅湯,因為四夫人有孕了,惡心嘔吐。二夫人親自把湯端到四夫人房間里,看著讓四夫人喝下了湯就離開了。沒有兩個時辰,四夫人就喊肚子疼,要上廁所。后來四夫人就說自己小產了,我也親自去衛生間馬桶看了一下,果然血肉模糊一片。再后來,就是今日早上我獨自一個人在餐廳吃早飯時,發現二夫人久久沒有下樓吃早飯,我心中存疑,讓袁媽上去看一看,不料二夫人已經直挺挺地死在床上,連什么時候死的都不知道。”說完了這幾句話,她又試著問司徒劍,“二夫人會不會是因為四姐的小產而自殺呢?”

司徒劍裝作不懂地問:“此話怎么說?”

袁媽忙替三夫人答道:“三夫人意思是二夫人故意讓四姐喝了什么不潔的東西引得四姐小產,后來因為害怕而自殺了。”

尤管家在旁也插了一句:“這話倒有點意思。”

司徒劍又問了一些有關二夫人死的情況,然后道:“我想去看看二夫人的尸體。”他沒有回答三夫人的問話,三夫人有點不樂地對袁媽道:“你和尤管家領探長上樓去看看二夫人的尸體吧。我不舒服,在底下坐一會兒,家中的事把我嚇昏了。”

一行三人上了樓,不過一會兒司徒劍就下樓對眾人說:“好了,我看過了。明白了。”說罷拿起他的禮帽和手杖告辭道,“我走了。案子有點眉目了,不久我就會來的。”

司徒劍回到局里,阿照對他說:“大衛這小子有要緊的話對你說。”轉瞬阿照就把大衛帶了過來。司徒劍用炯炯的目光盯了他兩分鐘才道:“說吧。”

大衛馬上說道:“老爺死的那夜我看見一個人影下樓,后來又上樓去到了三樓。”

司徒劍興奮地道:“真的?”“千真萬確!”

司徒劍終于松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心中又不禁道:這個人影應該就是上次那個唱戲的田某人說的背影。于是對大衛說:“你可以回去了,不過晚上小心關緊門窗,你家中有人在作怪,你的姐姐今天早上也死了。”

大衛蒙了,沒說一句話,奔出警局飛速回家。待他一走,司徒劍急忙對阿照說道:“你替我到浙江跑一次。”說著附著阿照的耳朵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遍。

午覺起來,三夫人突然接到司徒探長打來的一個電話約她到天蟾舞臺去看戲,三夫人心中不禁一喜,一則司徒劍可能有有關案情的重要發現告訴她,二則天蟾舞臺正是她的相好唱戲的地方,于是她一口答應了司徒探長的約會。在電話里司徒探長告訴她:“我駕車來接你,晚上七點半你出門到弄堂口等我,再見!”

晚飯后,三夫人把自己從上到下打扮了一番,可謂花枝招展,拿起坤包“篤篤”地下了樓,在客廳里她見大衛和黛絲正在打撲克,便關照他們道:“晚上早點睡,不要出去,睡覺時把門窗關緊。”說完便出了客廳。

尤管家見她要出去的模樣,便問道:“夫人要出去?我可以用車送夫人。”

“不了,我自己走。”她記起了探長關照她,不要告知他人上哪兒去同誰會面。果然,當她來到弄堂口時,司徒劍已經站在一輛吉普車旁等著她,于是兩人登車直駛天蟾舞臺。

那天演的是《楊門女將》,田某人擔綱主演穆桂英。三夫人看得忘了神,想起身旁還有司徒探長,于是急忙道:“不好意思,探長先生約我來看戲應該不是本意吧,有什么好消息告訴我?”

“沒有沒有,就是約你出來看看戲,隨便聊聊。”緊接著發問道,“你對你們家中的尤管家覺得怎么樣?”

“很好啊,勤勤懇懇、恭恭敬敬的一個管家,老爺和二夫人在的時候都很信任他的。”

“你能把他的來歷告訴我嗎?就是他怎么進入喬府的?”

三夫人“撲哧”笑了一下:“尤管家同案子有牽連?”她見司徒探長擺擺手,于是講了有關尤管家的來歷。

那是老爺剛從浙江到上海來辦輪船公司不久的事。一次老爺下了自家公司里的那條小輪船,喊了一輛黃包車離開了十六鋪碼頭,車子跑了沒幾步路,猛然一個小流氓在車后搶走了老爺戴在頭上的那頂新買的禮帽,正在此刻,路旁奔上一個人來,此人仿佛也是從這條輪船上下來的乘客,他長得腰粗膀圓,手腳麻利,一個箭步就抓住了那個搶帽子的痞子,忽見小痞子從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子,威脅道:“多管閑事老子就捅死你!”那人不慌不忙,鼻中哼了一聲:“老子怕你就不管閑事了。”小痞子見此人的身架威武,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正猶豫時,被對方飛起一腳,踢飛了手中的刀,小痞子見勢不妙慌忙丟下帽子,一溜煙地跑了。此人撿起了地上的帽子,撣了撣帽子上的灰,遞給了已經下了黃包車的老爺。老爺十分感激,便問道:“你老家在哪兒啊?在上海有工作嗎?”此人答說老家浙江,因為窮從鄉下到上海來找工作的。老爺一聽是同鄉馬上熱情道:“既然如此你就到我家先住下,我馬上要買汽車,今后你就做我的司機。”就這樣,老爺把此人帶回了家,此人就是現在的尤管家。尤管家來到喬府后,老爺果真買了一輛小汽車,又讓尤管家去學駕駛,喬老爺見尤管家手腳有兩下子,便讓尤管家又做了自己的保鏢,后來因為尤管家精明恭順又慢慢成了喬府的管家。喬老爺心中十分得意,他用一份工資雇了三份的工……

司徒探長聽完三夫人敘述的尤管家的來歷,口中不禁“唔唔”了兩聲,然后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只道了一句:“十分精彩,十分聰明。”

臺上的戲依然在唱著,三夫人看了幾眼臺上她那相好的俊美扮相,又問探長道:“先生約我出來就是為了問尤管家的事?沒有什么要告訴我的嗎?老爺和二夫人的死難道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司徒劍還是那句話:“有點眉目,但我還要證實,就是說還要繼續調查,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謀害你家老爺和二夫人的人是同一個人所為,其作案手法也基本是一樣的。”

三夫人有點害怕地問:“據先生看來,我是否有被害的危險,我想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和四夫人?”說著一臉的憂心忡忡。

司徒劍見了三夫人的臉色,忍住了心中的笑,輕聲對她道:“你不必緊張,不過晚上睡覺一定要插上窗鎖上門,千萬不要讓別人有進入房間的機會。有情況不要叫下人,直接打電話叫我或我助手也可以。你把我的話可以轉告給你的妹妹黛絲和大衛,但是不要說是我說的,就說你自己叮囑他們的。”三夫人幾乎一骨碌從椅上站起:“難道案犯就在我們自己家中?”

司徒劍按下三夫人,一笑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讓你們萬事小心,小心就不會出大錯,對不對?戲還在唱我們繼續看下去。”

看完戲,司徒劍用車子把三夫人送回了家。兩人臨分手前,司徒劍對三夫人低聲密語了一陣子,幾乎有十分鐘的光景,然后關照道:“我今晚對你的說話要暫且守密,這是為了安全,連黛絲和大衛都不要告訴。”

三夫人一臉困惑不解地望著司徒劍,她想說什么,可是又沒有出口,心中十分忐忑不安,“篤篤”地踩著高跟鞋回到了喬府。

次日早上是個秋光明朗的日子,三夫人起身推開了兩扇陽臺玻璃門,來到陽臺上,這兒滿是秋日溫煦的陽光,空氣十分清鮮。三夫人見陽臺前的那棵梧桐樹有些枝葉伸進了陽臺,便順手摘下幾片黃葉扔到了樓下的花園里。恰巧看見尤管家在樹旁琢磨什么,于是笑著喊他:“尤管家你上來一下,我有話告訴你。”

尤管家馬上就來到了三夫人的房間,問道:“三夫人,你有什么吩咐嗎?”

三夫人還在陽臺上,指了下房間對尤管家道:“這間房原來是二夫人睡的,我搬來后沒怎么打掃過,總覺得有股味道,你去中藥店買點熏藥來把它熏一熏。今天夜里我先搬到老爺原來住的房間去睡,可是老爺房間陽臺上的門鎖壞了,你快去叫人修理一下,否則從陽臺上跑進一個歹徒就麻煩了。”

尤管家又進了老爺的房間,撥弄了幾下陽臺門的銅鎖,果然壞了不能用,于是回來笑道:“今天修不了了,明天一定替三夫人修好,因為買這種‘司百靈’鎖要到市中心很遠的地方去。下午先熏房間吧,我會辦妥的。老爺二夫人都死了,萬事確實都要小心留神。”

三夫人想起了昨夜司徒劍說的萬事小心沒大錯,不禁抬眼看了下尤管家,笑著說:“好吧,今天先熏房,明天再修鎖,反正得抓緊。”

尤管家諂媚地點了點頭:“是的。”

昨天是星期天,今天是星期一,大衛上公司去了,黛絲則上學去了,喬府里顯得空蕩蕩靜悄悄的。三夫人忽然記起了四夫人,于是就穿著睡衣來到隔壁四夫人的房里,四姐并不如三夫人想的那樣因為小產而養病在床,她正在房內整理收拾什么東西,三夫人見她笑道:“你氣色好多了,再休息幾天就可以下樓了。”

四姐嘆息道:“忙慣了,人不動就難過,三夫人有什么事情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什么,過幾天再說。”三夫人自顧下樓去用早餐。

早上司徒劍在去辦公室的過道里遇到了剛從浙江外調回來的助手阿照,只聽阿照興沖沖地道:“探長,你想打聽的都弄清楚了。”司徒劍也不免高興道:“哦,是嗎?”他見阿照一路風塵仆仆的樣子,便道,“到辦公室慢慢細談吧。”說著兩人進了司徒劍的辦公室。

阿照有點疲憊,落身沙發里,對司徒大聲道:“正如探長所料,兩家果然有深仇大恨。”

“哦?你細細地告訴我。”司徒劍也在阿照身旁坐了下來,又抽出兩支香煙,一支遞給了阿照,分別點燃后才全神貫注聽阿照細說。阿照前前后后說了一件往事:

抗戰的時候,有兩家人家本來都在寧波鄞江鎮上開鹽號的,一家除了鹽號,還有一條小輪船在浙江境內跑運輸,起先就是運運鹽什么的,后來居然運起其他貨物了,甚至載人,這樣就大大地發了起來了。這一家鹽號看見那一家大大地發了,心中不是個滋味,于是想方設計要把那家生意搞垮,然后取而代之。果然這一家不知從哪兒打聽到,那一家正在偷偷地為新四軍抗日游擊隊運送藥品和食鹽。這一家欣喜萬分,知道日本人最恨的是私通新四軍。于是,這一家就去日本人那里告發了那一家。日本人聞知后,立馬就把那一家的兄弟中的老大抓了起來,非但殺了老大,還把那條小輪船搶了去,把鹽號沒收后給了這一家告密的人。那一家的老二因為跑得快,沒給鬼子逮著,就逃到鄉下去藏了起來。而這一家則一下子發了起來,因為有了兩家鹽號,又是鎮上的獨家經營。抗戰勝利后,這一家因為向日本人告過密受到當地政府處罰,老當家被槍斃了,據說小當家到寧波還是其他什么地方去了。那一家則收回了兩家鹽號,其中一家原是自家的,政府說他家抗日有功,那條小輪船也發還給了他家。不久據說那個躲在鄉下的老二把鹽號交給了親戚打理,自己就跑到上海去辦什么輪船公司了。底下情況就不清楚了。

聽到這,司徒劍扔掉手中的煙蒂對阿照附耳低語了幾句。

阿照聞后,馬上道:“原來如此,那你為什么還不下手,至少要采取點相應措施。”

“我已經采取了,你來了我心中更有數了。可是我要有證據,我要讓他自己入套。”

“你已經為他設了套。”此刻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司徒劍拿起電話來,一聽知道是三夫人打來的,便道:“準備妥當了嗎?”

“妥當了,還有什么吩咐嗎?”

“沒有,不過,我今天晚上要到貴府來打麻將,順便還帶個朋友來湊熱鬧。”

晚上,三夫人和四夫人還有大衛、黛絲早早地吃完了晚飯,然后關照尤管家說晚上司徒探長要來打麻將,讓他準備一下牌桌。

尤管家點頭笑道:“夫人要在客廳打還是樓上房間打牌?”

“就放在樓上老爺房間打,我今天晚上不是要睡在那嗎?老爺房間陽臺上的鎖還沒修好吧?”

“還沒有,明天一定去修,今天熏房間搬東西太忙了。”

三夫人皺了下眉頭:“明天一定要修好。”

“是的。”說著尤管家小聲問了句,“老爺、二夫人的死是否有了線索,探長來打牌是什么意思?”

“啊喲,尤管家你不知道警察局的這幫人,你不陪他們吃吃玩玩,送他們點禮,他們會真心幫你破案?我是對他們不抱什么希望。”

尤管家“唉”了聲道:“現在的風氣就這樣,慢慢來吧。”

八點過后,司徒劍和阿照雙雙風度翩翩來到了喬府,三夫人把他們領到了老爺的房間里,四人入座打牌,阿照和司徒劍對面而坐,黛絲和三夫人也是對面而坐,大衛則在旁觀戰。八圈麻將打下來,已經夜深了,司徒劍依然獨贏,其余三家都輸了。不一時,袁媽用盤子端來了夜宵餛飩,眾人邊說邊侃牌經。尤管家進來撤下牌桌,只聽司徒劍大聲道:“這個打牌也像生姜一樣越老越辣,我現在的煙酒錢全是出自麻將,不過年輕時也著實付過點學費的。”

三夫人便笑道:“我日后倒愿意付點學費給探長,不知探長能否收我這個學生?”

司徒劍“呵呵”兩聲道:“客氣客氣。”又打了個哈欠,“時候不早了,我和阿照要回去了。”

三夫人忙關照在旁的尤管家道:“你開車把探長他們送回去。”

阿照忙道:“不必了,我們自己有車。”接著同司徒劍兩人匆匆下樓而去。眾人眼見大衛把兩人一直送出喬府的那扇洋樓小鐵門。隔了一個小時左右,大衛才在黑暗中回府,隨之兩人也潛回喬府。府中的燈全熄掉了,一切都沉浸在幽靜之中,因為剛剛死過兩個人,這黑暗有點令人可怖,一聲野貓的叫喚都會把床上的人嚇一大跳。

月過中天,約莫又是半夜兩點左右的時候,只見一個黑影爬上了三夫人陽臺前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他一縱身就跳進了三夫人的陽臺,雖然身材魁梧,可是手腳卻十分敏捷。這間房間不是他的目標,房間里還散發出早上用草藥熏過的刺鼻的氣味。此人戴著臉罩,用鼻子嗅了下氣味,然后又向左爬進了隔壁原先老爺的房間陽臺,他的手中沒有任何兇器,只見他輕輕地拉開了陽臺的那兩扇玻璃門,門鎖是壞的,所以他輕易進入了房間。他知道三夫人現在正躺在床上,這才是他的目標,于是他躡手躡足來到床邊,他見三夫人身旁還有一個枕頭,于是拿過枕頭,掀開三夫人蒙住頭的被子,便把枕頭死死壓在了三夫人的臉上,目的分明是要把三夫人悶死。正在這時,靜靜地坐在角落里的一個人“唰”的一聲拔出了藏在手杖里那把杖刀,對那人發話道:“你又用這一手來殺人了,看刀!”說著把刀直刺那個歹徒。那人正要伸手之間聽到這聲音忙丟下枕頭,回身逃出房間來到陽臺上。司徒劍一個箭步躥出房間也跟到陽臺上,只見那人正欲爬回三夫人的陽臺,他見司徒劍用刀逼住他,便拔出腰間的一把匕首擲向司徒劍,然后一起身跳到三夫人的陽臺,司徒劍一閃身躲過了擲來的飛刀,再看時歹徒已經抓住了對面梧桐樹上的樹枝,不料歹徒也許是心慌,也許是抓住的那棵樹枝太脆,竟一下子從樹上掉了下去,只聽到下面“咚”的一聲就沒了聲響。

從床上爬起來的三夫人出了陽臺對司徒劍說:“他肯定摔死了。”

果然,當聞聲趕來的大衛、黛絲、四夫人、袁媽隨同司徒劍和三夫人一起來到樓下花園里時,只見跌下樓的人已經死在了地上,他的頭正巧跌在了樓下的大理石臺階上。一直隱蔽在花園里的阿照拉去此人的面罩,用電棒照了下,眾人不禁驚道:“是尤管家!”

司徒劍輕蔑道:“就是他,殺害老爺和二夫人的兇手都是他!”

尾 聲

未幾,眾人又回到了客廳,司徒劍對阿照說:“你先打個電話,叫人把花園里的尤管家的尸體運走,我在這里待一會兒同大家說幾句有關案情的話,不過你先把袁媽和四姐二人用一副手銬銬在一起。”

阿照銬完二人后,便出了客廳去辦他的事情。留下來的三夫人還有她的妹妹黛絲以及大衛都驚訝地望著司徒劍,口中困惑咕噥著:“袁媽和四姐也是……”

司徒劍道:“你們不用多疑,她們二人就是從犯,真正的主犯當然是尤管家了。”

袁媽和四姐畏罪地低下了頭,眾人這才相信司徒劍說的不錯,于是三夫人迫不及待問司徒劍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徒劍振振有詞道:“尤管家進入喬府完全是有預謀的,因為他和喬家有世仇。尤管家為了復仇設計自行毀容進入喬府,獲得了老爺的信任。三年前他把自己的老婆弄進了喬府做廚娘,三個月前他又把自己的女兒弄進喬府做丫鬟,這二人就是袁媽和四姐,他們三人是確確實實的一家人!”

眾人聞后,不禁嘩然,司徒劍示意眾人靜下來聽他繼續說下去:“當尤管家得知喬老爺勾引了他的女兒四姐,便將計就計加快了復仇的步伐,叫他的女兒假說自己懷了孕。殺喬老爺可能是為了復仇,后來他又殺了二夫人,那誠然是為了奪取喬家的財富,他知道只要再滅了三夫人,喬家的財產就都歸四姐——他的女兒了。雖然沒有成功,可是尤管家犯罪細節都設計得很聰明。本來,我還沒有懷疑到他,后來田某人和大衛都說老爺死的那個晚上,他們二人分別看見一個背影從二樓下樓,之后又一個背影從二樓上了三樓。他們都說人影穿著一件窄小的睡衣,于是我確定這兩個人影是同一個人,他就是尤管家!他殺了老爺后先下樓,然后他又回到三樓自己的房間去了。至于他穿的那件小的睡衣大概是在老爺房間拿的四姐的睡衣吧。”說著他望了坐在一旁的四姐,問道,“是不是這么一回事呀?”

四姐沒有抬頭,只是點了點頭表示默認,一旁大衛問道:“你是怎么料定罪犯是尤管家呢?”司徒劍一笑道:“那是通過最簡單的排除法,同這案子有關的一共是三個男人,排除你和田某人,就只剩下他尤管家了。他那穿睡衣魁梧的身材恰好又同尤管家的身材相符。如此,事情就明白了。”

大衛又問道:“我的那支自來水筆怎么又會跑到老爺房里去的呢?”

“那恐怕也是尤管家安排或由袁媽扔在老爺房間里的吧,袁媽你說是不是呀?”袁媽也沒有聲響地點了一下頭。此刻黛絲出來問話了:“老爺和二夫人究竟是怎么被尤管家害死的呢?”

司徒劍冷笑一聲:“簡單極了,他是用枕頭把老爺和二夫人悶死的!”

這下袁媽和四姐一下子抬起頭,注視了司徒劍一眼,分明表示司徒劍猜對了,然后又都無力地垂下了頭。

司徒劍又追問四姐一句:“殺害老爺之前,你先給他服了安眠藥,是嗎?”四姐心中愣了一下,確實她在第二次下樓為老爺拿水時,就是為了取安眠藥放在水杯里。

沉默了一刻,司徒劍對四姐道:“四姐,我還要向你問一個問題,你的懷孕是假的吧,就是說你根本沒有懷孕,為的是騙取老爺歡心,立下對你有利的遺囑,待到沒有必要演下去的時候,搞了個假流產,給二夫人套上了一個謀害的罪名,替二夫人造了個畏罪自殺的假象,又解救了你們一家三口,真可謂一箭三雕。”

已經四更天了,黎明的曙光一點點透進了客廳里。未幾,阿照辦完了事回來接司徒劍回警察局,司徒劍讓阿照把四姐和袁媽先送上車。

袁媽和四姐突然跪在司徒劍面前哭道:“請探長救救我們吧,都是老尤太貪心了。我和四姐本不想干的,但是我們如果不干,他就要殺了我們,我們娘倆實在是沒有辦法呀。”司徒劍拉起二人道:“你們先跟我回去,等待法院審判。”

三夫人對母女倆似乎有了一點惻隱之心,竟一直把司徒劍他們送上了吉普車,直到車子馳到弄堂口看不見為止。

三個月后,法院判決,袁媽有期徒刑三年,判決四姐有期徒刑一年。在司徒劍游說之下,四姐被保釋出來,出錢保釋的人是三夫人,她花了一千大洋。尤管家由于死亡免予刑事處分。

半年后的一天,司徒劍應三夫人之邀到喬府去打麻將,只見四姐忙上忙下在打理家務,精神狀態比過去好多了,人也胖了一點,嫵媚動人。她見司徒劍便要下跪,司徒劍忙拉住她道:“不必,不必,你要多感謝三夫人。”陪司徒劍打牌的是三夫人、三夫人的相好田某人,還有黛絲,那天大衛在公司里沒在家。于今三夫人的相好名正言順住在了喬府,同三夫人儼然夫妻一對。那天打牌司徒劍又贏了。

責任編輯 趙小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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