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文化之于中國,重要性不下于紅酒之于法國。湖北人善飲茶,唐代就有了復州竟陵(今天門市)的陸羽寫下《茶經》三卷。到了后來,茶已然成為文人雅士寄托情操風骨的依靠。追本溯源,茶葉的品鑒包含了太多八世的精致細膩,和超然物外的出世情懷,而喝茶的心境跟喝茶的地方有很大的關系。
當我們走進東湖畔放鷹臺下的老門茶館時,第一感覺就是“老”,這個“老”不是指裝潢的陳舊,也不是指茶館的歷史,而是茶館整體營造出來的那種懷舊的感覺和無處不透露出來的古韻。領著我們參觀的唐先生介紹說:“你看,這個大門和這個門墩是不是特像北京的四合院的大門?這些都是彭總親自去淘回來的老東西,連門口這個養魚的‘缸’,也是他弄回來的——其實它是個馬槽。”
而當我們見到這家茶館的老板彭志國時,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輕——在我們的印象中,開茶館并把環境弄得如此古色古香的理應是一個胡子花白的者薹,抑或是個老學究,但絕不應該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70后,這也勾起了我們強烈的好奇心:為何這么年輕的一個人會弄一個這么“老”的茶館呢?
開茶館,只為圓夢
坐在我們眼前的彭志國,長發及肩,發梢自然微卷,戴著一頂平頂黑帽,配上眼鏡,實在難以把他和茶館的老板形象聯系起來,如果不是采訪過程中,他總是接到洽談生意的電話而不得不中斷的對話的話,我們寧愿相信眼前的他只是一個來此與朋友們煮茶論道的藝術院校老師而不是一個商人。
“當時開這家茶館其實并不是為了賺錢,是因為我在武漢沒有找到一個環境和裝修都能讓人靜下心來并且有獨特韻味的地方”,彭志國談起開茶館的初衷時顯得很隨意,這也是整個采訪過程中他留給我們最深刻的印象。他一直用著一種和他外表不相符的淡泊口吻與我們交談:“我之前總在外地跑,經常去江浙、杭州一帶,那邊喝茶的氛圍真的很濃,有很多茶館,而且不論是裝修還是里面的服務,都透露出一種獨特的韻味,很有中國文化的品味在里面——這正是我很喜歡的——喝茶這一行為,本來就需要一個與之相配的靜雅的環境,于是我想在武漢也開一家這樣的茶館,能讓跟我有相同興趣的朋友們有一個場所能聚聚。”
漫步老門茶館。棕黑色的地板邊緣有兩條狹窄的池塘,錦鯉游弋其中。每張茶桌上都擺著鳥籠樣兒的臺燈,光線不太明亮卻別有氛圍。在閑暇的時光來這里坐坐,或與人洽談,或以茶會友,窗外是翠綠的新竹和碧波蕩漾的東湖,捧一杯香茗在手。很容易悠然而忘卻案牘之勞形。
與其他愛茶的人不一樣,彭志國喝茶顯得有些過于“隨便”:不僅喝茶的器具不講究,連喝茶的品種也不管,龍井,毛尖,大紅袍,普洱……只要是茶,他都愛喝“你泡什么我就喝什么。”彭志國自己也說,他喝茶,愛茶,但絕算不上一個茶癡:“我這里有很多客人。對茶已經到了一種癡迷的態度,我覺得這樣不好。凡事都要講究個度,癡迷就過了,不和諧了。喝茶這事情,說白了就是一個放松你去過分追求,反而少了那份閑逸的雅趣。我覺得喝茶就是一幫朋友,一起放松心境。”
“大道不老,眾妙之門。”也許只有這一從《道德經》里衍化而來的句子,恰能體現出老門茶館那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精髓所在。
淘舊貨,只因喜歡
在老門茶館里,不僅大門是彭老板自己淘來的,茶館里很多東西都是他從全國各地收集回來的舊東西:小石磨靜靜地放在樓梯的拐角;雕花的木質臉盆架放在兩個包問的門與門之間;黃澄澄的藤椅就隨意的擺在房間的一角;連用來喝茶的桌子,也是以往那種普通的實木大長條桌。斑斑駁駁的桌面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那天有個老板還跟我講,如果你這選的是上好的紅木桌子我反而還不會來,但你用這種舊桌子我就更喜歡。能來這兒的客人都喜歡這種老東西。我覺得喝茶地兒的選取就是講究一個趣味相投,一種文化上共通的認同感。”
之所以淘來這么多舊貨,讓我們原本以為是其跟古董一樣有一定的經濟價值,卻沒想到彭志國只是因為簡簡單單的喜歡就愿意千辛萬苦的把他們收集回來。“在我看來,能經過歷史的積淀和時光的篩選還能留下來的東西,肯定是有其不能抹被去的經典。我淘回來的這些東西都談不上值錢,只是喜歡,喜歡這些舊的感覺,有韻味。”和彭志國談話的間隙。環顧房間,除了隨意布置在四處的舊家具外,角落里還擺放著文房四寶,墻上掛著不少名家的墨寶,包括金伯興、張健、程志輝等諸位名家的真跡也在其中。“有時候來我這兒的茶客,喝高興了會即興揮毫,寫幾張。那邊角落里還有一些沒有來得及裱的,都是那些老師們的作品。”雖然老門茶館里的很多東西都是彭志國自己一個人設計并布置的,但他好像并不以為傲:“就是隨意弄的,根據感覺來,感覺行了就行。”但正是這種隨意弄出的擺設卻有著獨特的韻味,讓你身心很容易靜下來,置身其中,就能自然而然的與之融為一體而不顯任何突兀,隨便卻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