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一本讓當下日本“全裸出鏡”的真實記錄,一個真正能讓你的思想HIGH起來的時尚“日本通”手冊!看完這本書,以后你可以大聲說,關于日本,我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為何那么多日本人青睞臥軌自殺;情人旅館是怎么回事;日本女中學生的裙子為什么那么短,還能有多短?何謂“我慢”的文化……既熟悉又陌生、既喜歡又不喜歡、向往、隔膜、羨慕、嫉妒、恨……從來沒有一個國家像日本一樣,讓我們這樣敏感……
《別跟我說你懂日本》
作者:王東
江蘇文藝出版社
定價:26.00元
做人難,做男人更難
丈夫或父親是家庭中地位最為低下的角色,通常會遭到妻子和子女的蔑視和嫌棄,他唯一的價值就是按時把工資拿回來。
戰后的日本熒幕上,最具代表性的男性形象,一個是高倉健的硬漢形象,另一個是渥美清的閑人形象。對中國人學習日語影響極大的教材《標準日本語》初級上冊開篇不久,就提到了渥美清與山田洋次導演合作的寅次郎系列名作《男はつらいよ》,可見其非同一般的地位?!赌肖悉膜椁い琛罚弊g就是《做個男人真辛苦》。我以為此片之所以長紅不衰,光是這個片名便足以讓無數日本男觀眾感覺被說到了心坎兒上。
對很多日本成年男人來說,“真辛苦”恐怕是他們的真實心聲。
某電視臺的一個節目把鏡頭對準幾個上班族的家庭,對照丈夫和妻子的日常生活。一位丈夫每天從妻子那里得到800日元的零花錢,在早晨上班路上買了一罐咖啡之后(120日元),為了省下錢買本新發行的漫畫,中午只好去找最便宜的吉野家牛肉飯果腹。而同時,他的妻子和一些主婦朋友們在寬敞的西餐廳內共進午餐,隨后去逛商場,喝下午茶,享受著西式甜點的美味。從兩種差距巨大的生活內容來看,丈夫仿佛是供養妻子的一個雇工而已。有午餐的調查數據為證,各行各業在外面吃午飯的平均花費是500~700日元,唯有一類人例外:主婦。她們的平均值是1500日元。
伊恩??布魯瑪在《鏡像下的日本人》中寫道:“外國人看到的是,日本家庭主婦是如何柔順地接受丈夫的頤指氣使,或者至少丈夫什么也不想動手做,結果經常就下結論說,日本的男人處于非常大的支配地位?!边@大抵是外國人在旁觀者的角度對日本家庭內夫妻關系的普遍印象,所以,才會有那種“娶妻當娶日本人”的愿望。可是,假如不能說此一印象完全錯誤的話,它至少也飽含水分,必須大打折扣。在真實的家庭生活里,丈夫的地位遠沒有那么光鮮。在某些情況下,丈夫/父親是家庭中地位最為低下的角色,遭到妻子和子女的蔑視和嫌棄,他的唯一價值就是按時把工資拿回來。
男人的家庭地位問題,體現的是日本文化的一個重要特點:表象和內在之間的巨大差距。雖然它廣泛存在于人類社會的各個文化與族群當中,但日本或許是最嚴重的例子。而且,日本人沒有覺得這種分歧有什么不對,相反還視之為文明的體現。
從本質上講,壓在日本男人身上的沉重負擔,并不是女人本身,而是來自社會對男人的要求,比如必須努力工作撫養家庭,就像已婚男子在身份上被稱之為“世帶主”(一家之主)。
剛來日本時,聽到一個傳聞,說日本女性喜歡嫁給中國男性,因為他們會早點回家幫助妻子操持家務。而一些日本男人哪怕是在外面的公園里坐著吃飯團,似乎也不急著歸宅。還有一個傳聞,說倘若這個男人天天下班就往家里趕,會被妻子認為在事業上沒有出息,不能和上司與同僚搞好關系。
你可以說日本男尊女卑,但這個“卑”以另類的方式轉化成要女人依靠男人養活;更“尊崇”的男人一旦成了家,就只能扛起責任。如果負不起,那他就會成為失敗者,失敗者在日本的結局可想而知。
一切,似乎出現了有趣的翻轉。
2007年,日本修改后的婚姻法規定離婚時夫妻可以對半分割養老年金,這個看上去很進步的保護婦女權益的變動,卻導致了重大社會風波,即所謂“熟年離婚”的激增。在步入老年之際提出離婚的妻子們表示,能分得丈夫的年金可以保障她們的經濟來源,但她們不愿意“粗大ごみ”(大型垃圾)般的丈夫擾亂生活。什么生活呢?以前丈夫很少出現在家里,主婦們優哉游哉;現在糟老頭子退了休,賴在家里好不膩歪。
看了以上種種,不知道對日本式妻子情有獨鐘的同胞們會不會有所感觸。老光棍寅次郎先生看似傻乎乎的,我倒一直覺得他很聰明。寅次郎在各地游游蕩蕩,結識了一位又一位讓他心動的女子,但總是在最后關頭選擇告別,這不僅營造著有情無緣的淡淡傷感,更暗示了一種逃離的機敏,逃離作為已婚男性所要承擔的責任。一旦成了家,可憐的寅次郎恐怕就會變成一頭終日勞碌的牲口。
還能有多壓抑
日本社會普遍性壓抑狀態的最主要根源,莫過于編織成一張大網般籠罩日本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規矩”。
某夜大雨,我走向池袋車站途中,看到人行道的護欄上倚著一位胖碩的青年男子,全身西裝革履,但一任雨水沖刷。他間或仰頭向天,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是的,那是不折不扣的聲嘶力竭的號叫。在夜雨中繁華街道上的此情此景,簡直充滿了強烈的超現實主義風格。
我不知道這位胖子遇到了什么煩惱,可那號叫無疑是深刻壓抑之下的癲狂釋放。事實上,相似的場景,十幾年來我亦屢見不鮮,其背后映射出的是一種普遍性的壓抑狀態。這種壓抑最主要的源泉,莫過于編織成一張大網般籠罩日本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ルル”(規矩)。
和朋友聊天說這個問題,我想到了日本人每年元旦寄賀卡的習俗,其實是一個體現壓抑氛圍的好例子。據2007年的統計,日本人人均郵寄105張賀卡,以人口計算總數高達130余億張,相當驚人,因為中國除夕當日,中國移動和聯通的手機拜年短信也不過77億條。比起拜年短信,日本的賀卡更花費心思,也更稱得上是一種負擔。很多人之間平日根本不相往來,卻要出現在彼此一年一度的賀卡發送名單上。對一個率直的人來講,這些賀卡也許真的會導致精神上的負累。凡此勉為其難之事,曠日持久即為壓抑。雖然以民俗、傳統等面目修飾,實則累積于潛意識當中。
人類是社會性動物,任何文明都有約束制衡個體生命的道德倫理及法規典范,但在當下世界,日本的“ルル”之繁多瑣細,確實堪稱獨步。
壓抑還催生了不少精神疾病的患者。我生活中遇到的、聽說的所謂“變態”真是林林總總,五花八門。余雖只是毫無姿色的臭男人,也還被偷窺過洗澡呢。
在日本的社會組織中,壓抑具有明顯的等級性,越往下走壓得越重。作為來自底層的反彈,就出現了一個現象:下克上?!跋驴松稀爆F象是了解日本傳統體制文化的一個重要視角。其源流可以上溯到鐮倉幕府時代,在所謂武家社會中,主公與家臣雖有大義名分,但當主公的作為得不到家臣擁護時,家臣可以廢立甚至弒主。這和中國歷史上中唐以后至五代的藩鎮等軍事集團的形態極為相似。中國自宋代起的中央專制權力和文治主義的加強,也正是為了防止此一現象。
外人看日本社會體制,往往是上下等級森嚴,下級俯首聽命的一面,其實并不盡然。在日本的二戰歷史敘述中,“下克上”這一詞語頗為常見。二二六兵變是下克上,侵華戰爭擴大化也是下克上。南京大屠殺是中日歷史認識中的焦點話題,日軍的暴行某種程度上亦來自于戰區指揮官們為避免一線官兵重壓之下反噬自身而故意的縱容。大本營要求暫緩進攻作戰的命令,被戰區指揮官們漠視的原因之一,正是下面官兵發泄的亢奮已經按捺不住。少數軍官或憲兵在試圖制止或呵斥士兵們的暴行時,遭到士兵惡言相向乃至暴力威脅的例子,散見于日軍的各類回憶錄中。在戰后的混亂中,士兵謀殺軍官,甚至用私刑處死上級的例子也曾發生。
從這個角度來說,不管日本的官方聲明是否表示反省謝罪,只要其社會中的壓抑現象仍舊如此,就繼續存在著醞釀失控行為的土壤。
一位歸國生活的朋友說,在中國混得久的日本人“最壞”。理由是他們失去了日本社會的“ルル”束縛,一下子隨心所欲起來就很放縱,“發揚了日本人的缺點,汲取了中國人的毛病”。我對此沒有深入觀察,但聽說過幾個個例,如某某日本人對在中國可以隨便闖紅燈甚至吐痰頗感快慰樂不思蜀。
摘自《別跟我說你懂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