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出版社剛剛出版了美國前《華盛頓郵報》和《新聞周刊》總裁凱瑟琳·格雷厄姆的自傳《個人歷史》,對于這位在生前被譽為“最有權勢的女性”的故事,我個人懷有濃厚的興趣。
除了她的傳奇經歷外,作為一名職業女性,我對凱瑟琳所描述的職場生活更為關注。
凱瑟琳出生于一個富有的家庭,她的父親1933年買下了《華盛頓郵報》,母親曾經當過政治評論員。生長于這樣的家庭之中的凱瑟琳,23歲時嫁給了貧窮的菲爾·格雷厄姆(他從凱瑟琳的父親手里接下《華盛頓郵報》,并成功地經營了它)。在經過23年的婚姻生活后,有過數次外遇、患有精神狂躁癥的菲爾舉槍自殺,凱瑟琳被迫由一名家庭主婦接手家族企業,從此進入新聞界。著名的“水門事件”就是凱瑟琳在職時的《華盛頓郵報》報道出來的,它直接導致了尼克松總統的下臺。
凱瑟琳的職業生涯開始于46歲之時,從普遍的意義來講,是有些太晚了。況且,在她所處的那個時代,女性地位低下,無論她們從哪所著名的大學畢業,學的是什么專業,大部分出身良好的女性在婚后仍會選擇回歸家庭,做一名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凱瑟琳在回憶錄中寫道,她長久以來接受的教養使她相信自己將來的角色就是妻子和母親,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讓男性快樂和舒服,包括自己的孩子。在經過多年的以家庭為核心的生活之后,她像許多家庭主婦一樣變得啰哩啰嗦,嘮叨起來沒完沒了,經常說抱歉。
她對職場的規則一無所知:怎樣與人保持職業關系?怎樣告訴別人他們也許不愛聽的話?怎樣把褒貶相結合?怎樣最有效地利用時間?那些人們在工作場所自然而然就能學到的東西,她統統都不會。
她是總裁,但仍然是個女人。進入《華盛頓郵報》工作后,她顫抖著雙腿發表了自己的第一篇演講,從此踏上了新聞女王的職業之路。
起初,她在工作上遇到了巨大的困難:盡管身為公司的老板,盡管《華盛頓郵報》是她的家族企業,但在一開始的時候,她仍很難讓男性白人管理者做出改變,他們討厭她提問題,或是把任何提議都理解為干涉。那個時代的午餐會只有男士參加,所以她的下屬經常會將她的名字從這類活動中刪除,許多時候,她雖然感到很生氣,但還是默默接受了。
一開始的那些年她總是擺脫不了深深的挫敗感,她無法做出可能會令她周圍人不愉快的決定,有好幾年她無論發布什么樣的指示都以這句話結尾:“如果你能接受的話”。她在回憶錄中坦陳,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還沒有形成自己獨立的見解,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有時候不愿意讓她和員工的工作關系在一些事情上產生分歧。尤其是對團隊中那些重要的人,當他們意見不合時,她更是極力避免針鋒相對。如果她認為自己做了任何讓某人不開心的事,就會痛苦不堪。甚至,她有時候無法克服對《華盛頓郵報》的發行人約翰·斯威特曼的畏懼。她通常對他言聽計從,一旦出現可能產生沖突的最細微的跡象,她就馬上認輸。令她羞于承認的是,即使是在《華盛頓郵報》工作了幾年之后,她還是會被約翰的發怒氣哭。凱瑟琳認為對她來說這是一種不能接受的反應,她最后成功地擺脫了它,但沒能維持多少年。她后來寫道,最終,我們要在生活中坦然接受很多無心的過錯和誤解,并從個人的角度不去在意它們。
幾年之后,約翰辭職,當凱瑟琳極力挽留他的時候,他去意已決,并告訴凱瑟琳他感到累了。“而且有點受夠了。我只想獲得自由。”
約翰離開之后,凱瑟琳在尋找續任者這個問題上體驗了噩夢一般的經歷。她沒能第一次就找對合適的續任者。頻繁的人員更替為企業帶來許多負面的影響,那對她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時期,她甚至覺得掌管這家公司幾乎成為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說,我似乎把不勝任當成了隨身攜帶的行李……
到20世紀80年代后期,華盛頓郵報公司的股票達到每股300美元,那是凱瑟琳最春風得意的時候。1991年,凱瑟琳退休,讓出首席運營官的職位,距她初次接受這個職位已經過了將近30年。79歲的時候,凱瑟琳出版了自己的這本個人傳記,成為“普利策”獎的獲獎作者。凱瑟琳職場語錄:
·我對失去優秀的人深感悲傷,并且確信他們離開是因為我所做的或者因疏忽忘記做的什么事,而沒有想到他們也許是遇到了待遇豐厚而難以拒絕的其他機會。
·你親自任命的人和你之間的關系,與你從前任手中接過來的人和你之間的關系有天壤之別。
·我一生都傾向于把注意力集中在錯誤的或能得到改善的事上,而不是集中在正確的事上。我也用這種特性對待我自己,大部分時間進行著過度的自我批評。在別人眼里,我永遠都在挑錯,或做事后批評。我確信這一點讓我很難與別人相處,后來我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