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黑眼圈、蘑菇頭、長耳朵形象的公仔小A而深入人心的香港藝術家b.wing終于帶著她的作品來到北京,書店里布置了關于公仔小A的畫作、裝置,以及玲瑯滿目的衍生品,對于都市人來說,這個總是略帶一點孤獨,又帶著一點兒黑色幽默的可愛小男孩充滿了療傷的能量。
北京庫布里克書店一面灰色墻上掛著一個巨大的孩童頭像,黑眼圈、蘑菇頭、長耳朵、眼神無辜,他就是香港藝術家b.wing筆下的小男孩。他叫小A,今年7歲,永遠7歲。在這面墻的角落里,站立著一個微縮版的小A公仔,四周空曠,煢煢孑立。這兩個一大一小的公仔,各自獨立又遙相呼應地存在于同一個空間,這樣的畫面,黑色幽默中夾雜著孤獨感。b.wing希望每個去看的人都有自己的感覺,也許悲觀的人會感覺寂寞,開心的人會覺得可愛,因為好笑并不是一個很純粹的事情。
畫畫是表達自我的方式
小時候的愿望是成為一棵樹,結果命運的兜轉令b.wing走向了藝術。拋棄掉朝九晚五的正職去畫畫,壓力不言而喻。
1996年,b.wing從英國國立密德薩斯大學(Middlesex University) 畢業。英國的藝術教育給她最大的幫助是學會運用不同的媒介表達自己的創作核心,不拘泥于形式。從倫敦回到香港后,b.wing做過平面設計,也做過時裝設計,成績都不差,但是在嘗試不同藝術工作的過程中,她越來越發現自己的內心有另外一個世界,而它只能通過自己的手,用畫畫的方式表達出來。
b.wing在一次工作煩了的時候,在衛生紙上涂鴉,畫出了一個小男孩的卡通形象來。小男孩頭上長長的耳朵,讓她想起兒時哥哥總是“兔子耳、兔子耳”地嘲笑她,小男孩孤單的樣子,就像自己小的時候,總是一個人在家趴著窗口往外看。b.wing覺得,這個小男孩就是自己走失已久的同伴。“對我來說他是存在的。每個人的身體里都有一個不一樣的自己,而我的身體里住著一個小孩,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你不可以用這樣的心情去生活,所以我只能把他從他的世界帶出來,讓他活在紙上。”
一次偶然的機會,b.wing發現法國的時裝品牌Agnes.b在香港開了一間畫廊,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她向Agnes.b畫廊提交了一份展覽計劃書。沒想到一等就是一年。一年之后,終于有了回音。原來,那份計劃書過五關斬六將,最后,Agnes.b本人看了很喜歡。因為只有Agnes.b本人同意,藝術家才有機會在她旗下的畫廊辦展。b.wing至今還記得她在Agnes.b香港畫廊舉辦個展的一幕,展廳中央一個很大的玻璃箱里,她的許多小A公仔們,重重復復,軍隊一樣擺開陣勢,就像是很多很多朋友到場來慶祝。而在這之前,她已默默地畫了近4年,沒有人知道。
“小A的同伴就是我”
創作小A也許出自無心偶得,但這個小小的卡通形象,卻陪伴b.wing度過相當多的時光,她說這樣的創作是一個直接由心到手的過程。
香港個展后,Agnes.b再與b.wing合作,將她的個展延伸到了臺北和東京。得到三個國際城市的認可,b.wing的心情很好。可是,當巡展結束后,一切又回到原點。“好像有點奇怪,你已經做了這么多了,在香港還是沒有人知道你。”有時候,b.wing甚至要做其他的設計來維持生計。
于是b.wing決定,將自己的創作集結出版,為每一幅作品配上英文旁白,或者發展成一個小故事。相比展覽,出版繪本的滲透度更高,它讓創作人的作品被更多人認識或看到。2008年,B.Wing的第一本繪本出版,名為《If you don't want to be perfect,you've come to the right place》。書中除了小A,還出現了兩個只有一只眼睛的小孩,一個擁有左眼,一個長了右眼。“每一個都是不完美的,只有把他們合起來才是一個完整的人。”他們都是小A幻想出來的、活在他的世界里的人物,其實他們就是小A自己。“太多時候,我們會因為一句說錯的話與情人慪氣,或因為自己的事業發展不順而灰心挫敗,這些大概都緣起于追尋完美的自己吧?”
自從小A誕生,b.wing每天都要和他相處一陣子,讓小A幻化出不同的身份,演出不同的故事。很多時候外人以為一定是b.wing選擇了小A作為創作對象,只有b.wing自己知道,是小A幫助她打開了心扉,幫助她學會和自己相處。“我對待自己感覺蠻嚴的。我很容易去接納別人,原諒別人,但是我不容易去接納自己,原諒自己。”透過小A,b.wing一次次看到另一個自己,一次次重新認識了自己。
早在Agnes.b為b.wing辦展之前,b.wing就找人幫忙做了很多公仔,“因為大部分人還是需要看到實物才明白你想說什么,所以那時我自己做了很多東西:公仔啊,袋啊,衣服啊,或卡片等。因為很多人的理想都停留在寫計劃、做構想上,就不再往后推進工作。如果你永遠在等待機會,那么機會永遠不會來。”這些從b.wing畫作衍生出的商品使得她有了更多被人接觸與了解的渠道。
迄今已出版了4本繪本的b.wing,以特有的黑色幽默,訴說成人們的心底話和簡單人生態度,讓小A那孩童的純真形象與人性當中種種的不完美與缺陷,形成強烈的對比,迅速在亞洲確立了自己的藝術地位,并在2006年創辦了個人品牌Laugh Alone。b.wing稱,現在的狀況比以前好了很多,也覺得心里踏實了一些,她挺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雖然也希望自己能像創作形態類似的日本大師奈良美智一樣成功,但是b.wing知道,每個人對成功的定義都不一樣,可能你在某些人眼里是成功了,但在另一些人眼里卻未必。“對于我來說,我不希望用成功或失敗來衡量每一件事,而是說在現在這個階段你是否用心用力去做好你的事情了。做好了你就可以繼續下一步,這就是我做事做人的方法。”
在普通人印象中,藝術創作人都喜歡晚上工作,因為晚上比較安靜。但b.wing身邊的工作人員會常常開她玩笑說她不是農民就是一個很專業的上班族。因為她每天都是六七點就起床,自己做早飯,吃過之后再泡一壺茶,然后開始作畫。中午12點半,她又會停下來去做午飯。b.wing說,“我是宅女,活動不是我的那杯茶。”她喜歡自己買菜做飯,躲在家里看看電視、看看書。不免叫外人覺得,維持簡單生活形態的她和她筆下那個牽著一顆星星的小A一樣。“我想,因為孤單,所以我才會畫畫來排解吧。”至少,b.wing還有小A相伴,外面的世界再怎么紛繁嘈雜,生命依然溫暖有如一則童話。 ■
《淑媛》對話b.wing
這個頭大大,擁有一對兒黑眼圈,樣子傻傻的小男孩小A就是出自b.wing之手,她的作品多由輕松語句注釋,訴說成年人的心里話和人生態度。
《淑媛》:為什么會給自己的網站取名“B.ugly”?
b.wing:因為大部分人覺得金碧輝煌才是美麗,可是我心中不覺得那是美。所以在香港,我覺得自己是be ugly。在那里,ugly的東西在我心中才是美。
《淑媛》:那你喜歡什么樣的東西?覺得什么樣的東西是好看的?
b.wing:有一點兒sense of humor的東西吧,什么人、東西,我都希望有點兒有趣的氣氛在里面,有一點兒不一樣的,有點兒童心在里面,我就覺得很高興。
《淑媛》:那你從小就開始畫畫嗎?
b.wing:從我開始拿筆開始,(那有資料保留嗎?)沒有,那個時候我媽媽不會留下來的,因為中國的父母并不會把這種東西太當回事。我那個時候畫五角星,在同一個地方畫1000顆。(當時畫這個的意義是什么?)我想看看別人能看明白不。我拿著去問媽媽,這是什么。她說什么都不是,是一大堆黑顏色。我告訴她不是的,是1000顆星星。
《淑媛》:你第一次創作小A是在衛生紙上畫的,為什么你要給他畫上黑眼圈?那個時候已經有那顆星了嗎?
b.wing:隨意的。那時候我蠻喜歡星星,星星蠻Amazing。小時候媽媽帶我到內地坐船去玩,在夜晚我上甲板,看見好多星星,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星星,在城市,因為燈光會看不見這些。看到這些星星,你的心情會不一樣,就會開心,開心不是快樂,而是你的心開了。
《淑媛》:當你感覺寂寞的時候會做什么?
b.wing:去看電影,忘掉自己的世界,看別人的世界,你就不覺得寂寞了。
《淑媛》:你會挑什么樣的片子,是好笑的還是更悲慘的?
b.wing:不可以是更慘的,我只可以選一些卡通的、輕松的、有趣的、暴力的、打架的??我沒有能力再看那些感性的,悲慘的故事我承受不了。
《淑媛》:你是理性的人嗎?
b.wing:蠻理性的。我敏感,但是很理性。其實這只是一種選擇吧,我選擇自己不做太感性的人,我希望用一個理性的態度去過我的生活。
《淑媛》:除了畫畫,你怎么釋放心中的不開心的情緒?
b.wing:去想另外一些事情。因為每件事都有黑白兩面,就好像假如有一個大傷口在我臉上,也許蠻丑,但我還有手可以動,腳可以動——不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不好的事情上面,不好的事情根本就是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但我們常常看到那個部分就難過就埋怨。要自己給自己找價值,我盡量讓自己去多想美好的事情。
《淑媛》:平常運動嗎?
b.wing:會啊,有時候去游泳,有時候去做瑜伽,有時候就是坐著看看天空。
《淑媛》:你會選擇在香港的哪里看天空?
b.wing:我現在常常去“數碼港”,在香港島的南區,在那里可以看到一大片的海,還有輪船走過,覺得很peacef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