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民間慈善事業為什么這么難?是對社會自治組織的“恐懼”,還是與社會爭奪權力?
近日,由李連杰發起成立的壹基金遭遇生存的危機。原因是壹基金自從2007年成立至今,一直沒有合法的身份,掛靠在紅十字會名下、沒有獨立的賬號和公章,無法開展公募。更要命的是,壹基金和紅十字會簽的合同只有3年,目前合同即將到期。
為擺脫這種灰色生存的焦慮,壹基金向有關主管部門提交了轉為公募基金的申請,但民辦公募在中國尚無先例,獲批希望渺茫。
壹基金“轉正”的努力其實碰撞到了中國現行慈善制度的底線。這個底線就是,要不要放棄政府管制,對社會自主發展慈善事業放不放心。從目前來看,有關政府部門仍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立場的松動。
在民政部門看來,近年來中國開始鼓勵的慈善事業之發展已非常“迅猛”。據民政部統計數據顯示,2009年底,我國共有基金會1800余家,其中公募基金會為991家,非公募基金會800多家。而美國國家稅務局的數據顯示,2008年美國各類注冊的慈善組織和基金會數量達到120萬家。應該說,不到2000家的“合法”慈善組織與擁有十幾億人口的社會是不相稱的。當然,這也并非中國慈善事業的真實狀況。
問題在于,現在各方都必須承認這樣一個事實,不管政策如何,都無法阻擋中國民間慈善的活力,不管民間慈善灰色生存的境遇多么尷尬,其對社會的影響力都在與日俱增。
據2007年2月14日《經濟參考報》報道,深圳當代社會觀察研究所所長劉開明博士認為,各種民間慈善團體估計在全國各地已有上百萬個。這也從側面能夠說明民間慈善事業的現狀。而2008年汶川地震又進一步激發起了民間慈善的熱情。應該說,中國的民間慈善已經進入了一個自我組織和自我發展的快速通道,不只是數量空前,而且從管理到運營也都在日益成熟。保守的政策實際上并不能阻擋公民社會的成熟與進步。明智的決策者理應順應這一潮流,為民間慈善打開政策之門。
慈善政策開放的核心有兩點,一是讓公益慈善組織的登記注冊實現零門檻,只要有人愿意發起成立公益慈善組織,就應該獲得登記與注冊,但所有這樣的團體都必須要登記并注冊,二是公募基金的設立可以有門檻,但必須要放開,只有允許民間慈善組織向公眾募集善款,那么,才能調動起整個社會的慈善資源。壹基金正是為此糾結。而據《新京報》報道,民政部民間組織管理局基金會管理處處長劉忠祥指出,公募基金“991家,這個數量已經夠多的了。”這一說法流露出了民政部門對民間慈善的真實心態。
現在,民政部門不放開民間慈善,往往擺出“管不過來”等冠冕堂皇的理由。這種說法的荒唐之處在于,公益慈善本來就是社會事業,管理與監督公益慈善組織本來屬于法治原則下的社會自治范疇。
在美國,政府所能做的主要有兩點:一是稅務部門監督所有年收入在25000美元以上的免稅組織和機構;另外就是建立有關網站向公眾提供可供監督的信息平臺。
政府之所以不肯放棄管制實際上在于始終不肯承認,現代民主社會的組織形態乃是以社會自治為第一原則。在此基礎上,那些無法通過社會自治解決的公共事業與公共利益問題才由公權力來完成。而慈善恰恰自古以來就是社會能夠自主完成的事情,官方不應過度干預。政府管制的本質是不想放棄對社會的控制,要和社會爭奪權力與權威。在公民社會發展一日千里的大勢之下,對民間慈善的管制,會給公眾留下戀棧權力的不佳印象。
當然,即便政策不放開,實質上也無法阻擋民間慈善的發展,其惡果卻是加深權力與社會的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