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本輪金融危機中出現了風險在機構和政府、政府與政府之間傳導的案例,“充電”及“補課”勢在必舉。
Prudence這個詞在牛津詞典里有如下幾種解釋:審慎:遠見,智慧。作為形容詞格Prudent出現時,還可表示“精明,精打細算”。這至少足以說明一項事實:審慎并非那種純粹概念式的、理想化的美德,它直接指向收益,可能還包含效費比的分析;為保證主體能以較低的風險獲得收益,必須建立長遠的規劃和審慎的算計。
指導金融監管改革的多德弗蘭克法案7月15日在美國國會參議院以60:39多數票通過;同天,高盛以支付5.5億美元罰款為代價與美國證監會(SEc)達成和解,標志著本輪“圍剿華爾街”行動基本告一段落。
高盛雖不認罪,總算也同意改革管理體系和經營模式,特別是此次風波中受詬病最多的信息披露機制,并以巨額罰款賠付合成CD0交易中的受損客戶。而SEC在法案通過之后,已然獲得了對資本市場密集監管和進一步“動刀”的工具,瑪麗·夏皮羅主席甚至被視作“穿裙子的奧巴馬”。對美國金融市場來說,這無疑是70年來最具震撼力的大事件之。
追本溯源,高盛合成CDO案件的前因后果,實際上是系統性風險借助一根不受制約的傳導鏈條,在市場行為體之間自由流動的過程——當然,說“自由”也不確切,因為“分飾二角”的金融機構在其中進行了技術運作,使風險的分流和剝離具有了定指向性。
以引發這單訴訟的Abacus 2007-ACl產品為例,做局者高盛當初就知曉其中的“水分”,但自營交易許可使得它同時可以借助主動做空、甚至為具有利益關聯的特殊客戶(本案中的保爾森基金)設置優先做空機會,以單取利益、而將風險推向市場。
在這根市場鏈條上,不明就里的投資者主動分流了含水分產品的風險,政府則出于對機構破產連累自身、影響經濟繁榮的顧慮,明知“華爾街上無好人”,救市時還得硬著頭皮上。最要命的是,這切還是合法的——自由市場嘛?
風險并非憑空誕生,它與行為體對增長的預期成正比,而這個預期常常是不可靠的。倘若“眼花”的預期者競可以在合法范圍內轉嫁風險,整個秩序便要亂套。是以金融監管改革的核心,不在“變法”,而在“適度”,即讓每一個主體擔負相應的責任。
以多德一弗蘭克法案為例,其指導原則可以概括為“厘清責任,遏制傳導,維護平衡”三端,
限制商業銀行的規模,首先有助于遏制其出于趨利心理、主動制造出的風險的規模,其次在事后處理時可以讓風險制造者自食其果,
限制機構“分飾二角”、自營交易的自由度,則是為了調低做局者參與對賭時的收益率,降低其主動炮制高風險的沖動:
禁止銀行擁有或投資私募股權基金和對;中基金,是為了遏止原本只屬于投資市場的風險擴散到信貸和實體經濟領域。
從操作的角度說,金融監管改革有賴于宏、微觀措施的結合,這也是多德一弗蘭克法案賦予SEC“尚方寶劍”的初衷。
中國的問題與美國還是有些不同。比如,中國有一個“實實在在”的央行,在宏觀調控、維持穩定時措施可以較為有力,中國傳統銀行領域的金融風險也較大于投資和直接融資領域。但多德一弗蘭克法案力倡的監控杠桿率、設置多項監管以遏制傳導的做法,特別是后者,顯然值得借鑒。
高杠桿率和傳導鏈條自然是金融市場引爆系統性風險的技術基礎,然而往深處說,貪婪者忘卻審慎之德,可謂心理上的動因。回想格林斯潘任上機構爭相放火,一副“在我之后洪水滔天”的腔調,不知現在再給他們補審慎這門課是不是晚了一點。
先師蘇格拉底將商人置于理想城邦的第三等級,就是嫌其欲念過重、不懂節制,只能受管不能當家;這一論斷放到現在顯然有“反對自由”之嫌,那么,就念念埃德蒙·伯克(EdmundBurke)的論斷吧!“審慎是這個低等世界的上帝。”然后去做好凡人能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