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打開電視或者電臺,滿耳皆是球評;這些日子,走進派對或者飯局,滿耳亦皆是球評。這個世界充滿了談球評球的人,不管是專業(yè)還是業(yè)余。
專業(yè)球評同業(yè)余球評的區(qū)別,在于專業(yè)人士總談得客觀精準,業(yè)余人士總談得主觀隨意。前者更多的是知識跟理性的判斷,后者更多的是情緒跟癡迷的噴發(fā)。就表情而言,專業(yè)人士一臉的嚴肅跟正確,業(yè)余人士一臉的放肆同里手。
從某種意義來說,我更喜歡的是業(yè)余球評,不三不四有味,不著邊際有味,隔靴搔癢有味,信馬由韁、離題萬里、胡說八道、唾沫橫飛……無不幾多有味。要正確干甚?要客觀干甚?要專業(yè)干甚?要頭頭是道干甚?知道分子、準知道分子、不知道分子,皆在說足球,這就是世界杯的熱鬧,也是世界杯的意義――至少,它讓我們每一個人都參與了。參與了,于是要得,又于是萬歲。
其實,又可厭又可愛的是既不專業(yè)又不業(yè)余的半吊子球迷,談起球來,沒有專業(yè)的金口玉牙,亦沒有業(yè)余的信口雌黃,嚴謹不嚴謹,隨性不隨性,但又最有表達的欲望、言說的沖動,一場球看下來,充耳皆是他的高腔高論,入眼皆是他的手舞足蹈。你不能跟他執(zhí)反面意見,否則他跟你爭跟你吵,既不理性亦不感性,既不冷靜亦不狂暴,就是那么直著頸根,紅著面顏,跟你沒完沒了糾結,直到你沉默、潰敗、投降,他尚且鳴金而不收兵,又開始新一輪的聒噪,將真不真假不假的熱鬧進行到底。
這就是一種球迷,或者說,這就是一種球迷的生態(tài)。沒有這樣的生態(tài),世界杯就會冷寂、無聊、與己無關。世界杯之有趣,就在于你有球可看之外,更有球迷的風景可看。場內(nèi)場外、茶座里咖啡吧里、客廳中大街小巷中,到處皆是球迷的風景。一場球的狂飆猛進只有九十分鐘,而球迷們的口水波瀾則恰如一江春水向東流,后浪推前浪。
還有一種球迷我最敬服,默默無聲、私心熱愛,在世界杯期間一心所系的就是每一場賽事。聽說北京上海一類大城市,有一些年輕白領甚至辭了職在家觀球。你說他是專業(yè)球迷嗎?未必。他就是熱愛,鐘情的就是這四年一度的足球盛事。他在其中自得其樂,將一切放下,只與足球相擁相戀。
我一個朋友的女兒在廣州做白領,早兩天,她母親好不容易弄了兩張俄羅斯經(jīng)典芭蕾《天鵝湖》的票,要她陪著看。她是孝女,母命難違,于是去了。看到半場,女孩子起身跟母親說:媽,沒辦法,我還是想回去看足球。她母親說:這可是600塊錢一張的票哇!真的是沒辦法,作為文藝女青年,她在芭蕾跟足球之間,最終還是選擇了足球。
母命雖難違,內(nèi)心的召喚更難違。她真的走了,裙裾飄然。
摘自《齊魯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