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的爛漫和英式的矜持

迪圖瓦那種超常狀態讓我至今不能忘懷。相比之下，皇家愛樂樂團當晚有點矜持，在演奏這樣一部大起大落、變幻無比的作品時略感缺乏活力。

8月21日晚我看了瑞士指揮家夏爾·迪圖瓦指揮皇家愛樂樂團(倫敦)在上海大劇院演出本年度“上海夏季音樂節”的最后一場音樂會。這是我第三次現場觀看皇家愛樂樂團的音樂會，上一次是不到兩年前在上海東方藝術中心、由美國人萊納德·斯拉特金指揮，而第一次是數年前在美國堪薩斯城、由另一位美國人安德烈·普列文指揮。

21日晚的音樂會以芬蘭作曲家讓·西貝柳斯的交響詩《芬蘭頌》拉開序幕，開頭的片段皇家愛樂銅管聲部氣勢磅礴，抒情中段迪圖瓦使樂隊在音樂上展示了感染力，稍后結尾的高潮把握也很好，樂曲一氣呵成。

接下來的曲目是埃里希·沃爾夫岡·科恩戈爾德《小提琴協奏曲》，獨奏由加拿大小提琴家香桃爾·朱莉葉擔任。《小提琴協奏曲》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主要素材取自于其本人的電影音樂，充滿了優美的旋律和濃郁的爛漫情調。朱莉葉女士是加拿大音樂家、“加拿大勛章”(該國最高獎章)獲得者，她是迪圖瓦的新婚妻子。朱莉葉的演奏優美、自如，忠實于作品的基調和風格。樂隊在迪圖瓦的帶領下與她配合默契，尤其是在作曲家配器比較豐滿的情況下樂隊控制得恰到好處，襯托而不沖擊獨奏，顯示了指揮的技巧及樂隊的成熟。美中不足的是朱莉葉的音色過于暗淡，如果用在演奏莫扎特的協奏曲上有可能絕佳，但是于這部感性四溢、色彩斑斕的音畫卻顯得不夠挺拔，使作品的表現力受到影響。

下半場是音樂會的重頭戲:柏遼茲《幻想交響曲》。這部法國爛漫主義的經典作品是迪圖瓦的保留曲目。演奏一開始就抓到我的注意力，迪圖瓦背譜指揮，整部作品中最具戲劇性的第一樂章的處理充分展示了他不凡的功底，樂隊在其掌控下收放自如、游刃有余;音樂中的形象及對比鮮明、強烈，生動地刻畫出“藝術家吞下鴉片、進入夢幻”之后的意境。第二樂章圓舞曲的演奏流暢但感覺起伏不夠。第三樂章應該是迪圖瓦今晚最下功夫、最精彩之一筆，他把看似單純卻難以處理到位的音樂描述得非常細膩、自然，令人不得不信服，我感到他的內心和外表都已經融入了角色之中，音樂真是從他手上潺潺地流出來的。第四、第五樂章樂隊越來越進入狀態，演奏得緊湊、完整性好，只是戲劇性和張力稍欠，有點溫。

迪圖瓦以擅長法國作品著稱，數年前我在美國看過他指揮亞特蘭大交響樂團演出這部“幻想”，那支并非屬于世界最著名的樂團在他手下的整體表現之精彩及其達到的那種超常狀態讓我至今不能忘懷。相比之下，皇家愛樂樂團當晚有點矜持，在演奏這樣一部大起大落、變幻無比的作品時略感缺乏活力。此外，擔當主要旋律的第一小提琴聲部演奏員水平似乎不齊，有時在高音區“不夠堅挺”;技術上也出現第一樂章大提琴和低音提琴聲部那段長時間后半拍八分音符伴奏音型的最后不在一起等細小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