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30年代,開明書店開辦伊始,主持編輯工作的夏尊和葉圣陶就主張“有所為有所不為”。葉圣陶后來回憶道:“辦書店原有各種做法:兼收并蓄,無所不包,是一種做法;規定范圍,不出限度,是一種做法;漫無標的,唯利是圖,又是一種做法。前一種做法需要大力量,不但財力要大,知力也要大,我們擔當不了。后一種呢,與我們意趣不相容,當然不取。與我們相宜的只有中間一種,就是規定范圍的做法。”夏、葉的“有所為有所不為”,有兩個基本的選擇標準:其一,從本社知力和財力出發,做到力所能及;其二,明確出書辦刊的“標的”,決不唯利是圖。因為知力、財力有限,所以不選擇“兼收并蓄,無所不包”,而選擇“規定范圍,不出限度”;因為要把教育作為出版“標的”,所以拒絕“漫無標的,唯利是圖”,而選擇“把讀者群規定為中等教育程度的青年”。葉圣陶解釋說:“這與我們的學識修養和教育見解都有關系。”葉圣陶這樣表述他們的出版教育觀:“書刊要排版,要印刷,要裝訂,這是工業。出了書刊要發行,要賣出去,這是商業。可是排版先得有稿子,稿子要作者寫出來,編輯者編出來,這又是什么業呢?我要回答得嚴重些,這是教育事業。你出的書刊無論深的、淺的、通俗的、專門的,總之都會影響人們的見識和思想。所以出版事業的性質是工業、商業、教育事業三者兼之,三者之中,教育事業應居首要地位。”說得多么淺白又多么深刻啊!
“漫無標的,唯利是圖”在資本主義社會司空見慣。美國有些書商宣稱:“凡是生活里有的東西,書上都可以有,有人買我就可以賣。”他們的出版標的就是“有人買”,有錢可賺,出版完全成了撈錢的手段。為了賺錢,他們既不顧本社的知力和財力,也不顧書刊出版后的社會影響。但是,即使在美國這樣自由市場的國度,有識之士也反對唯利是圖,他們把出版業定位為“內容產業”,認為“書籍是思想的載體,教育的工具,文學的容器”,“圖書不僅僅是商品,對于那些傾心吮吸書本知識的讀者,圖書能影響、改變他們的思想和行為,能夠使他們昂奮,或者使他們頹唐。”(美國I.P.德索爾《出版學概說》)既然是“內容產業”,就應該“選擇內容”,就應該“有所為有所不為”,而不能唯利是圖,無所顧忌。
不可否認,出版既然是“工業、商業、教育兼之”的產業,存在著文化性和商業性的雙重屬性,自然就存在文化性與商業性的矛盾,問題在于應當怎樣處理這對矛盾。于友先在《現代出版產業發展論》中指出:文化性與商業性共存于出版產業中,“看似矛盾,其實正是出版產業的一個鮮明特點”,“出版走向市場的根本目標就是為文化找市場,以市場推動文化的發展”。于友先是從宏觀上講的,用“推動文化的發展”來統一看似對立的矛盾。那么,具體到一家出版社如何解決這一對矛盾呢?我以為“有所為有所不為”是解決矛盾的正確思路:從本社知力和財力出發,選擇好讀者群體,規定出書范圍,揚長避短,發揮優勢;重視書刊教育人、影響人的作用,確定本社出書出刊的社會標的。把這兩者結合起來,就可能形成本社的品牌,塑造本社的形象,最終就會占據一定的市場,同時擴大本版書刊的良好社會影響。請記住開明書店出版人的箴言:“要有所為有所不為,要俯仰無愧,對得起讀者,對得起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