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另類文化:無須回避的存在

　　對傳統平面媒體的編輯而言，2000年以后有兩個問題愈顯突出：一是網絡等新媒體對紙介等傳統媒體的挑戰，二是中國內地青少年正在成為出版業的主力消費群體。如何應對呢?我以為要認真研究新問題新現象，不回避，不繞彎，真實地回到社會現場，努力贏得意識形態與消費市場的主動權。本文將通過一種網絡另類文化的介紹與分析，闡釋。我們的立場：一要以現代包容精神去面對，二要以積極的態度去應對。
　　
　　先看網絡
　　
　　新世紀以來，中國最大的變化就是網絡的迅速普及，它幾乎與中國高速發展的經濟指標共同構成世界公認的奇跡，絕對優勢的人口數量基數，使得網絡的各項指標在十年的時間里就位列世界各國之前列。而網絡中的代際差異就體現得十分明顯，網絡主角無可辯駁的是80后90后的一代，他們的成長他們的青春期與網絡成長同步，他們的性格他們的精神史與網絡空間同在。美國學者云：除了上帝，一切靠數據說話。最新發布的中國互聯網第27次報告，就是可靠有力的證明。
　　所有數據顯示，中國網民在這幾年的持續增長，速度非常之快：2005年的1000多萬，2009年3.84億，2010短短半年又增加3000多萬，到了2010年底最新的數字已經是4.5億多，而且手機用戶過3億。我們的互聯網普及率在全世界的排名屬于中等偏上的位置，關鍵還是增長速度，近于井噴。從報告中，我們還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國網民的年齡結構，一個是10到19歲的，是我們現在所說的“90后”，而20到29歲就是我們說的“80后”。這兩個群體、兩個年齡段占到一半以上，如果再加上35歲以下的網民，可以說，網絡就是年輕人的天下。
　　
　　再談網絡另類文化
　　
　　網絡空間是一個文化的原野，也是一個另類的文化空間。80后90后正是與網絡一道成長的，青春期特有的叛逆性與網絡青年亞文化構成了天然的親和關系。因此，我們不可忽視網絡上的青春文化，及其所張揚的另類文化。在此，不妨舉網絡上很搶眼的“王道女”現象，來說明網絡另類文化所構成的消費現象及其影響力。
　　王道又稱CP(即coupling，配對)，實際上就是兩個男明星之間表現出的“暖昧”。王道是兩個男性藝人之間的友誼，即便是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并不親密，都可以被組成王道CP。王道女就是指喜歡幻想男藝人之間愛情，致力于發掘男男藝人之間暖昧動作的女性。王道女的另一個稱呼是網絡流行的“腐女”一詞。腐女是“腐女子”的簡稱，主要是指喜歡BL(即boys’love)，即喜歡幻想男男愛情的女性。廣東商學院80后文學與文化研究中心主持的課題組，通過問卷調查得知，“王道女”在女大學生中確有存在。在480位被調查的自認有“王道女”傾向的女孩當中，63.33％的人在接觸到相關“腐產品”、“王道產品”以后，依然堅持自己是異性戀者。
　　為什么會產生“王道女”和“王道女”的另一個稱呼“腐女”?我們的調查報告分析，從內因來講，一是因為部分現代女孩在青春期對戀愛、情感的新鮮感和對主流意識的叛逆，二是因為女生潛意識里的浪漫主義和“花樣美男”情結。其實，大部分“王道女”、“腐女”的產生還與網絡和動漫關系密切。調查中發現，女生通過動漫和網絡接觸到此類觀念的比例分別為40.63％和33.13％。另外，國人觀念的開放客觀上也為這一“非主流現象”創造了相對寬松的社會環境。中國的古典詩詞，除了李清照是“千古之一人”外，像蔡文姬，像后來的一些才女寫的詩歌的數量是相當有限的。除了李清照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中間可以獨樹一幟，或者可以單列一章以外，可以說在中國古代社會中大部分的中國文化主要是男性文化，是男性一統天下的時代，同時也是女性沉默的年代。所有女性的聲音實際上都是由男性來述說，如大量的由男性文人寫作的“閨怨詩”。
　　今天，情況在發生變化。中國的大學生和中學生之中，女生的地位越來越高。人們分析了很多種原因，比如說，在婦女解放的大背景下，現在城市的獨生子女，女孩子都比較強，男孩子都比較弱，其重要的原因在于家庭的財權大都握在母親手上，所以母親在家庭中比較強勢。還有一個，女孩子的青春期比男孩子早兩年，她們在初中時，遠遠比男孩子聰明，因為她們成熟了，她們的智商情商，從身體到精神發育都比男孩子早。所以在這種體制化的教育中，女孩永遠走在男孩子的前面。我在20世紀90年代大學教書時就發現這種情況，一個班級里，前10名可以拿獎學金的學生，基本有七到八名是女生，甚至有的班前10名全是女生。中學也是這樣。所以她們把男孩子給壓抑了，女生不但比較強，而且越來越強。于是到了網絡時代，出現了“男色消費”，構成了別一樣的另類文化。20世紀80年代，中國婦聯曾經搞過一個“尋找男子漢”的活動，最后人們發現中國沒有男子漢，只好到日本去找了，找到了日本影星高倉健。但是，20年后的今天又發生變化了，今天年輕人最喜歡的男人，我們在做調查中間發現，是韓國的一個獲過大獎的著名影片《王的男人》里頭的男主角李準基，一個無比清秀面容嬌美的男演員。這個影星前一段要去服兵役，網絡上大批女粉絲又哭又喊又叫，非常心疼。由此可以看到，這個時代女性的審美觀在變化。
　　實際上，今天這樣一種題材也表達了當下人們對同性戀的認識。人們發現，同性戀實際也是人類本性中的一個部分，不能簡單地說它是缺點還是優點，李安在好萊塢確立他地位的電影《斷背山》中，就是涉及這個敏感問題。近年來，由于著名學者李銀河等人的努力，中國政府已經逐步對同性戀認可了。其實在廣州，在深圳蛇口的酒吧，都有同性戀者的活動，而且同性戀在網絡上也相當活躍。
　　然而，“王道女”、“腐女”主要就是喜歡男孩對男孩的愛情。不過，她們喜歡的這種愛情跟同性戀又不是相等的概念。她們喜歡的是幻想中的男男愛情，這也有日本讀物和動漫的影響。在調查中，國內網絡上也有相當的一批人熱衷于此，主要是集中在12歲到18歲，18歲到25歲這兩個年齡段的女孩子的身上。她們喜歡的這種愛情跟人本身的男女性欲也還不能畫等號，更多的是一種幻想，頗有點像藝術中關于性的消費。所謂“王道”，就是指兩個男性之間的友誼，這種友誼被這些女粉絲們想象成他們有同性戀傾向，然后專門有一批人做這方面的小說和漫畫，去想象，去書寫這方面的作品。這些作品在網絡上形成一個巨大的圈，在交流，在消費，在形成一種另類文化。
　　相似的網絡現象還有很多，它們的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有一個特殊人群、有一個志趣相投的共同愛好、有一個個性十足的話語系統、有一個價值認同的互動空間。具體到“王道女”、“腐女”現象來說，此類被統稱為“耽美文化”的藝術形式，在我國內地的發展雖然不缺少市場，但產業化進程停滯不前。其重要的原因就是“耽美文化”在我國的傳播對網絡的依附性過強。在日本，“耽美文化”的藝術形式可以包括耽美小說、耽美漫畫、耽美動畫、耽美廣播劇、耽美游戲等，這些耽美藝術形式的傳播載體包括書籍、雜志、廣播、電視、網絡等，已經形成大規模的市場。這自然有中國國情的原因，但不必諱言，“耽美文化”業已擁有廣泛的青少年受眾群體，并越來越影響到這部分人的生活和思想，實際上已經完成了將一種藝術形式發展為一種文化的進化過程，盡管它還屬于另類文化。我們作為同時承擔意識形態引導與市場化開發雙重責任的職業編輯，自然無法袖手旁觀，回避現實。
　　毫無疑問，今天不了解網絡就不了解今天的青年，而青年永遠代表未來；失去了青年就失去了未來，失去了未來我們一切東西也都化為烏有。假如，我們把說話的姿態放低一點，從編輯這個傳統職業去看，當下傳統紙媒介向以網絡為代表的媒介過渡已經構成事實，80后90后構成“網絡一代”與“消費一代”的影響與日俱增，更不必說青少年是網絡的消費主體，是所有出版物的消費主體，也可以說是當代中國市場的消費主體。不少民營書商的大膽開拓，已經充分顯示了網絡出版的巨大商機，如路金波和沈浩波。因此，無論從意識形態管理，還是青少年思想教育引導，抑或文化創意產業，或者就是一個職業編輯開拓視野把握最新動向的角度來說，我們都無須回避網絡另類文化。今天的中國內地編輯尤其應該積極地面對它研究它，從而因勢利導。其實這樣的態度和立場，還關乎這個職業的生存力、影響力以及職場的發展前景。這同樣是本文的立意和期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