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中國作為一個國際法上的適格主體,其唯一的代表者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這是明確無誤、舉世公認的。然而,作為一個主權國家,現階段中國內部社會制度的復雜性和異質性,在人類歷史上也是罕見的,是現代國際關系體系形成以后,其他任何一個主權國家所從未面臨過的。
1997年和1999年以前,中國的領土香港和澳門分別處于英國和葡萄牙直接統治之下;1997年和1999年以后,我國政府分別恢復對香港和澳門行使主權,但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澳門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的規定和“一國兩制”原則,香港和澳門在一個主權國家的范圍內享有極其特殊的地位。根據上面提到的兩個《基本法》,香港和澳門特別行政區享有除了國防權和外交權以外的所有權力,即行政權、立法權、司法獨立權和終審權。具體地說就是,除《國旗法》《國歌法》《國籍法》等以外,其他“全國性法律”(《基本法》中的正式用語)在兩個特別行政區一律無效。另外,這兩個特別行政區可自行制定、修改自己的法律,并實施之。
二
由于歷史形成的原因,臺灣現階段在政治上完全不受中央政府的管轄,即使實現統一以后,臺灣的地位也會比港澳更加特殊。
正因為如此,當出版物中涉及臺灣地區的內容時,正確地進行表述,就成為既重要又復雜的問題。筆者在審讀這方面圖書時發現了一些問題,對相關術語的規范問題有些心得,其中很多一般性的原則,對各類出版物都是適用的。
首先應指出的是:堅持一個中國的原則,維護國家統一,維護中央政府、國家法律的權威性與嚴肅性,是我們規范涉臺用語的總原則和總目標。
由于長期的宣傳和教育,在大多數學者、作者和編輯人員中間,正確使用涉臺用語的意識已很強。比如,大多數學者提交給我們的書稿在提到“臺灣”時,都會使用“中國臺灣地區”或“我國臺灣地區”,以明確臺灣的地位。大多數編輯都會對出版物中將港澳臺與作為國際法主體的國家并列使用的錯誤,保持高度的警惕。但是,只要稍不留意,類似的錯誤也時常會發生。前兩年筆者在審讀中國婦女出版社《臺灣兒女抗日50年紀實》書稿時,發現作者在一篇名為《抗戰期間臺灣同胞在大陸的抗日斗爭》文章里,將“內地”寫成了“國內”;在《海峽風云》書稿“國際分裂逆流:風從臺灣吹過”章節里,作者將“臺灣當局”寫成了“中華民國”。另外,本人還審讀過一部名為《中國內地與香港環境犯罪的比較研究》書稿,作者是個香港學者。他的這個書名沒有問題,但在論述過程中經常使用“中、港”這樣的簡略表達方式,很容易引起歧義,出版之前我們要求他全部改正了。因此,編輯人員必須進一步加強責任心,以杜絕此類錯誤。
三
目前,由于《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澳門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的存在,香港、澳門的地位非常明確,因而涉及港澳用語遠不如涉臺用語那樣復雜。在這里,編輯人員光有意識和責任心就顯得不夠了。涉臺用語有許多注意事項,筆者在此歸納成三個方面,簡要地談一談。
1.對我方稱呼應注意的問題
在國際活動中介紹我國情況時應稱中國或中華人民共和國,不能稱大陸。不得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稱為“大陸政府”,也不得將在中央政府所屬機構前冠以“大陸”,如“大陸國家文物局”。不要把全國統計數字稱為“大陸統計數字”,如“大陸人口”、“大陸工農業總產值”,必要時,可在全國性統計數字前加括號說明未包括臺灣。不應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稱為“大陸法律”。在不涉及臺灣的宣傳報道中,不應自稱中國為“大陸”,如不應使用“大陸的改革開放”、“大陸十大金曲排行榜”之類的提法。
2.對臺灣稱呼應注意的問題
其一,“中華民國”一詞只能作為歷史用語。1949年以后,一律不使用“中華民國”紀年。對1949年10月1日以后臺灣地區政權,只稱“臺灣當局”,如需引用臺灣方面的原文而涉及“中華民國”一詞時,需加引號。其二,一律不直接使用臺灣當局官方機構的名稱和其官員的名稱,如不能回避時,應加引號。比如“一府”(“總統府”)、“五院”(“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考試院”、“監察院”)及其下屬機構(“內政部”)等;“總統”、“行政院長”、“總統府資政”等。另外,帶有“中國”、“中央”、“國立”、“國家”、“中華”等字樣的臺灣官方機構亦應加引號。其三,對目前在臺灣地區實施的“法律”,稱為“臺灣地區的有關規定”,如需使用原名稱時,應加引號。這里需要特別注意的是:在臺灣地區實施的法律往往是冠以“中華民國”的,如“中華民國刑法”等。編輯在處理時,不能簡單地用“臺灣”替代“中華民國”,而寫成“臺灣刑法”。因為這種表達方式恰恰符合了“臺獨”分裂勢力“去中國化”的意圖,正確的表達方式應該是臺灣地區“刑法”。
3.兩岸對稱時應注意的問題
不能籠統地使用具有對等含義的用語,如“兩岸法律”。如果是舉辦兩岸法學學術研討會,可以有關具體內容為題,如“海峽兩岸律師事務”、“海峽兩岸投資保護問題”。其實,這第三方面的問題最為復雜。前面我們已經提到“不應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稱為‘大陸法律”’,但這只是個一般原則,在對“四個法域”進行比較研究的作品中,這個原則的適用就會遇到困難。以研究四地刑法的出版物為例,就很難避免使用“大陸刑法”或“內地刑法”這樣的說法。與臺灣地區“刑法”相對的是什么呢?如果堅持使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就會有適得其反的效果:好像港澳臺地區沒有被涵蓋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這個概念之下,而是在其之外了,這不恰恰違反了“一個中國”之原則嗎?更為妥善的處理辦法應該是使用“大陸刑法”或“內地刑法”,但應在第一次出現時加注釋說明“指根據一國兩制原則目前僅在內地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也就是說,“大陸法律”或“內地法律”就是兩個《基本法》所說的“全國性法律”,只是由于“一國兩制”的原因,沒有在港澳臺地區實施罷了。另外,在這里,“大陸”和“內地”顯然指同一個法域,但兩者是否可以不加區分地隨意使用呢?一般來說,在與香港和澳門對稱時,應使用“內地”;在與臺灣地區對稱時,通常使用“大陸”。我國政府的官方文件通常都是這樣處理的。
四
最后,還需要注意的是,一般來說在涉及港、澳、臺地區時,不能使用國際法上在主權國家之間使用的專門用語,如“司法協助”、“護照”、“文書認證”、“引渡”、“偷渡”等,可采用“司法互助”、“旅行證件”、“兩岸公證書使用”、“遺返”、“私渡”等替代。但對是否必須用“司法互助”代替“司法協助”,不同學者有不同看法。有學者主張應專門設定“司法互助”一詞來指代“在中國范圍不同法域之間的司法合作(協調與幫助)行為”,進而與發生在國際法主體之間的“司法協助”相區分。作出這一區分意在揭示兩個概念的實質不同:(1)主體不同;(2)發生場域不同;(3)適用的原則和規則不同。有的學者則指出,“從‘司法協助’一詞的歷史起源看,這一概念最初表達的是一國內各法域之間的司法合作關系,當國家間司法合作成為必要后才延伸適用于表述國際司法合作活動。因此,應該說該詞與主權之間并不存在對應性關系。”另外,美國及加拿大等國在司法實踐中,將本國國內各州或各省之間司法合作活動和國家間司法合作活動,統稱為“司法協助”,這也說明“司法協助”并非主權國家之間司法合作的專門用語。因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在我們論及中國內部四個法域之間的司法合作活動時,并不一定非要回避“司法協助”這個用語,但為了不引起誤解,應前置“中國區際”這個限定詞。
參考文獻:
[1]時延安,中國區際刑法概念與基本體系[J].南部學壇,2006(2)
[2]肖建華,中國區際民事司法協助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