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新,男,滿族,一級作家,一九六三年冬月生于遼寧興城,出版及發表長篇小說《老灘》等8部,在《當代》、《十月》等文學期刊發表中短小說百余篇,作品多次被《小說月報》、《小說選刊》、《新華文摘》等轉載,多次獲得遼寧文學獎。獲得過全國“駿馬獎”、遼寧優秀青年作家獎。現供職于遼寧葫蘆島市文聯。
一個人感動幾個人并不難,難的是感動成千上萬的人。
一個人做幾點奉獻并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只做奉獻,不去索取。
一個人得到幾許贊譽并不難,難的是眾口一詞的贊譽,沒有雜音。
郭明義,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鞍鋼生產第一線上的技術管理員。三十年了,無論在哪個崗位,他都是先進,都是典型,可他從沒有大紅大紫過。他珍惜榮譽,卻從來不去追求名利。他熱愛身邊所有的人,卻從不圖一絲一毫的回報。他淡泊明志,一切順其自然,腳踏實地做好每一件事兒。他注重今天在做些什么,明天準備干些什么,從不把自己留在昨天。
有人說郭明義把好人做到了家;有人說郭明義把雷鋒的生命延長了;有人說郭明義就是一面流動的黨旗;也有人說,郭明義的身上,體現著一種民族精神與民族美德。他身邊的工友對他的評價是:熱血丹心鑄大愛;胡錦濤總書記讀過他的事跡,稱贊他是:助人為樂的道德模范。
郭明義,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名字,而是無私奉獻的象征。現在,就讓我們走進郭明義的成長歷程,品味著他如何歷經時間的考驗,成長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平凡而又偉大的人。
第一章接過雷鋒的槍
郭明義沒有想到,自己會和雷鋒有如此之多的相像之處。
1976年底,剛滿18周歲的郭明義,實現了小時候的愿望,被批準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成為一名光榮的戰士,介紹郭明義入伍的是當時的鞍山軍分區副政委余新元。也許是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這位當年介紹雷鋒入伍的老紅軍,又把后來新時期的雷鋒——郭明義送到了革命的大熔爐。
郭明義的父親郭洪俊與余新元是好朋友,一次交談中,他向余新元訴說了兒子心愿,余新元說:“老郭,你的兒子想當兵,這是件好事,部隊需要這樣有志向的好孩子,我一定幫忙積極推薦。”正是老紅軍余新元的幫助,郭明義才邁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步。
轉過年來的一月,鞍山火車站廣場,在一片鑼鼓聲中,來自鞍鋼的200多名新兵正在舉行莊嚴的出發儀式。郭明義作為新兵代表,健步走上講臺,他沒有羞澀,沒有拘謹,只有激情與流暢,手中的講演稿他居然一眼未看,新兵們感到驚訝,首長們感到欣慰。
迎接新兵的列車緩緩開動了,新兵們又一次感到驚訝的是,幫列車員打掃車廂,為新兵倒熱水的就是剛才發言的來自于齊大山的郭明義。
歷史就是這樣驚人的相似,當年的雷鋒也是從鞍鐵入伍,也是從鞍山火車站出發,也是代表新兵發言,也是列車行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車。
更巧合的是,他們當的都是汽車兵,不同的是,雷鋒在遼寧的撫順,郭明義在黑龍江省牡丹江市的海林。
既然是汽車連,學習開車技術那是理所應當,新兵們誰不想學?可入伍的第一年,郭明義沒能摸上方向盤,被分配到炊事班。班里的新兵們思想很不穩定,有人很消極,有人很消沉,只有郭明義看得很平淡,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汽車可以不開,飯不能不吃。一慣喜歡用行動感化別人的郭明義,依然用行動感化這些剛剛熟悉的戰友。
那時,部隊的伙食標準還不高,粗細糧要合理搭配,連隊每天早上要喝玉米■子粥。但大■子又堅又硬,很難熬開,吃下去又不好消化,常常有的戰友為此犯了胃病。怎樣把■子粥做得好吃?郭明義動起了腦筋。對于玉米,郭明義有著很深的感情。困難時期,父親舍不得多吃一口,把省下來的玉米面粥,喂給他吃。小時候家庭困難,玉米是家里的主要糧食,母親心靈手巧,能把玉米做出好多風味。
為了讓戰友吃得好,他悄悄地寫信給母親,向母親討教,如何把■子粥做得好吃。從母親那取來真經后,他每天很早很早地起床,用清水將大■子泡軟,再花上幾個小時熬大■子粥,熬得又軟又粘又可口,比細糧還好吃。從此,戰友們喜歡上了早餐,都想多喝一碗郭明義熬出的大■子粥。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郭明義養成了每天早上四點鐘起床的習慣。
許多年過后,郭明義寫過兩篇散文,一篇是“母親的玉米餅”,另一篇是“父愛如春”,他把對父母的愛與對玉米的感情融為了一體。
一年過后,郭明義不再是新兵了,和雷鋒一樣,成了真正的汽車兵,他的“釘子”精神和雷鋒又是驚人的相似。
那段日子,寫筆記,記心得,讀名著,是郭明義的日常習慣。掌握汽車原理,熟練駕駛技術,是郭明義的主攻方向。畢竟比別的戰士學得晚,他拿出了干啥都要最出色的勁頭。白天的時間不夠用,夜里熄燈號響了,他在被窩里打著手電,學習駕駛技術方面的知識。當時的連指導員康玉久發現了這個秘密,卻不忍心批評他,他喜歡帶這樣的兵。
沒多久,他不但駕駛技術過硬,還能憑著記憶熟練地把汽車電路圖畫下來,聽聲音就能判斷出汽車的故障在哪兒。這般本事,老司機也要修煉好幾年,郭明義卻僅用了幾個月的時間。1980年,在汽車教員大比武活動中,他拿下了理論考試和實際操作兩個第一名。
有人問他,這里有什么竅門,他卻一時回答不出來。是啊,竅門是什么呢?他覺得,他是靠一股激情來學習的,而他的激情來自于哪里呢?他所在的連隊,是沈陽軍區23軍67師201團1營1連,是具有光榮傳統,參加過抗美援朝上甘嶺戰役、丁字山戰役的英雄連隊,被稱為“鋼鐵英雄連”。在連史陳列館里,一面面被鮮血染紅的旗幟,一件件英雄留下的遺物,讓他熱淚盈眶,既然是這個連隊的戰士,就不能給英雄們丟臉。還有部隊所在的地區,也是英雄楊子榮安息的地方,他時常徜徉于楊子榮的墓前,浮想聯翩。我們生長在和平環境里,本身就是幸福,祭奠英烈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生命更有價值。這就是他為自己總結出的竅門。
許多年過后,郭明義的兩篇回憶部隊生活的散文,不經意間記錄下了他的心路歷程。
服役期間,郭明義把汽車當成自己的伴侶,擦得一塵不染,維護得精益求精,駕駛時更是小心呵護,他的車從沒出現過大的故障,更沒出過事故。物資送到時,他既是駕駛員,又是裝卸工,忙前忙后,一刻不停,令在場的人無不感動,稱贊他,這個小伙子,眼里有活兒。所以,首長對他特別放心,總是讓他單飛,派他出去支援地方建設。
當然,郭明義和雷鋒最為相似的,還是助人為樂。
冬天,部隊駐地異常寒冷。每天早上,郭明義第一個起床,頂著寒風外出挑水。地面結冰,腳下打滑,扁擔上的水桶不停地擺動,濺出來的水在衣服上結成冰,進屋的時候,他已經成了冰人。缸里的水滿了,他又忙著砍柴、生爐子、燒水,只為了能讓戰友們起床后馬上就用上熱水。自己班里忙完了,他又到別的班,常常是全排的雜事讓他一個人包了。
寒冷,不僅僅是上天對大自然的磨練,更是對軍人品質的磨練。執行戰備機動任務,時常選擇最寒冷的日子。一次執行運送物資任務,途中車隊里的一名戰友駕駛的車,橫拉桿脫落了,駕駛室外,零下40度,滴水成冰,維修成了大問題。郭明義二話沒說,跳下車去,爬到戰友的車底下,過去幫助搶修。車下狹窄,40多分鐘的搶修時間里,不能穿厚重的衣服,不能戴厚厚的棉手套,凍得渾身打顫也得咬牙忍著。等到車修好時,他的耳朵鉆心地疼,到了目的地,經醫生檢查,確診耳朵嚴重凍傷,甚至影響到了一只耳朵的耳膜,至今,他的那只耳朵聽力還明顯的不行。
每當遇到戰友的車出了故障,或者是拋錨了,總能看到他第一個跑去,幫助推車、修車。一次,戰友駕駛的車行駛在冰雪路面上,滑得無法行走,他脫下大衣,墊到車輪下,等到車正常行駛了,他的大衣已經被碾得支離破碎。
部隊中有新兵為老兵服務的傳統。五年服役期,無論當新兵,還是當老兵,郭明義始終如一地為班里所有的戰士服務,為大家洗衣服、打水、做被,很多人都覺得他這樣做有些傻氣。部隊當時的被子都是自己洗、自己做,郭明義看到許多新兵不會做,就主動為他們做好。一旦別人對他做出點啥,他要感恩一輩子。一天,輪到他站崗,由于白天太辛苦誤了崗,排長不忍心叫醒他,就替他站了一次崗。回想起這段經歷,他總是覺得愧疚,30年過去了,他還念念不忘,寫了一篇《想念排長》的散文,刊登在礦業公司的報紙上。
入伍五年,郭明義五次獲得嘉獎,被評為全師“學雷鋒標兵”。
1980年6月12日,郭明義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78年12月汽訓隊給郭明義的鑒定中寫到:郭明義在各項工作中以雷鋒為榜樣……全心全意為同志們服務,保持和發揚了艱苦樸素和艱苦奮斗的光榮傳統。
1981年10月15日,連黨支部給郭明義的技術鑒定中寫到:……郭明義刻苦鉆研技術,駕駛作風正派,在業務考核中成績優良,在復雜情況下能單獨完成任務,并多次受到上級領導和用車單位的表揚和好評,行車幾年來無事故,為部隊建設做出了一定貢獻。
1979年3月,郭明義在廣播中聽到云南普洱地區發生了6.8級地震,財產損失很大,又有人員傷亡,他柔弱的心腸受不了,眼淚流了下來,馬上把自己入伍以來積攢的100多元津貼,全部寄給了災區。從此,為災區、為貧困人員捐款的善舉,他再也沒有停歇下來。
30多年來,無論走到哪里、從事什么工作,郭明義都始終保持著革命戰士的光榮傳統。他在回憶部隊工作生活時寫到:“長期的部隊生活,鍛煉了自己……我感到,人活著,就要努力奮斗;人活著,就要為他人多謀福利。這樣才使得生命有價值、有意義。”
不久前,當年所在部隊的首長來鞍鋼看望他,歷數他在部隊所獲得的嘉獎,所做過的好事,他似乎忘記了這些,反問首長:“有這么多嗎?”首長是在檔案里提取到的準確數據,當然不會錯。
郭明義一笑,回答道:“誰都不能天天扛著榮譽過日子,榮譽屬于快樂,屬于昨天。”
第二章崗位就是命根子
1982年1月,郭明義履行完了軍人的義務,復員到鞍鋼集團礦業公司齊大山鐵礦,成為一名大型生產汽車司機。人回來了,在部隊里養成的良好作風,也被他帶了回來。
1983年初,郭明義創造了單車年產的最高記錄。
同年五月,郭明義被評為鞍鋼青年精神文明建設先進個人。
1984年,郭明義被推選為車間團支部書記,所帶領的“青年號”T20運輸車隊,車頭鑲著團徽,收工回來,整輛車沖刷得拿白手套都摸不出灰塵。一年后,他所在的團支部就成為了全礦的標桿團支部。
同年四月,郭明義參加了人事部組織的全國統一錄用干部考試,并順利通過,身份由一線工人轉為機關干部。
正是因為郭明義出色的工作表現,單位同意他參加成人高考。1985年12月,他被鞍山市委黨校大專班錄取,脫產并免費學習兩年。
1987年郭明義畢業后,被調入齊大山礦黨委宣傳部,任理論教育干事。辦礦長培訓班時,這些基層的領導,底子薄,理論基礎差,怎么才能讓大家聽得懂,學得透?他很費了一番心思,從《通俗哲學》這本書入手,把理論揉進大家平時摸得著、看得見的實際生活,既生動活潑,又能活學活用,把課給講活了。大家都說,聽郭明義講課,是一種享受。這一年,他撰寫的黨課教案,在礦山公司的評比中獲得一等獎。
復員五年來,郭明義一直是順風順水,無論給他什么工作,都干得最出色,他在齊礦的人氣和影響與日俱增。有人猜測: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郭明義前途無量啊,早晚是礦領導。
然而,1988年6月,郭明義的命運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按照上邊的統一精神,齊礦的政工系統被大幅精簡,黨委宣傳部被撤銷。雖然大家都認可郭明義的業務能力和綜合素養,但由于他年紀最小,來宣傳部工作最晚,也被排在二十多名分流人員之內。
對于一般人來說,很難承受這樣大的打擊,郭明義內心雖有波瀾,卻挺了過來。分流不等于失去工作,只要有活兒干,就是快樂的事兒,無論干啥,都能干得最好,那才是真本事。
分流的人員集中在礦內的勞務市場參加培訓,大家的情緒波動很大,誰還有心培訓?有人哭有人鬧,有人尋死上吊,有人躍躍欲試要跳樓。只有郭明義,有板有眼地把培訓當回事兒,無論理論還是實際操作,都非常上心。有人說他真是沒心沒肺呀,都啥時候了,就差被人攆家去了,培訓有個屁用。
郭明義很平靜,他勸著大家,咱這是二樓,跳下去也摔不死,遭罪的還是咱自己,樓上是高,可樓下踏實,只不過是換了個活法兒,為啥不活得更好,活得更有意義呢,非得和自己過不去?
當時,齊礦工人張毓春也被安排到勞務市場。二十出頭的張毓春怎么也想不通,拿起兩把菜刀要去找礦長理論。郭明義和他是鄰居,聽說后馬上趕到他的家中,多次做他的思想工作,使張毓春放棄了極端的念頭。郭明義在勞務大隊帶領大家勞動期間,張毓春表現非常積極,被提前安排上崗工作。
看到礦里最“冤枉”、最有前途的郭明義都那么安靜,大家也都不再鬧了。暫短的培訓結束了,礦領導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許多同志放下了沉重的思想包袱,選擇了新的崗位。
礦領導征求郭明義的意見,問他是否愿意到基層車間工作。郭明義馬上表態,只有干不了的人,沒有干不了的工作,到哪兒都沒問題。
就這樣,郭明義被精簡到機動車間擔任統計員兼人事員。
面對著陌生的工作,郭明義照樣干得出色,他說,人不管干什么,都得投入,越小的事兒,越能看出大品質,人來到這個世上,是來做事的,不是當官的,做事兒不分官大官小,不想做事,官兒當得再大,能有什么用?
期間,他撰寫了一百多篇新聞稿件,及時地把機動車間的工作報導了出去,把大家的工作熱情調動起來。至于統計工作呢,自然精準無誤。1991年,他參加了統計員全國統考,是當時礦山公司唯一獲得資質證書的人。
后來,有人說,這個崗位男同志不太適合,換個女同志吧。郭明義二話沒說,讓出了崗位,轉到了生產科的生產技術室。
1992年,國家“七五”重點建設項目——齊礦擴建工程進入開工準備階段,人才問題便迫在眉睫了,尤其是懂英語的人才。礦山擴建工程,需要引進世界上最先進的礦山設備,需要和外方技術人員直接溝通,沒有人才意味著沒法溝通。
就這樣,熱愛學習的郭明義被領導納入了視野。郭明義自學英語十年了,這一次好鋼還得用在刀刃上。于是,他就被派到鋼鐵學院英語強化班進行為期一年的強化學習。
班級里,郭明義是年紀最大,進步也是最快,當然,也是最用功的學員。學好英語,沒有太多的竅門,必須下苦功夫反反復復地背,還要營造出一個語言環境,鍛煉口語,所以,他盡最大可能和外教交流,甚至把外教請到鞍鋼,一起生活。到1993年結業時,他的口語和書面翻譯能力,已經能夠熟練地與外方人員交流。
此后,郭明義在齊礦擴建工程辦公室英文翻譯的崗位上,一干就是三整年。
所謂的英文翻譯,就是現場組裝33臺載重量154噸生產汽車——電動輪時,他在一旁為與來自于美國、加拿大等國的生產廠商派來的外方人員進行語言溝通。礦山設備術語成堆,對于靠自學,靠僅一年的英語強化的郭明義來說,可想而知,難度該有多大?可現場有外國人,有大量的說明書,有其他的翻譯人員,這也是提高他語言能力的好機會。
每一天,郭明義都是披著星星來到現場,走的時候,晚霞早就消失了。要知道,電動輪每輛價值都在一千多萬,組裝時,絲毫的差錯就會帶來不小的損失。早來晚走,翻譯之余,他是在現場利用自己所學的英語,研究電動輪的構造與原理,這里面,除了敬業精神,還有更深層次的內涵,他要管一管“閑事”,為礦山把住組裝質量,為國家看守財富。
郭明義的敬業精神感動了外方人員,他們認為郭明義是最值得信賴的合作伙伴。見此情景,領導又讓他兼任外方人員的司機。只要他們有事,郭明義24小時隨叫隨到。
三年的時間,日久生情,外方工程技術人員感謝郭明義對他們的照顧,在工作以外的時間里出車的時候,多次要給他幾美元的小費作為酬勞,對于當時月工資200多元的郭明義來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啊。可是,他不能要,這不是錢的問題,他雖然服務于外國工程技術人員,卻不比他們低氣,他在守護自己的尊嚴。
這期間,鞍鋼的經營臨時出現資金困難,當月工資沒有發,一名外方人員拿出厚厚的一筆錢,私下里送給郭明義,幫助他的生活,他毫不猶豫地推辭掉了。外方技術人員總是覺得欠他的,經常提出要單獨邀請他到飯店吃飯,可他從沒去過。可是,來自澳大利亞的艾倫得知他到市希望辦為失學兒童捐款,要跟他一塊兒去時,他帶著外國朋友,愉快地去了,還幫助艾倫為兩名岫巖的孩子捐了款。
郭明義就是通過這些小事,讓外方技術人員感受到中國人有志氣,有感情,有愛心。
美國猶格里德公司澳大利亞售后技術服務部中國區總管,喜歡上了郭明義,對郭明義的敬業精神、技術能力和高尚品格非常贊賞,非常渴望自己的公司擁有這樣的一名員工,兩次勸郭明義到他所在的中國區工作,并承諾可以拿到比他當時每月收入高6到7倍的工資。
郭明義不為所動,很明確地表示:“我現在干得挺好,我對自己的企業有感情,對企業的發展有信心。”
總管豎起拇指,鞍鋼擁有這樣的員工,騰飛那是注定的事。
感情歸感情,合作歸合作,在原則問題上郭明義卻一點也不讓步。雖然電動輪的進口備件質量檢驗不歸他管。可每一次對著備件做中文翻譯時,他都認真檢查,發現問題,馬上糾正。
一次,電動輪汽車組裝完成后,運轉了起來,郭明義聽到聲音有些不對,馬上讓司機停車,他要進行檢查。他只是一名翻譯,沒有質檢的權限,他卻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頭一次失掉風度,和外方技術人員大喊大叫起來。
一般來說,電動輪經過調試,投入運轉后,外方技術人員便認為大功告成,不再對質量問題負責了。面對郭明義的大吼大叫,他們也強硬起來,硬是說,你們自己使用壞了。
郭明義不服輸,他要抓到第一手證據,證明設備質量不過關,有問題。他脫掉衣服,鉆進窄小的電機箱子里,一項一項地檢查,拍照里面每一項英文說明,掌握住第一手證據。從里面爬出來,他寫出中英文說明,通過礦里和外國技術人員據理力爭,終于用事實說服他們。
五臺電動輪汽車都有同樣的質量問題,郭明義多出一只耳朵聽,多管一件“閑”事,就讓礦里獲得10萬美元的賠償。
33臺電動輪全部組裝完成了,外國技術人員就要離開,他們沒有因為郭明義執著地讓他們賠償而傷了感情,反倒不停地稱贊他,還贈送他一塊價值一千多塊錢的手表,以示紀念。這一次,無論他怎樣推卻,都沒能推卻掉。捧著手表,他總覺得心里不安,直到把這塊手表送給了上級紀檢部門,他才了卻了一樁心事。
電動輪汽車對采場公路的要求很挑剔,路要平坦,坡度要緩,彎路的角度要適合,一旦這個龐然大物發生了側翻,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煩。為此,澳大利亞的礦山為電動輪汽車專修了一條柏油公路。我們礦山,礦石品位沒有人家的高,剝巖的工程量又特別大,幾乎是三比一,沒有修柏油路的可能,土路的維護便提上了日程,要把土路鋪得平平展展,沒有一名責任心極強專業技術干部,那是萬萬不能的,莫說是一輛電動輪出了問題,就是上千萬的損失,就是輪胎磨損了,起碼要花上幾十萬來換,還要影響生產進度。由誰來主管采場公路的設計、建設和管護工作?
齊礦的領導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郭明義。
這是個十分重要的崗位,亦是個異常艱苦的崗位,而郭明義剛剛完成的工作,又是那樣的出色,送他到這個崗位,總有讓好人吃虧的感覺。
沒想到,找郭明義談話,異常的順利,非常愉快地接受了,他說:“我只有一個女兒,現在,又多了33個孩子,它們都是我的心頭肉。”從此,他撲在了這個崗位上,一干就是15年。
在齊大山這座亞洲最大的鐵礦山的采場里,無論春夏秋冬,無論雨雪冰霜,每天早上五點四十分,有一個身影總會像時鐘一樣準時站到這里。在這個全長43公里,段高在66米到 -135 米、高差在200多米的作業平臺之間,這個身影每天至少步行10公里。15年里,這個身影走過的路程長達6萬公里,相當于四次長征的里程。
這個身影就是把采場當成自己生命的郭明義。
每天早晨四點多,郭明義就起床了,吃完妻子孫秀英做的早餐,五點整,他從家里準時出發,步行四十分鐘,來到采場。采場40余公里的道路,都是盤山道,一圈一圈地盤旋下去。從進入采場,深入到采場的底部,郭明義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毛毛道,順著毛毛道,他直接走到關鍵的路段,發現問題,遙控值夜班的職工,馬上過來,進行搶修。
八點鐘,白班職工到崗后,他集中指導全采場道路的整修。因為礦山生產常常躲峰限電,下午和夜里是生產的高峰期,他幾乎每天都是和職工搶在下午一點鐘之前,把道路修好后才能吃午飯。下午,他還要在采場主要道路上,再步行檢查一遍,仔細觀測每一處道路的平整度、坡度和寬度,然后趕回辦公室制定下一步修路計劃。然而,由于齊礦采場生產壓力大,采場道路調整特別頻繁,一有會戰,他常常要在現場工作到天黑,才能回機關的辦公室,回家就更晚了。
步行每天提前兩小時到達采場,并始終如一地堅持15年,僅靠這一點,齊礦的職工們沒有一個不佩服的。大家談起這件事時,都互相問,要是讓你每天提前兩個小時上班,能堅持多長時間?有的回答,能堅持三五天,有的說半個月,有的說一個月。沒有誰敢說自己能堅持半年的。特別是大冬天里,連早起十分鐘都不愿意。可郭明義硬是在這條孤獨寂寞的路途上,連續走了15年。沒有強烈的敬業精神和頑強的意志品質,是根本無法做到的。
很難想象,這5000多天他是怎樣堅持下來的。況且,越是疾風暴雨,越是大雪漫天,修路的任務就越繁重,郭明義比平時來得還要早。同志們多次問過他,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卻輕描淡寫地說:“沒什么,習慣了,不早點來看看采場道路的情況,我的心里不踏實。我來了,也能給現場的夜班職工們鼓鼓勁,讓大家爭取在交班前多搶點活兒。”
如果不到采場,別人很難理解郭明義在工作中的艱辛與付出。
露天采場里沒有任何遮擋,由于礦山的作業平臺都是邊形成、邊生產、邊消失,不能建固定的休息室。因此,無論是突降暴雨、暴雪,還是大風刮得人睜不開眼睛,想找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而且越是天氣惡劣,采場道路維修就越不能停。
深凹下去的采場,形成了特殊的氣候,冬天時比外面低五度,夏天時比外面高十度。修路的職工都駕駛各種車輛,駕駛室內有冷熱風。而郭明義卻每天在或寒風刺骨或熱如桑拿的環境中,工作十個小時以上。每到夏天,臉上都要多次曬暴皮;冬天時,耳朵經常被凍傷。可這么多年來,誰也沒有見他叫過一聲苦,說過一句疼。
工友們心疼他,讓他到車上來,冬天暖一暖,夏天涼一涼,可他說啥也不肯,他說,上面太高,沒法看清路面的平整度。是啊,即使在路面上行走時,他也是經常蹲下身子,嚴格地審視著路面。
今年七月的一個桑拿天,新華社記者到現場采訪郭明義,不到十分鐘,記者就中暑暈過去了。四十多度的高溫,空曠的采場里,太陽曬得人無處躲無處藏,常人誰能受得了。郭明義卻在這樣的環境里,每天堅守著十幾個小時。當然,他也不是鐵打的人,身體再結實,也有受不了的時候,酷暑難奈的時候,汗水都被太陽烤干了,他也會承受不住。修路作業區推土機司機單錫純回憶說,看到郭師傅中暑暈倒至少有三次。
齊礦的電動輪汽車都是龐然大物。最大的每臺自重100多噸,載重量195噸,輪胎直徑近4米,整車高度近6米。這些車都有15米左右的■望死角。別說是普通人,就是30噸的翻斗車,都沒有它的車轱轆高。
在國內礦山企業,曾發生了電動輪碾壓面包車、小貨車,造成群死群傷后而電動輪司機卻沒有任何察覺的惡性事故。而郭明義身邊,平路機、翻斗車、推土機等修路機具和大型礦用電動輪在他身邊每天都要有幾百次往來穿梭,這還不包括隱藏著的山體滑坡,在這里工作,隨時都可能面臨著意想不到的危險。
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他從37歲時開始干起,如今已奮戰到52歲了。15年里,他從未有過離開這一艱苦崗位的念頭。而且,當領導考慮到他年齡大了,想給他調換一個相對輕松的崗位時,他都謝絕了。他說:“這些公路,是維系礦山生產的‘血管’,我必須讓它平整,干凈,暢通。”
就這樣,15年過去了,家里的事他推給妻子和親屬辦,同事朋友親戚辦喜事兒,他錢到了人卻不去,無論什么事兒,都無法阻擋他堅定而匆忙的步履。僅義務奉獻的工作日,就達1900多個,15年相當于多干了5年的工作量。
郭明義把采場公路比成“血管”,那是再貼切不過的了。而這些公路,每年承載著5000多萬噸采剝總量、1500多萬噸鐵礦石的轉運和輸出任務。一旦“血管”阻塞或斷裂,不僅給礦山生產帶來致命的影響,而且將造成嚴重的經濟損失。即使“血管”中有雜質,他也絕對不允許,“雜質”會過多地消耗電動輪的能量,增加輪胎的磨損程度,減少電動輪的使用壽命,更會降低電動輪和電鏟的作業效率。更換195電動輪的一個輪胎,就要一百萬元,一輛電鏟車的價值,高達一個億。龐然大物的現代化礦山設備,似乎對路面的要求不怎么苛刻,可視崗位為生命的郭明義,卻苛刻得很,他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守護著采場公路。
多年來郭明義摸索出了一套科學管理的辦法。通過對現場細致的觀測、記錄,借鑒國內外大型礦山企業公路管理的新理念、新技術和新工藝,采場公路管理的技術、工藝等進行了大膽的實踐和創新,制定出了《公路、支線、鏟窩維護技術標準與考核辦法》、《采場星級公路達標標準與工作流程》等技術標準和工作制度,填補了礦業公司采場公路建設上的多項技術空白,其中星級公路達10多公里,達標合格率為98%以上。
為了擦亮眼睛,確保“血管”暢通,郭明義確實是豁出命來干。
修路車間公路管理員高森山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2006年7月的一個夜晚,天降暴雨,一條白天剛剛鋪好的坡道在暴雨的沖刷下出現了險情。下半夜一點,正在值夜班的高森山接到電話后,立即趕到現場,等待從礦機關樓趕來的郭明義。他望著采場公路心想,以往郭明義都是走這條路,遇到有急活,就會翻山坡抄近路過來,今天下這么大的雨,這個山坡沒法翻。正想著,他忽然看到郭明義冒著摔傷、滾落的危險,從高差90多米、傾角45度的近路翻山過來,一下子心像被某種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他說:“當時郭明義渾身是泥,雨順著頭發往嘴里淌,把腳都磨破了,卻還像沒事兒似的沖我喊‘抓緊時間修路’。我真是再也控制不住,當時就掉眼淚了……”在郭明義的感召下,現場的十余名同志干勁十足,一個小時后這條公路就修好了。
2007年3月4日,鞍山遭遇了50年一遇的暴風雪。望著漫天大雪,郭明義十分著急。下半夜兩點鐘,他就從家里出發往采場走。路上的積雪沒過膝蓋,走著走著就掉進沒腰深的積雪坑。他幾乎是手腳并用著第一個趕到采場。從早晨四點半開始組織職工除雪,一直干到晚上六點多,采場主干線公路全部恢復生產后,他才下山。
2008年2月份,被稱為“亞洲第一移”的齊礦破碎站下移工程開始了,礦里要求12個小時內修好皮帶下面的路。很多同志不了解破碎站下移的難度,形象點說,就是將一座高20多米、寬15米、重900多噸的鋼鐵建筑物用特種車輛托起來,通過公路下移到另一個平臺。如果路面稍有不平,就會造成破碎站側翻,不僅沒有任何機具能控制,而且會對周邊的人員、設備構成嚴重威脅。
當時,采場雪花飛舞,寒風刺骨,皮帶下面的礦石堆都凍住了,十分堅硬,路修得很慢。郭明義前一天患上了重感冒,但從早上五點一直到后半夜兩點,他一直站在現場監督指導。同志們見他渾身顫抖,多次勸他下山,他卻堅決不肯。路修好時,他累得連站都站不住了,是兩名同志攙扶著,將他送回家。早晨天沒亮,他又準時出現在采場上,僅僅休息了三小時。
幾年來,齊礦一直名列全國同行業電鏟效率、生產汽車效率第一名,創兩項中國企業新紀錄。僅2009年,齊礦通過節能降耗創效3600多萬元。這些成績的取得,同郭明義的科學管理、全力付出以及他產生的示范作用密不可分。
人緣好,脾氣暴,這是工友們對郭明義的評價。
本來,這是一對矛盾的性格,怎么在郭明義身上融為了一體。人緣是郭明義對工友們的感情,脾氣是郭明義對工作的態度,他把人情和工作分得一清二楚。感情再好,工作不到位,那就等著老郭劈頭蓋臉地收拾吧。
一次,一名老推土機司機,在平整電鏟作業面時,施工質量沒有達到標準,郭明義要他重新施工。這名老工人非常不服氣,從設備上走下來與郭明義理論,并在氣頭上說要打郭明義。郭明義說:“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工作質量差是大家都看到的,必須按照標準重新施工。”老工人見他如此較真,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也就氣餒了,回去返工了。這名老工人退休時,郭明義把自己省下的工作服、勞動鞋、雨靴等都送給了他,并說:“您家在農村住,這些東西以后能用上。”多年以后,老工人遇到工友時,還經常打聽郭明義的情況,并通過工友向郭明義問好。
還有一次,平整道路施工結束時,已過了中午十二點,郭明義經過測量發現路面的平整度只是接近,而未達標,就堅決不讓收工、不予簽證。修路作業區的一名現場負責人對此有些不滿,郭明義來了犟脾氣,堅決不同意,直至說服了大家返工重修,直到達標為止。
凡涉及施工質量,郭明義就是黑臉包公,甚至連主管他的領導也敢頂,一次,生產廠長讓他不要和施工隊過于斤斤計較,他張嘴就讓自己的頂頭上司“閉嘴”,弄得人家好下不來臺。
近年來,由于鐵礦石價格大幅上漲,許多不法分子都把盜搶礦石作為生財之道。而齊礦采場又與鞍山、遼陽的多個村子接壤,守護任務非常艱巨。
2007年,礦業公司開展了聲勢浩大的礦產資源保衛戰。齊礦成立了兩個護礦隊,每天晚上在采場巡邏。郭明義主動報名參加。每次巡邏時發現異常情況,他都沖在最前面。即使是面對多名持刀歹徒的威脅,也從不退縮。
6月的一天早晨五點多鐘,來到采場的郭明義快走到溝底時,發現兩個不法分子正在偷盜柴油。他大喝一聲,一邊喊一邊往前沖,兩個歹徒嚇得想開車逃跑,他一個箭步沖上去擋住了去路,并大聲說:“要跑,除非從我的身上壓過去。”兩個歹徒一看真是遇到了不怕死的人,丟下車輛和柴油后,慌忙逃跑。
第三章獻了一切還獻什么
現在,我們用一組數據說話吧。
1990年以來,郭明義堅持20年無償獻血,累計獻血6萬毫升,相當于自身總血量的10倍。
1994年以來,郭明義為希望工程、身邊工友和災區群眾捐款12萬元,先后資助了180多名特困生,而自己的家中卻幾乎一貧如洗。
2006年以來,郭明義8次發起捐獻造血干細胞的倡議,有1700多名礦業職工參與。
2007年以來,郭明義7次發起無償獻血的倡議,共有600多名礦業職工參與,累計獻血15萬毫升。
2008年以來,郭明義發起的希望工程捐資助學活動,已有2800多名礦業職工參與,資助特困生1000多名,捐款近40萬元。
2009年以來,郭明義發起成立的遺體(器官)捐獻志愿者俱樂部,已有200多名礦業職工和社會人士參與,是目前國內參與人數最多的遺體(器官)捐獻志愿者俱樂部。
有人總結,郭明義有四獻:獻血、獻工、獻錢物、獻遺體。這四獻,幾乎是獻出了一個人的一切。郭明義卻說,其實我只獻出了一個字,那就是——愛。
在采場幾個車間交叉著在一起工作,無論哪個車間的工友,都奉郭明義為不是領導的領導,不是工會主席的主席,大家有事找他商量,有困難找他幫助。同齡人稱他郭師傅,比他年輕的稱他郭大哥,青年人稱他郭叔叔,所有的稱呼,都是那么親切。他把大家聚起來的時候,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大家離開采場,每個人都成了天宇間閃閃發光的星星。
郭明義之所以有如此的凝聚力,是源于他人格的力量,源于那個最簡單的——愛。
如果你親臨他的工作場所,每一天都會被這個字感動。采場里,每一位工友,不論是在高高的電動輪汽車上駕駛,還是渺小地行走在地面,只要相逢,互相間都會敬一個自然卻又深沉的舉手禮,那是向對方打招呼,也是向對方問好。這種相互尊重的習慣,就是郭明義帶到采場來的,那是軍人的習慣,卻是工友們的樸素情感。
快樂工作,激情人生,是郭明義的一貫風格。每天清晨,郭明義趕到采場時,正是干了一夜的工友們最疲倦的時候,他一邊工作,一邊用對講機給大家解悶。郭明義的嗓子亮,很多個早晨,采場的對講機成了聽眾點播節目的傳聲筒,無論是點他的拿手歌“咱當兵的人”,還是點難度大的“青藏高原”,他都會有板有眼地給大家唱,有時,還把采場當成大舞臺,邊唱邊表演。
采場很空曠,每個作業面僅有一兩個人,除了駕駛著龐大的礦山設備,伴隨著轟鳴的機器聲,人的生活很枯燥,也很孤獨,甚至他們稱自己比勞改犯還孤獨。所以,他們特別渴望見到郭師傅,郭師傅能讓他們高興,能給他們解乏,能傾聽他們的心里話,能讓他們內心的寂寞得到釋放。工友們有什么心里疙瘩解不開,都找郭明義傾訴,大到幫助大齡青年找媳婦,小到和老婆吵架,他們都需要郭明義解心寬。有時,郭明義也用他擅長的文學給大家解悶,背頌“再別康橋”這樣的詩歌名篇,也會給工友們即興創作幾首詩。工友們有時沒聽夠,在對講機里喊:“郭師傅,你再來一個,我就多拉一車。”
多拉一車,就是效益,就是貢獻,這就是郭明義所要的回報。
郭明義對工友們的愛,超過了對自己的妻子女兒。妻子在醫院做病案統計工作,也是個優秀工作者,不用他操心;女兒呢,學習優秀,自立能力很強,更不用他去管,甚至女兒到南京上大學,他僅僅送到鞍山火車站。
可對工友的愛,郭明義卻是從細節上細心地去關心:大年初一,他不休息,依然早早地來到采場,給大家拜年,發糖果;工友們說累了,想抽支煙解解乏,他自己不抽煙,卻馬上去買;食堂送來的飯菜做得不好吃,他拿起工友的飯盒就去找礦領導;冬天里,誰的車輛擋風玻璃壞了,他立刻脫下自己的大衣,給工友披上;看到身邊的工友生活有困難,他總是傾盡全力去幫助,少的一二百元,多的上千元,先后資助過40多名工友;聽說工友郭啟濤家困難得電視都沒有,回到家,他馬上把電視抱過去,還說,女兒念書,我們不看電視;工友們工資福利待遇勞動保護出現了差錯,只要他知道,就用不著工友們去到礦里跑;外面修橋,通勤車進不來采場,影響了工作,他立刻跑出去協調。
筆者跟隨著郭明義,深入到采場時,工友們圍上筆者,爭先恐后地訴說郭師傅做過的好事,多得已經讓筆者手忙腳亂了。
1997年,齊礦開展了一次創星級公路會戰,可修路作業區只有20多人,任務非常吃緊,郭明義為了調動修路職工的積極性,向大家承諾,只要大家加班加點,超額完成每天的工作量,就天天請他們到飯店吃飯。十幾天里,大家每天都干到八九點鐘才收工,他每天都請大伙到飯店吃飯。大家認為,作為生產技術室的干部,老郭請吃飯,肯定能報銷。可過了很久才知道,當時他的妻子正在上海進修,而已經開始捐資助學的他,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十幾天里,為了請大伙吃飯,他在飯店賒了2000多元的賬。當時郭明義和妻子的月工資加在一起,還不足1000元。妻子學習回來后,把家中僅有的一點積蓄全都拿出來,替郭明義還了賬。
鞍鋼黨委副書記聞寶滿來慰問郭明義,看到他在采場里那么辛苦,當下決定,專門給他配備一輛皮卡,為工作用車。他當即就回絕了,他說:“那么多工人都坐通勤車,我不能要,有了車,增加花銷不算,離工友們就遠了,還影響我對路面的腳感。”然而,通往采場的兩次通勤車的調換,都與郭明義有關。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鞍鋼正是投資階段,還很困難,通勤車是東拼西湊的解放大卡車,上面沒有棚子,危險不說,還不能遮風擋雨,他建議給車做了篷子,可是,卡車運行沒多久,居然把輪胎跑飛了。這一次,他火了,反對繼續維修大卡車,找到了領導,直截了當地說,太容易發生群死群傷的事故了,這是違反勞動法的,出了意外,你們領導要負刑事責任的。聽了郭明義的建議,領導馬上把通勤車換成了大客車。大客車運行到了年限,上露天下露地,玻璃也沒有了,車幫一扯就開,這一次,為了改善大家的通勤環境,又是郭明義找的領導,換上了幾輛嶄新的中巴。
工友印有仲說:“郭師傅就是這樣的人,看你衣服破了沒法穿了,他寧愿光膀子,也要把衣服脫下來給你穿,他做的好事數都數不過來,我揀最近的說,8月5號下暴雨,高壓電纜被水淹了,我戴著絕緣手套,用鐵鉤子撈電纜,沒法打傘,郭師傅老遠就跑來了,給我撐傘,他卻渾身上下澆個精透。我很過意不去,他卻說他身體好,不怕雨澆。”
接受媒體采訪時,有記者問,是什么支撐你做了這么多好事?郭明義覺得這不應該是一個問題,他說:“做好事是一種習慣,就像吃飯。”
從這里,我們終于找到了一個答案,為什么郭明義號召獻血、獻造血干細胞、獻錢獻物獻愛心會一呼百應。人心都是肉長的,郭明義付出了這么多,鐵打的人都會有感覺了。工友高森山調侃地說:“我是鐵公雞,一毛不拔,可郭師傅讓我獻啥,我都獻,命都不要了。”
工友邊濤評價他,老郭真的和雷鋒有一拼。
工友張宏偉說,雷鋒咱們沒見過,郭師傅我們看到了。
工友徐萬飛說,郭叔跟咱和哥們兒差不多。
工友王兆權說,人人都像郭大哥,我們的世界該多美好啊。
1990年,齊礦號召職工參加義務獻血,郭明義第一個報了名。在血站里,他同很多初次獻血的同志一樣,非常緊張。第一針沒抽出血來,第二針才完成了獻血。
從此,他堅持每年獻血,逐漸由每年獻一次血,增加到每年義務獻血最高限額的兩次。在2004年之前,郭明義已經獻血8000多毫升。
無償獻血分為兩種,第一種是捐獻全血,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獻血。每個人每年最多只能獻兩次,每次最多獻400毫升。無償獻血的第二種是捐獻血小板,每次可抽取800毫升或1600毫升的血液,提取一個或兩個單位的血小板后再輸回體內。血小板可每月捐獻一次,每次均按無償獻血等量計算。
2005年,鞍山市中心血站引進血小板提取設備后,郭明義主動要求捐獻血小板。除中間獻過全血需等半年后才能再捐獻外,五年來每個月捐獻一次,從未間斷過,僅去年和前年,獻血量就達3萬多毫升。現在,在他辦公室的卷柜里,整整齊齊地摞著54本鮮紅的無償獻血證。
54本無償獻血證的背面,那是一條條被他挽救回來的鮮活生命。
2009年春節前的一天,郭明義正從采場下山準備吃午飯,突然接到血站的電話,問他能否提前捐獻血小板。他知道血小板保存期特別短,一般都是按照每月預約的捐獻時間采血,沒有重癥病人,血站不會打來這個電話。當時,天降暴雪,道路難行,出租車都怕出危險,不敢出車,郭明義跑出去很遠,才攔到了出租車,迅速趕到血站。
到了醫院才知道,一名臨產的孕婦患有嚴重溶血癥,急需輸入血小板。那時,郭明義早上五點到下午兩點水米未進,一般的情況下,不適宜獻血。為了挽救生命,他向醫生隱瞞下了這一事實,毫不猶豫,立即上機采血。血站的同志讓他獻一個單位的血小板,他堅決不肯。他說,還有孩子呢,兩條人命,寧可浪費點,也得保她們母子平安。當歷時1小時40分鐘的血小板采集結束時,疲憊的他在采血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他等來了醫院的電話,告訴他母子平安,他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后來,病人家屬找到他,要謝謝救命之恩,郭明義婉言推辭并再三說,這很平常,應該的。
一個體重75公斤的成年人,全身大約有6200毫升血液。二十年來,郭明義累計無償獻血已達6萬毫升,已經將10倍于自己的滿腔熱血全都獻了出去。按搶救一個病人需要輸血800毫升計算,至少挽救75名危重患者的生命。
郭明義血管里流出來的,不再是血了,而是溫暖四方的人間大愛。
郭明義不僅自己獻血,還向工友們宣傳無償獻血的知識,帶動身邊的人加入到無償獻血志愿者的行列。他拿著自己的各項指數均為健康的體檢報告向大家申明,獻血不但對身體無害,反而有益,能促進新陳代謝,能降低高血脂高血壓的發生。
2007年2月,鞍山市臨床用血告急,他在獻血時聽到后,就主動找到血站,要發起大規模無償獻血。他自己動手寫倡議書,面向工友們宣讀,在他的號召下,3月2日,齊礦和礦業設備檢修協力中心等單位的100多名干部職工參加了這次無償獻血。他經常去給特困生匯款的齊大山郵局的全體職工和許多了解他事跡的社區居民,還有在他經常去復印特困孩子資料的復印社里打工的小女孩等30余人,受郭明義的感召也聞訊趕來捐獻了自己的血液。中心血站的工作人員沒想到一下子能來100多人,有些措手不及,體檢表都差點沒夠,采血車就出動了三臺。他們說,一個由個人自發組織的無償獻血活動能來那么多人,以前沒見過,當時有很多職工是剛下夜班,干了一宿活兒趕來的,他們都很感動。這一次,血站采集血液2萬多毫升。
郭明義的工友高森山說:“以前給補助費,我都擔心影響健康不愿意獻血。現在沒有補助,我卻獻好幾次了,就是被郭明義這種精神所感動的。”在采場工作的一名農民工說:“我當了幾年兵都沒獻過血。這兩年獻了三次血,我就是沖著郭明義去的。”推土機司機馬文昌已無償獻血6次,并成為捐獻造血干細胞、捐獻遺體(器官)的志愿者,他說:“我們的愛心,都是被郭明義激發出來的。”
2008年6月,為北京奧運會備血期間,郭明義又發動了30多名職工到鞍山市中心血站獻血,并獲得了鞍山市首批“奧運生命”獎章。
2008年11月,郭明義發起成立了鞍山市第一支無償獻血志愿者服務隊,并被推選為隊長。
2010年2月1日,郭明義得知市中心血站血源緊缺。2月2日,就向鞍鋼集團礦業公司的廣大職工發出獻血倡議并得到迅速響應。短短3天,就有近500人報名。加上原有的100多名成員,郭明義無償獻血志愿者服務隊的人數達到600多人。
因為血站補充血液庫存不需要600多人同時獻血,服務隊中的130多名志愿者在2010年2月9日、農歷臘月26這天上午參加了獻血。此次血站共采集血液32000毫升,其中23名志愿者每人獻血400毫升。
郭明義先后動員類似的大規模無償獻血7次,累計獻血量達到15萬毫升以上。
鮮血源源不斷地匯聚在中心血站,愛的暖流不斷地流淌在鞍山大地,擴散在祖國大地。
2002年,郭明義在獻血的時候,得知鞍山市紅十字會開始面向社會征集捐獻造血干細胞志愿者,他馬上報名采集了血液樣本,加入中華骨髓庫,成為鞍山市第一批捐獻造血干細胞志愿者。
他知道,一旦配型成功,他挽救的將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那么多可愛的白血病和再生障礙性貧血的患兒生命匆匆地凋零了,就是因為一時找不到準確的配型,如果我們的骨髓庫有充足的血液樣本做儲備,我們將迎回來多少張笑臉啊。
2006年12月初,郭明義聽說工友張國斌13歲的女兒患上了白血病,立即趕到醫院看望,掏出了身上僅有的100元錢。畢竟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張國斌沒有能力完全承擔高昂的醫療費。郭明義回去后,到處奔走呼號,在全礦發起了愛心捐款活動,自己又捐了700元。短短幾天,就為張國斌一家募集捐款3萬多元。
可是,禍不單行,沒多久,工友劉孝強15歲的兒子,患上了重度再生障礙性貧血癥。為了救孩子,郭明義又一次到處奔走,千方百計地幫助籌集費用。自己的積蓄捐光了,拿不出太多的捐款,他就顧不上違規,疏通關系,把自己醫療賬戶上的3000多元錢,都劃給了孩子。
看到兩個工友整天愁眉不展,想著兩個花季少年的生命正被無情的病魔所蠶食,郭明義心急如焚,卻感到明顯的力不從心,一個人的愛心不管有多廣大,終究是有限的,縱使自己渾身是鐵,能捻幾根釘?還是眾人拾柴火焰高,他要動員大家一塊兒獻愛心。于是,他下定決心幫助兩個家庭和孩子度過難關。
要想挽救這兩個孩子,最有效的辦法是進行造血干細胞移植。可是,由于目前國內捐獻樣本的志愿者還不多,配型成功的幾率也很低。于是,他萌發了一個想法,想在齊礦發起造血干細胞捐獻活動。多一個捐獻者,就增添一份希望。
于是,郭明義寫了一封令人感動的倡議書,走遍齊礦的機關科室和70多個班組,聲情并茂地宣讀,呼吁大家為挽救工友子女的生命,參加造血干細胞捐獻活動。
那段日子,郭明義簡直是著了魔,逢人就講造血干細胞,其實,他心里是急呀,早一刻找到成功的配型,就意味著兩個孩子早一天脫離生命危險。甚至職工浴池都成了他的宣講站,因為每天下班時,職工都要沖洗一下積累了一天的塵埃與汗液,解除掉一天的勞累,浴池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他一邊像往常一樣,給工友們搓澡,一邊不厭其煩地介紹捐獻造血干細胞知識,呼吁大家參加捐獻。最多的時候,他在兩個多小時里為20多人搓澡,即使累得筋疲力盡也不罷手,哪怕浴池里只剩下一個人了,他也是照講不休,雖然造血干細胞配型的成功幾率只有不到十萬分之一,也許這一個人就是那十萬分之一,他不想錯過一絲一毫的機會。有時浴池里就剩他一個人了,他還是不肯走,還在等晚來的工友。
為了擴大募集造血干細胞的范圍,郭明義聯系了鞍山交通臺,帶著張國斌以及劉孝強的妻子,走進了廣播直播間,在介紹孩子病情的時候,郭明義哽咽了,鐵一樣的大男人哭出了聲,主持人不得不讓他休息一下,再繼續介紹。直播節目,令人肝腸寸斷,無不為兩個孩子扼腕,40余名聽眾,立刻把電話打進直播間,表示一定去參加配型捐獻,其中還有外市的聽眾。
郭明義的真心呼喚得到了迅速響應。
2006年12月27日,在他發起的第一次捐獻活動中,400多名身邊的工友和社會上的愛心人士采集了血液樣本,成為捐獻造血干細胞志愿者。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更多的職工和社區居民陸續加入捐獻志愿者行列,在隨后的7次捐獻活動中,又有1300多人參加。目前,鞍山市共有5000多名捐獻造血干細胞志愿者,其中,由郭明義的動員和受他影響加入的志愿者將近三分之一。
三年多過去了,張國斌的女兒不僅病情穩定,而且已經與一名志愿者配型成功,可隨時進行移植。由于對捐獻者的信息嚴格保密,郭明義不清楚是否是他們這批志愿者中的一個。但孩子的生命,有了最堅實的保障。現在,只要講到郭明義,張國斌每次都熱淚盈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劉孝強的孩子卻沒那么幸運了,沒等找到成功的配型者,孩子的病情就惡化了。醫生說,這個孩子一直對戰勝病魔充滿信心,意志非常頑強,讓他們深受感動。劉孝強說,兒子是滿懷著希望和夢想走的,在臨走時進入高燒昏迷前,還安慰他說,爸爸,不用為我擔心,郭伯伯一定能給我找到配型成功的人。孩子走了以后,劉孝強哽咽著對工友們說,兒子雖然不在了,我還得好好地活著,替兒子多為社會、為別人做點貢獻,來回報郭明義和那么多為他獻愛心的人。兒子一定會在天堂里微笑的,一定會在夢中和我相見的。
孩子過世那天,郭明義哭成了淚人,他總認為自己能救孩子,可現實卻總那樣無情。如果骨髓庫中,所有的配型都伸手可得,能挽救多少個孩子啊!
值得郭明義欣慰的是,受他影響的工友許平鑫與武漢一名白血病患者配型成功,并到沈陽盛京醫院順利完成了捐獻,成為全國第1066例造血干細胞成功捐獻者。雖然捐獻者都與受獻者有嚴格保密的規定,可通過不同渠道,許平鑫打聽到了,那個瀕臨死亡的生命,已經完全康復了,重返了刑警隊長的工作崗位,正用旺盛的精力維護著一方平安。
許平鑫十分激動,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做過這么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感謝郭大哥。
如果說他貧窮,他確實貧窮,窮得幾乎家徒四壁。
如果說他富裕,他確實富裕,富成全天下最富有的精神富翁。
他沒有權力,沒有金錢,可他振臂一揮,有成千上萬人跟他一起去獻血捐錢獻愛心,這是他幾十年來營造的一種價值觀,得到了廣泛的認可。
走進郭明義位于齊大山鎮櫻桃園村那個窄小得不能再小的家,雖然是不足40平方米的單室,雖然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水泥地、白灰墻、木制門窗,雖然除了床,沒有其他的家具,卻是那樣的干凈,整潔。最大的兩面墻上,一邊貼著中國地圖,一邊貼著世界地圖,門楣上掛著一幅印刷的小油畫:天使之愛。
不是他沒有機會改變居住環境,有三次分房的機會,他都讓給了別人,他說:“好歹咱也是有房子,工友們還寄人籬下呢,讓給他們吧。”
不是他的收入不足以讓他買商品房,16年來,有據可查的140多張匯款單就高達12萬元,這都是他的捐款。為了幫助更多災區人民,幫助更多的困難孩子,他基本上傾其所有。
他說,房子雖小,我心非常大。
他說,房子小了,和愛人的距離更近了。
他說,我沒有,但我又啥都有。
妻子也想提高家里的生活質量,可每逢郭明義把別人遇到的難事說給她聽,把電視里的災情調給她看,她都會陪著丈夫掉眼淚,最終不得不向丈夫妥協,拿出最后的積蓄。妻子再難,節衣縮食也要把錢給他,妻子再累,也要追隨他一同去捐款獻血獻愛心。過年了,妻子單位幾家人一塊兒聚會,郭明義居然穿著工作服去赴宴,他不覺得丟人,他認為,這就是本真的自己。愛美的妻子,身上沒有一件飾品,唯一的“鉆戒”是他花28元,從井崗山上買來的工藝品,妻子認為很有紀念意義,當成無價之寶,珍藏了起來。
對自己對家人,他很吝嗇,對別人他很慷慨。他說,人的物欲是無止境的,我不想掉進那個深淵里,吃得飽,穿得暖,活得快樂,便足矣。
有一年的六一兒童節,電臺里播出一個節目,詢問孩子們的心愿,一個湯崗子小學的貧困學生,心愿是有一輛自行車,每天再也不用走很遠的路去上學了。郭明義聽到后,馬上給電臺打電話,說這件事兒交給我了。回到家就把自己的鳳凰牌自行車擦得锃亮,專程給送去了。這是一輛妻子新買給他的自行車,前一輛自行車剛剛捐給了海城的一個孩子。
連郭明義自己都講不清,這是第幾次捐自行車了。從此之后,他就走著去采場。別人說他,你真傻。他說,這有什么不好嗎,每天走40分鐘,相當于晨練了,你們看,誰比我更結實?
楊斯雯,這個就讀于四十二中學初三年級的女孩,出生不到三個月,父母離婚后就各自離家出走了,從此再也沒見過她、管過她。體弱多病的奶奶一直靠低保金維持生活,把小斯雯養到一周歲時,奶奶實在力不從心,狠下心把她送給了別人收養。沒有了小斯雯,奶奶三天兩夜睡不著,直到第三天,實在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跑到收養人家中,哀求著把孫女抱了回來。
小斯雯讀到小學四年級時,奶奶供養她上學感到太吃力了,加上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甚至產生了輕生的念頭。這時,郭明義從希望辦了解到了她家的情況,及時向她們伸出了溫暖的手,一直資助楊斯雯到現在。原來打算初中畢業就打工養家的楊斯雯說,是郭伯伯給了她新的力量,一定繼續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好的大學。
在郭明義的心中,幫助孩子就是幫助社會和國家,是他作為一名共產黨員應盡的職責。
1994年,當郭明義看到鞍山團市委希望工程辦公室號召向瀕臨失學的兒童捐資助學的電視短片后,心中非常沉重。孩子們渴望讀書的目光,讓他無法平靜,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于是第二天,就去市希望辦向一名岫巖山區的失學兒童捐助了200元錢。十幾天后,他又給這個孩子郵寄了200元。
而當時,他和妻子每月的收入還不到600元,正是上有年邁的父母,下有上學的女兒,家庭負擔最重的時候,自己的生活也不富裕。
郭明義不僅在物質上不遺余力地幫助這些孩子,更為這些孩子在精神上撐起了一片藍天。
今年考上大學的鞍山市特困學生張麗,父母離異后已經五年多沒有見到父親了。她的母親患有心臟病、類風濕、腎結石等多種疾病,既要靠每月當保潔員不到700元的工資治病,又要撫養剛剛考上高中的女兒,生活十分艱難。當郭明義從報紙上看到她考上重點高中、面臨輟學窘境需要資助的信息時,當天就慷慨解囊。并一直資助她到高中畢業。
張麗收到遼寧工程技術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后,聽到消息的郭明義比自己的孩子考上大學還要高興,當即表示要一直資助她到大學畢業。張麗說,是郭伯伯讓她有了更高的奮斗目標和追求,自己一定要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
十幾年來,只要是工友們缺少、孩子需要的東西,郭明義都毫不猶豫地捐獻了。
2002年4月,郭明義從電視新聞中看到,山東嘉祥縣一對生下全國首例自然受孕五胞胎的農民夫妻家里條件差,急需經濟上的幫助,就毫不猶豫地匯去了300元錢。7年過去了,郭明義一直給這一家經濟上的幫助。每當看著五個孩子生龍活虎的照片時,他都樂得合不攏嘴。
郭明義不僅平時省吃儉用、節衣縮食,甚至連吃午飯的錢都舍不得花,寧可徒步回家里吃飯。一年四季就穿著工作服,一件舊棉衣一穿就是10年。
郭明義說,他家不困難,他和妻子、女兒喜歡過這樣簡單的生活,他們很滿足。在南京師范大學讀書的女兒來信說,一想起那不足40平米的家就感到特別的溫暖。
早在2002年,手機就在大眾中普及了。但直到2007年,齊礦獎勵郭明義一部手機并明確要求他是工作需要不能捐獻后,他才有了手機。2008年,鞍山團市委聽說他已捐出了3臺電視,自己家卻連電視都舍不得買時,就為他買了一臺送去,并告訴他這是固定資產不能捐獻,這時他家里才有了一件像樣的家電。2009年12月30日,鞍鋼集團公司黨委書記、總經理張曉剛專程到郭明義家去走訪并高度評價他的事跡。看到郭明義家中的情況,張總非常牽掛,元旦過后獎勵了他一臺電腦,并囑咐他,電腦是用來工作的,不能捐。
2008年春節,礦業公司領導到他家走訪,特意為他辦了超市購物卡。可不久,他就找身邊同志換錢捐了;2009年春節,齊礦獎勵他一臺數碼相機,他又換錢捐了;2010年,郭明義被評為鞍鋼勞動模范,獲得一萬元嘉獎,可他又全部捐獻了。
16年來,他不僅把生活費捐了,而且把各種補貼一分未留的全都捐了;他不僅把各級組織給他的獎金、慰問金捐了,而且把所有的獎品和慰問品也都捐了。
為了幫助更多的孩子,他不僅自己全力付出,而且在鞍山團市委希望辦的支持和幫助下,于2008年3月4日,發起成立了以參加希望工程捐資助學活動為目的的“郭明義愛心聯隊”。
2009年7月,鞍鋼集團礦業公司召開向郭明義同志學習活動的動員大會后,許許多多的礦業職工在他的事跡感染下紛紛加入。“愛心聯隊”的成員由原來的30多人,迅速發展到年底的700多人。截止2010年7月底,已有2800多名礦業職工加入,累計捐資助學金額達40萬元,共資助了1000多名特困學生。他們當中,既有一次資助10個孩子的領導干部,也有一個班組十幾個人長期資助一個孩子的一線職工;既有家住遠礦的職工,也有剛入廠不久,還在礦區租房子住的大學生畢業生。
鞍山市希望辦的同志們感慨地說,在一個企業里,能夠憑一個人的帶動,就有這么多職工參與希望工程,在全國都是十分罕見的!
2010年4月,從鞍鋼集團礦業公司援疆干部劉芳的口中,郭明義得知在祖國的大西北、新疆喀什市塔什庫爾干縣有一所城鄉寄宿制小學,那里有許多少數民族孩子讀書,其中塔吉克族的孩子占98%以上。由于塔吉克族是游牧民族,他們四處漂泊、居無定所,哪里有草原就到哪里生活,沒有生活來源。在廣袤的草原戈壁上有的“家”就是在大樹下用木棒圍起的一個角落,有的就是用布支起的一個“帳篷”,沒有門窗、沒電、缺水,成年人直起身子頭就能碰到“屋頂”,生活條件十分困難。許多孩子都是在政府部門工作人員翻山越嶺地到家里去勸學后才到這所學校來讀書的。由于家里離學校太遠,僅有的公路大多只能季節性通毛驢車,小型機動車輛基本無法通行。孩子們就是能讀上書,也要從自己的“家”翻過幾座高山、趟過許多河流,歷盡千辛萬苦才能來到學校。許多孩子幾年都回不了一次家。雖然學校教育是免費的,但生活上總要有一定的花銷,對于這100名孩子來說,這樣最起碼的花銷也無法保證。
郭明義了解到這個情況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想,不管是漢族還是少數民族的孩子,都是祖國的子女,都是國家的未來和希望啊!自己一定要幫幫他們。于是馬上決定拿出3000元捐助10個孩子,并號召愛心團隊的志愿者們捐獻善款來資助他們。在他的愛心感染下,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有3個集體和70名個人總計110名志愿者報名捐助遠在新疆的塔吉克族孩子。
5月下旬,受郭明義的委托,愛心團隊的兩名代表將志愿者們捐獻的3萬元愛心款親自送到學校,交到100名塔吉克族孩子的手中,這其中有56名孤兒。在捐贈儀式上,孩子們歡快地跳起了象征吉祥的鷹舞,那一雙雙純真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是渴望讀書的堅毅目光,是感懷愛心后迸發的生活希望,是對美好未來的無限憧憬。
“好心的叔叔、阿姨給了我300元錢,爸爸說,我們家可以買一袋子面粉了,剩下的錢讓我買鉛筆。爸爸讓我要好好學習,將來也要像叔叔、阿姨一樣去幫助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好心的叔叔、阿姨,我會好好學習的,謝謝你們。”“我失去了母親,但是有叔叔、阿姨的關愛,讓我無比欣慰,有這么多的人關心我,愛護我,我還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學習漢語和各門功課呢!我一定用實際行動來報答叔叔、阿姨們的幫助。”這些稚嫩的語言里滿含著對愛的感激,滿含著傳遞愛的熱望。郭明義和愛心團隊的志愿者們給這些孩子送去的不僅是物質上的幫助,更有精神上的鼓勵。
前不久,郭明義從電視新聞中看到,鞍山市一個名叫吳一凡的小女孩,今年只有十一歲,母親因病長期癱瘓在床,她一邊學習一邊照顧母親的故事,非常感動,于是當即和電視臺聯系,要到她家中看望。7月20日,他和部分愛心聯隊的成員走進了小一凡的家,當置身于這個家徒四壁的小屋時,郭明義含著眼淚向她們捐了款,然后緊緊地拉著小一凡母親的手說:“妹子,你安心養病,你們家的困難和孩子的事,我們一定會幫到底。”走出小一凡的家,郭明義馬上和愛心聯隊的成員開會,確立了長期資助的方案。
當然,每逢國家遇到自然災害時,郭明義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捐款,雖說每一次捐款,他都不是最多,但都是傾其所有。由于捐款的次數過多,筆者只能抄錄下,國家下半旗致哀的這幾次賑災捐款:
2008年,四川汶川“5.12”大地震后,郭明義先后三次向災區捐款,并交納了1050元的“特殊黨費”。
2010年4月 16日,郭明義為青海玉樹地震災區交納特殊黨費1000元。
2010年8月9日,郭明義為甘肅舟曲遭遇特大泥石流災害捐款1000元。
有人問他,你為什么這樣熱衷于捐款。
他用詩人艾青的話回答,為什么你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你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有人問他,難道你不懂索取嗎?
他說,事物都是對立統一的,奉獻其實也是一種索取,索取精神上的升華,索取心靈的享受,索取人間的博愛。
還有人問他,你奉獻了一切,還能奉獻什么?
他說,我奉獻了這一切還不夠,我還要把奉獻的精神奉獻出去,讓它成為民族之魂。
第四章榮譽比生命更重要
筆者跟蹤郭明義采訪的這幾天,時時刻刻被他的事跡所感染,時時刻刻被的高尚所打動。別看他臉膛黑紅,行走如風,說話直率,快言快語,和普通工人沒有什么差別,可他的內心裝載著一個世界,他的心靈潔白如雪,他的思想高遠深邃,他在點點滴滴中追求著人類共有的精神家園。
他在“人類的夢想”這首詩里寫道:
人類的心胸究竟有多寬多大
難以想象
不僅容納了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
珠穆朗瑪峰 馬里亞納海溝
還容納了地球月亮宇宙空間
……
人類的夢想有多大
人類的生存空間探索空間
就有多大
人類的愛有多寬廣多博大
人類的幸福溫暖
就有多大
通過采訪,我們深深地感悟到,郭明義是用自己的行動,營造著一個外在世界與內心世界同頻共震的和諧。一個人的健康,不僅僅來自于身體,更重要的是來自于心靈。一個健康的人,更要引領出一個集體,一個社會的健康。
郭明義有個觀點,讓筆者十分震驚,生命是有限的,榮譽是無限的,我希望,在我生命結束的時候,我榮譽的花朵依然在盛開。
對于出名,郭明義卻突破了傳統的觀念,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報紙上也經常鼓勵做無名英雄。他覺得,這種觀點值得商榷,他認為,出名沒有什么不好,但出名也要看含金量,為自己利益出名的人,我不贊成,為實現最廣大的社會效益,我愿意出名,還要出大名。名是來營造一種氛圍的,我圖名圖的是公共利益,圖的是向上的力量,圖的是一種精神的光揚,我要讓我的名字成為愛的品牌。無名,就是對弘揚一種精神的貪污,我就要光明磊落地樹立自己的形象,我就是我,不為名所累,不為利所誘。
郭明義,從一個普通的名字,成長為一個愛的品牌,筆者深深地思考著:是什么造就了今天的郭明義?
現在,讓我們重新思索一下郭明義的成長歷程,梳理一下郭明義的成長環境吧。
家庭的熏陶,是郭明義成長的根基。郭明義的父親是一名普通的礦工,上世紀60年代末因勇救落井青年,被評為遼寧省勞動模范,并作為“響山英雄集體”的代表到北京做過報告,受到過周總理的接見。母親在綜合廠工作,因會點醫術,經常給人免費治病,深受鄰里的贊譽。在這個家庭里,他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淳樸善良、助人為樂的種子。
部隊的培養,是郭明義成長的動力。部隊的磨練,始終讓郭明義保留著一名戰士的頑強作風和優良傳統。復員時,部隊首長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小郭啊,你是黨員,又是學雷鋒標兵,到地方后可不能給部隊丟臉。27年過去了,這句話始終回響在他的耳畔,也始終付諸在他的行動中。
鞍鋼的鼓勵,是郭明義成長的源泉。鞍鋼這個中國鋼鐵工業的長子,有著造就英雄的土壤,有著培養模范的環境,從雷鋒到老英雄孟泰,從“走在時間前邊的人”王崇倫到今天的郭明義,這種企業的精神支柱和文化財富,經歷了幾十年的傳承與弘揚,已經成為一種核心價值體系。很多的榮譽,很多獎勵,郭明義記得很含糊了,齊大山鐵礦和礦業公司的黨委卻記錄得一清二楚,并始終如一有意識地進行培養,及時摒棄別人對他是傻子、瘋子的評價,讓他總能沐浴在榮譽的幸福中。
社會的支持,是郭明義成長的環境。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工友們堅定不移地跟著他一起走,是對他莫大的鼓勵;鄰里、社會、各級組織的廣泛認同,促使他身上原有的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與優秀品質,得以極大的發揚。
文學的支撐,為郭明義的心靈搭設了崇高的橋梁。他自幼酷愛文學,閱讀了大量的文學名著,也創作了大量的文學作品,文學讓他的心靈干凈,讓他的思想崇高。但忙碌的工作和大量的社會公益活動占據了他的創作時間,在真實的生活中,他在用腳、用生命譜寫內心的崇高。他把文學寫在了大地。
現在,郭明義已經很有影響了,經常被人請去做報告,可他舍不掉他的工作,舍不掉他的工友,舍不得他所鐘愛的公益事業,能推辭的他盡量推辭。實在推辭不掉,他也會毫不客氣地推銷自己的人生理念,他說:“有怎樣的人生追求,就會選擇怎樣的人生道路;接觸不同的社會群體,就會有不同的人生思考。我的生活范圍是底層群眾,我接觸的工友都是一線產業工人,他們都是弱勢群體,卻也是國家建設的中堅,我為他們謀利益,就是代表著最廣大人民的利益。”
隨著年齡的增長,郭明義越來越感到時間的緊迫。因為,獻血最高的年齡為55歲,他只能再獻3年,距離退休,他也不到8年了。爭分奪秒地為鞍鋼和為社會多做一些事,是他現在最大的心愿。
他說:“走下講臺,我還是原來的我。”
責任編輯 蓋艷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