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青蛙》的人性的美與詩性的美

　　［中圖分類號］Ｉ２２６［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 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１1）０３ — ０１60 — ０１
　　
　　不同于蕭紅其他作品所反映的深刻內(nèi)涵，《兩個青蛙》讀起來更像是一位年輕作家寫作之路的初步探微，所以不可避免的缺少了震撼人心的力量。但從這篇小說的構(gòu)思來看，的確是傾注了作家的不少心血，而在表達技巧的運用與敘事方式的架構(gòu)上，蕭紅本人的才氣與靈秀亦可窺見一斑。
　　一、《兩個青蛙》的人性美
　　《兩個青蛙》創(chuàng)作于1933年，在這樣一段特殊的歷史時期，東北人民正處于日偽統(tǒng)治生活的水深火熱之中。在這篇文章中，蕭紅選取了兩個進步青年形象——平野和秦錚，兩個場景進行描寫——校園和獄中，并以兩個青蛙作為文章線索，進行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
　　《兩個青蛙》這篇小說的故事很簡單。主人公是秦錚和平野，既是一對戀人，也是一對進步學生，他們僅僅因為一些對話便使自己身陷囹圄。作者借二人之口，敘說著當時農(nóng)村的困苦狀態(tài)與日偽統(tǒng)治下的社會恐怖，并直接體現(xiàn)出激烈的愛國熱情，閃爍著進步思想的光芒。文章開篇落筆于二人的久別重逢，秦錚去鄉(xiāng)下考察，目睹了那里“猩紅熱，虎利拉……各樣的傳染病都有。只有傳染病，沒有醫(yī)生，患病者只有死”的悲慘情形，這使她痛恨“這樣的世界”，也對廣大貧苦農(nóng)民產(chǎn)生了強烈的同情。后來平野和秦錚“在校園里談了一些關于鄉(xiāng)間和工作的事”，第二天，二人就被捕入獄了。“這對青年人，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革命業(yè)績，但他們畢竟接觸了一些中國的現(xiàn)實問題，而且也有一些實際行動，這說明他們的愛國主義思想是強烈的。”
　　文章對于人性美的刻畫集中于兩個方面，一是秦錚與平野兩人的愛情，一是作者字里行間對于二人革命的肯定。
　　蕭紅對這對戀人愛情的描寫，占據(jù)了文章的二分之一。可以說，文章的前半部分的主要內(nèi)容就是在敘述這對戀人的久別重逢。文中寫道，秦錚“眼睛向平野羞澀地笑，別離使她羞澀了”，又寫了她的淚，“秦錚的眼淚落了，落到平野衣襟上、手上、唇上”，對秦錚笑和淚的描寫，將她見到久未相逢的戀人的喜悅與激動完美的表現(xiàn)了出來。
　　后來，在二人散步的過程中，他們的感情更加強烈了。作者沒有明確的寫出他們做了什么，而是層層遞進，先說“南樓宿舍睡在夜里了，北樓也睡在夜里”，而后二人“久別的情緒蒼白著，不可遏制地強硬起來，糾纏起來”，最終，在情欲的誘惑下，平野將秦錚帶到了“樹叢的深處”。等秦錚“從樹叢顫巍著走出來”時，“頭發(fā)毛散了，衣裙不整齊了，怕羞的背影走上樓梯去”，“她為新的體驗淹沒了”。這樣含蓄的描寫，一方面充分體現(xiàn)了秦錚和平野的戀情之深，另一方面也給了讀者極大的空間去思索與回味。
　　而在表現(xiàn)對革命的肯定時，蕭紅采用了大量的側(cè)面描寫。如描寫他們的表情，“兩張面孔，并不蒼白；手足安然的，并不顫抖”，描寫監(jiān)獄，“鐵窗外石壁的頂端，模糊著蒼白的星座。深壑的院宇，永恒地刮著陰慘的風”。從以上內(nèi)容，我們讀得出監(jiān)獄的陰冷與殘酷，還有平野與秦錚二人不同于其他犯人的安然于堅毅。
　　二、《兩個青蛙》的詩性美
　　表達技巧，即藝術(shù)特色，包括表達方式、表現(xiàn)手法、材料安排等幾個方面。而蕭紅的這篇《兩個青蛙》所體現(xiàn)的詩性美，幾乎完美表現(xiàn)了表達技巧的所有方面。
　　從表達方式上來看，本文可以看作是注重描寫的記敘文，而其文體卻呈現(xiàn)出一種略帶散文特點的小說的氣質(zhì)。但這并不是說《兩個青蛙》是一篇“四不像”，恰恰相反，它將描寫、敘事、散文、小說的部分特點有機的融合在了一起。如這篇小說中說，“秋雨過后，天色變作深藍，靜悄的那邊就是校園的林叢”，在這一句話中，我們可以了解時間——秋天，地點——校園，同時，此處對時間地點的表述又使用了一種散文的筆觸，給人靜謐微涼之感。又如，“平野醒轉(zhuǎn)來了，鐵窗外石壁的頂端，模糊著蒼白的星座”，我們可以很明確的看出這是平野在監(jiān)獄中的夜晚，還帶著幾分絕望與凄涼。類似的表達在文中俯拾即是，不一一列舉。
　　從表現(xiàn)手法上來看，《兩個青蛙》綜合運用了多種表現(xiàn)手法，其中最明顯也最值得關注的就是象征手法。文章題為《兩個青蛙》，而見證主人公平野與秦錚從學生變?yōu)榍舴傅囊彩沁@兩個青蛙，甚至可以理解為這兩個青蛙就是平野與秦錚的化身。這種象征手法的使用，為文章增添了一條副線，使文章結(jié)構(gòu)豐滿了許多，顯得不至于太過纖弱。當然，其他的表現(xiàn)手法，如對比，即夢中回憶與當下現(xiàn)實的對比；寓情于景，如“晚天染著紫色紅色的顏料，各自劃分著、劃分得不清晰了，越加模糊下去”，將兩位主人公有些混亂與驕躁的情緒很好的表現(xiàn)了出來；照應，如上文描寫平野與秦錚在樹叢里幽會，下文就用“青蛙叫了，要吵破這個秘密似地叫了”這段話進行了照應。
　　從材料安排上看，作者對材料的剪裁也較為合理，可以說是主次得當，詳略分明。我們可以看出，文章敘述了兩個情景，這兩個情景存在著密不可分的因果關系。作者在描述第一個情景時，使用了唯一不足的就是繁簡還需要再進行調(diào)整。
　　從修辭手法上看，文章靈活運動了對比、比擬、比喻、夸張等方式，在文章的景物描寫和主人公的內(nèi)心刻畫方面十分有特色。魯迅說蕭紅“敘述和寫景，勝于人物描寫”，這話在文章中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如，“南樓的影子倒在水池里，太空鑲著無數(shù)的星座，秋葉靜得和水晶似的透明”，秦錚“頭發(fā)毛散了，衣裙不整齊了”從樹叢里走出來了。作者由前文對寂靜秋夜的描寫，轉(zhuǎn)為對秦錚內(nèi)心不平靜的反襯。在比喻方面，作者把秦錚激動的淚水比作“水銀似的在平野的靈魂里滾轉(zhuǎn)”，把秋夜的寂靜比作“靜得和水晶似的透明”。這些新奇的比喻，也說明了蕭紅在語言運用上的獨特性。
　　而文章最顯著的修辭就是象征。作者選取了兩個青蛙這個意向，并以之為名，具有鮮明的象征色彩。這兩個青蛙是秦錚“從鄉(xiāng)間回來特地帶回”的，當平野和秦錚在樹林里幽會的時候，青蛙又“吵破這個秘密似地叫了”。我們從這些貫穿始終的細節(jié)可以看出，這兩個青蛙在這對戀人的生活里不斷出現(xiàn)，恰恰又是他們感情發(fā)展及生活境遇的見證。那么，這兩個青蛙可不可以看做是平野和秦錚這對戀人的象征呢？文章的結(jié)尾處告訴了我們答案。這對戀人深處冰冷的監(jiān)獄已3年，此時“放在水池里的兩個青蛙邊做一群小青蛙，在校園里仍然叫著”，這又象征著他們真摯的愛情和對自由的向往。
　　作為蕭紅的早期作品，《兩個青蛙》的筆法略顯生澀稚嫩，與《生死場》、《王阿嫂之死》的成熟還有一定的差距，但不可否認的是，文章對于進步青年的愛國主義精神的贊美與其思想上的進步性已經(jīng)十分鮮明，蕭紅的寫作才華也初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