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葉宴

　　每每看見連綿起伏的青山里宛若揚帆起航的芭蕉葉，或是在微風中翩翩閃動的苳芝葉，親切感覺油然而生，望著那翠綠欲滴的葉子，總想起景頗族獨有的綠葉宴。用這些葉子盛裝食物，使一桌餐宴散發出清香的葉子味，不知別人看到這些碧綠的葉子會有什么感想，也許當作林中普通的綠葉罷了，而我呢，只要看到那些隨風搖曳的葉子，思緒就飛揚起來，一包包香噴噴的糯米包飯就浮現在我眼前，綠葉宴的場景就在眼前展現，那是我情有獨鐘的美食。
　　具有民族風味的綠葉宴是何等的誘人，還沒打開食物，一股清香就撲鼻而來，那清香中夾雜著被熱呼呼的飯團燙出來的葉子香味和各種菜肴的香味，一聞這味足以讓人垂涎欲滴。這么翠生生的葉子包著的到底是什么好吃的飯菜，那么清香，那么誘人，還那么神秘地緊緊包著。
　　第一次品嘗綠葉宴，可能會有新奇而又無從下手的感覺，沒事，請跟我來——首先解開葉子包的食物，打開時葉根對自己，葉尖朝對面，可不要顛倒了啊。卷起來的葉尖葉面得撫平，不然別人會說你這人小心眼、小氣之類的話哦。打開大包以后發現里面還有一些打小包的對吧？繼續解開，每個小包里可能是鬼雞、竹筒燜肉、包燒肉、雞蛋拌姜末苤菜、巖姜舂干巴、馬蹄菜拌小番茄、燜魚等小菜。這里值得一提的是擺放燒魚或是燜魚這一道菜時很講究擺放的方位，若就餐地點在室內魚頭擺朝后門，室外魚頭則順山梁擺放，因為魚順水而上產卵，意在多子多福，圖個吉利。
　　香飄四溢的綠葉宴，怎么沒見餐具呢，在沒有碗筷的情況下，五指當筷，手掌當碗，說是這樣說，大家也不用急，擺在我們面前包食物的芭蕉葉或是苳芝葉就是很好的簡潔的餐具，撕開小片兒芭蕉葉就是筷子和勺子。碗呢？大片的葉子就當碗，用來盛飯或盛湯，要小心使用盛湯的葉子碗，潑了就沒湯喝了。吃包飯時先從小的部分吃起，看著擺放在翠綠的葉子里的米飯和各種各樣的小菜，使人迫不及待地擺開陣勢，手拿葉子風卷殘葉般地吃起來，一陣風的時間綠葉宴只剩下葉子。這樣的珍饈佳肴不是每天都能品嘗得到的，只有在特別的佳日里才能享用，有口福之人方品嘗到具有傳統民族特色的美餐，原始而自然，讓人有回歸大自然的感覺，原汁原味，品一口美味小菜，喝一口甜蜜的水酒既解渴又提神。
　　綠葉宴一般可分為山官綠葉宴、寨頭綠葉宴、神職綠葉宴、大眾綠葉宴。怎么辨別各種綠葉宴呢，山官綠葉宴名副其實就是山官享用，雙葉包燒五臟這道菜就是最明顯的特點，包燒的五臟是整塊整片的，不經切割的，包這道菜的葉尖要順山梁子擺放。為何包燒五臟作為山官的獨特菜肴呢，因為山官懷揣著百姓，山官的心連著百姓的心，百姓的命運握在山官手里，百姓的何去何從由山官掌管。山官綠葉宴菜肴豐富，全屬山珍。寨頭綠葉宴別有用心的一道菜是酸菜燉五花肉，一眼看上去是一道山芋野菜，一些干腌菜葉和其他雜菜葉覆蓋了整道菜，不料碗里卻暗藏弦機，碗內盛的是燉五花肉，菜葉只是表面裝飾物，是一寨頭人演示給山官看的，寨頭吃的是山茅野菜，好肉好菜都上貢給山官了，寨頭與百姓同甘共苦。其實不然，寨頭吃的也是大魚大肉。此飲食隱藏著當時的社會生活中作為寨頭人瞞上欺下的山官制度不盡人意的一面。神職綠葉宴是齋瓦、懂薩、分配祭祀食物的神職人員專用餐，包燒腦是神職人員最具特色的一道菜。齋瓦、懂薩是景頗族歷史文化的傳承人，這些神職人員滿腹經綸，神通廣大，既能與神對話，又能占卜兇吉、驅鬼、治病，預言未來；生活中的神職人員是德高望重的，被人們譽為歷史家、哲學家、辭賦學家、預言家。神職人員飲食特別講究，不食動物的內臟，腦子是動物的中樞神經，為此把精髓部分奉于神職人員享用，視為最高的禮儀。大眾綠葉宴是群眾婚喪嫁娶、祭祀活動、賀新房、重大節慶中招待客人的飯菜。總之，綠葉宴別具特色，招待客人清新自然、保潔衛生、省時省事。
　　說起綠葉宴，不由地想起兩個商人比闊氣的一則寓言故事來，有一天兩位商人在一起用餐，一位商人用的餐具全是玉碗、玉筷，另一位瞟了一眼朋友面前盛食物的玉器，用鼻子哼了一聲，心里默默地想，你用玉，我用的是綠“翡翠”！爾后不屑一顧地擺開綠葉宴津津有味地吃起來，每吃完一道菜便把葉子往后一扔，那扔葉子的神氣樣被用玉碗玉筷的人看在眼里嘀咕在心里。于是他也不示弱，每吃好一道菜隨手把碗往身后一丟，隨著玉碗、玉筷的落地聲商人的心也隨之破碎，扔來扔去，身后一片狼藉，摔碎玉碗玉筷的商人心痛得無法形容，只好向朋友作揖告別。寓言故事諷刺了過激、不切實際的人們的行為，綠葉是就地取材，豈能與玉相提并論。
　　大山子民們離不開葉子，包飯、包菜、盛湯、包禮物、包祭祀物品均用葉子，葉子是大山恩賜于太陽子孫的寶物，利用大自然的恩賜，人們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獨具一格。學會使用葉子也是一門訣竅，打包時講究葉子的數量和正反面，葉子包新鮮的食物可以起到保鮮的作用，收到葉子包的禮物讓人有種親切感，吃到用葉子打包的食物更喜不自勝，葉子的清香味讓人胃口大開。品嘗豐盛的綠葉宴是一種生活的享受，葉子包的特色小菜，打開品嘗其味無窮，讓人終生難忘。
　　
　　選自《邊疆文學》2011年2期
　　原刊責編 馬溪